黎兵的前妻喬梅,作風有問題,好不容易換了一個兒媳,來了一個本分的,依着黎明奶奶來看,本分是有了,心眼不全。
給女兒掛電話,有些話跟兒子沒辦法說,說了就好像她在其中挑撥這關係似的。
黎兵的姐姐倒是覺得多個孩子也沒什麼,要是缺錢,自己搭點不就好了。
“媽,你多個孫子孫女多好。”
黎明奶奶一點高興的勁兒都沒有:“多好?哪裡好?我和你爸現在就圍着黎明轉,至少他長大了我們倆就能鬆手,不盼着孩子多出息,自己掙養活自己的錢,好不容易纔看見點希望,再來一個如果不行的話,將來是不是得事事都管?那還能清閒了嗎?黎兵想問題,我都不願意說……”當媽的索性對兒子也是有意見了。
你自己掙多少錢的工資你不清楚?合着你就負責生,生完扔給他們兩個老的是不是?
幫你養個黎明這就算是仁至義盡了,在幫你養個?你還是哪裡涼快哪裡待着去吧。
女兒一聽也是那麼回事兒,要不要的那就看弟弟的態度了被,如果黎兵真的要,自己也會掏錢管的。
黎明奶奶說:“你也差不多點,畢竟不全是你的錢,就這樣貼孃家,婆家會不會有意見,差不多就得了。”
人都覺得生女兒好,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因爲女兒會真心的掛着家裡掛着爹媽,比兒子細心的多,可同樣的人家生兒子的就最不喜歡這種孝順的女兒,婆家人品好呢,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底誰都是父母生養的,人品不好的呢,就乾脆跟青霞婆婆似的,反正你指望當婆婆的高高興興的叫兒子拿出來錢去貼兒媳婦家,估計這樣的會很少見,哪怕兒媳婦就是賺錢了,也不會太高興的。
“我自己有分寸。”
黎明奶奶頭疼死了,覺得自己家是不是招什麼了?不然運氣怎麼就這麼寸呢?
趙雪梅這孩子黎兵的態度拿了出來,我不想要孩子,你一定要生我肯定攔不住你,生完我們倆離婚,撫養費我付給你。
趙雪梅沒主意,心中着急了起來。
以前和前夫過的時候,家裡大大小小的人都躲着趙雪梅,自己不努力,條件又差,真是誰貼到身邊誰得搭,兄弟姐妹都有家,誰家都是要過日子,哪裡有閒錢搭趙雪梅,等趙雪梅離婚和黎兵再婚之後,兄弟姐妹的感情就好多了,黎兵本人不行,可父母行,人家不算計你,但是也怕跟窮人走的太近,不然你做妹妹的張嘴借錢,他們是借好還是不借的好?
黎兵說話夠絕的,事實上黎兵已經恨死自己了,這個婚結的,當初就是沒考慮好,自己給自己找苦果吃了,找這麼一位,自己未來的日子就可想而知,可離婚吧有點不現實,如果趙雪梅這孩子打了,黎兵想以後也就這樣過了,他不是沒情意的人,就單從說對不起趙雪梅這點,他就不可能主動提離婚的,除非趙雪梅要跟人跑了,那他算是解脫了。
趙雪梅回孃家。
“要,幹嘛不要。”
趙雪梅的孃家媽老太太很有主意,依着老太太看,這就是能拿捏住黎兵的把柄,以後黎兵有了這孩子和你就是一條心了,必須生下來,不管男女你都沒有損失。
趙雪梅苦哈哈的看着自己媽:“可我公公婆婆都說了,就是生下來以後他們也不管……”
孃家媽看着女兒,覺得女兒這腦子就是太笨了。
“他們現在說是說,就是爲了勸你把孩子打掉,你真的打了才傻呢,你聽媽的話,黎兵我看得出來他挺有良心的,你就給他生,當父母的不會看着不管,將來真的缺錢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說狠話誰不會說。”
她倒是能理解爲了大孫子,不願意叫雪梅有孩子,可姓黎的這樣就過分了,雪梅也是想認認真真的過日子,沒有算計的過,怎麼他們家就不能給點鼓勵呢。
趙雪梅回孃家,孃家媽給出謀劃策,就說黎兵肯定不會因爲這事兒離婚的,就算是黎兵提出來,你去他單位鬧,他還要不要臉了。
“鬧?”
老太太看着女兒,覺得女兒太笨。
“這是下下策,雪梅啊你聽媽的話,你回去就這樣和黎兵保證……”
趙雪梅回到家,做了一桌子的菜,把黎明叫了回來,等着黎兵下班,一家人坐在一起。
“我這個人腦子不夠靈活,有點笨,可我也是真心想和你過的,想照顧黎明的……”趙雪梅說的話很感性,黎明心裡無感,實在是因爲這後媽,怎麼說呢,他已經足夠大了,不是別人說兩句好話就能糊弄住的,其次趙雪梅做的某些事情不夠能拿上臺面來,黎明什麼事兒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所以乾脆就連吭聲都免了。
今天趙雪梅喊他來,黎明也清楚自己的作用,她如果想讓自己替她說上兩句,他覺得自己沒資格。
趙雪梅按照自己媽教的,話說到這個地步了,黎明是一點感動沒有,孩子就坐在位置上,筷子也不動,黎兵呢說實在的肯定是有感動的,他也不是離婚成癮了,成天想着去離婚,能過就好好過,可這孩子吧……
黎兵和黎明都不吭聲,趙雪梅有點着急,這和自己媽說的場面完全就都不一樣啊。
黎明的電話響,自己接了起來喊了一聲媽就出去接聽了,趙雪梅慌了,是喬梅?
喬梅怎麼聯繫黎明瞭?什麼意思?她當初離婚的時候不就說了,兒子以後絕對不會探望的嗎?
趙雪梅用眼珠子掃着黎兵,希望黎兵能拿出來自己的立場,現在就出去阻止黎明和喬梅通話。
黎兵沒動,黎明依舊喊媽,在黎明的心裡,喬梅和黎兵是因爲什麼離婚的,他很清楚,長輩沒有一個瞞着他的,就連趙雪梅都時不時的好像說脫口了,說喬梅和阮雷早就搭上線了。
“媽,你說。”黎明開口。
喬梅給兒子買了一些衣服,不知道黎明穿怎麼樣,打電話問問尺碼。
才離婚的時候喬梅也做到絕對不聯繫兒子,可血緣這關係吧,還是想了,她也沒打算去見黎明,就問問孩子現在穿什麼碼的衣服,然後打算叫喬蕎給送過去。
黎明對喬梅的態度說不上是熱切,也說不上喜歡,就當成一個陌生人在相處。
掛了電話,回到房間裡,趙雪梅心裡有幾分不喜。
你媽都跟別人跑了,你怎麼還接她電話呢?你爸爸爲了養你,付出多少?這孩子怎麼就有點白眼狼呢?
“你媽打的電話,說什麼了?”趙雪梅追根究底。
黎明很是詫異的看着趙雪梅,他還需要彙報電話的內容嗎?
黎明一貫對趙雪梅無感,說實話哪怕就是換了他的吃的,這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他爺爺奶奶不在家,發生過多少次了,趙雪梅這說的好聽是拿給自己女兒吃,說的不好聽,那就是偷。
還是慣犯。
“爸,我回去了,我還得做題呢……”黎明就不想待了。
原本這裡也不像是他的家,他很早就跟着爺爺奶奶一起住,對這個家很陌生,回到這裡,和爸爸他們過去爺爺奶奶家是兩種感受。
黎兵沒難爲兒子,叫兒子走了,趙雪梅就對着黎兵發牢騷。
“她有什麼資格聯繫黎明?”趙雪梅表現得耿耿於懷,黎兵就不爽了,喬梅和他之間的問題不夾雜趙雪梅,跟她無關,喬梅是黎明的媽媽,關心關心兒子怎麼了?
他和喬梅是沒緣分繼續做夫妻,但是他挺感謝喬梅給兒子打電話的,他怎麼去做都彌補不了當媽媽的那部分。
“那是他媽,她沒資格誰有資格?”
趙雪梅含怨的看着黎兵,黎兵扭開臉懶得去看。
黎明參加競賽,首輪就突圍而出,學校領導也是找家長談,孩子是個好苗子,有能力跳級,現在繼續跟着原本的程度唸的話,實在是對孩子來說就等於浪費,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家長談,甚至其他的學校都在試圖聯繫黎明的奶奶。
黎明現在就連小學都還沒畢業呢,一些初中已經拋過來了橄欖枝,提供了很是優厚的條件。
“好的,我和家人商量之後在給你們回覆。”
黎明的奶奶掛斷了電話,其實她也很煩,在孫子的問題上,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力不從心,想管,可總怕給管糟糕了。
黎明奶奶晚上買了很多的水果,去了小蘇教授的家,人家是教授,肯定一些方面比自己看的遠看的深,孩子在聰明將來能有多少的造化,這點她說不好的,現在也只能虛心求教了。
老兩口拿了好幾樣水果拎進去,小蘇教授也是才下班,看着東西覺得無語,他喜歡黎明這孩子喜歡的很純粹,不希望摻雜其他的因素,可對於黎明奶奶爺爺來說,買了東西,他們來問,才能放得下心。
本市最好的初中對黎明拋出來了橄欖枝,學費全免,其實學費免不免這個真的不是有多重要,一個正常孩子唸書的學費通常沒多貴,亂七八糟的都是其他的錢,人家說了去了之後進最好的班,最好的老師教,這學校的名字主要黎明奶奶聽過,所以纔會動心的,可自己想叫孫子去吧,萬一裡面都是尖子,讓孫子學習感覺到了壓力,怎麼辦?
她就是來小蘇教授這裡取取經。
小蘇教授也是有點頭疼,黎明這孩子怎麼說呢,現在去上初中完全不早,他去念高中自己相信只要給他一年的時間,黎明會給你成績的,就是因爲愛這個孩子,所以他纔會頭疼,是給孩子一種單純的環境,純粹的去享受學習,還是現在馬上爲孩子的以後着想?
站在他的角度還是覺得既然黎明有這個天分還是要好好利用的。
黎明奶奶在小蘇教授家待了好幾個小時,能想到的問題都問了,老兩口回家,把兒子叫回來,問黎兵該怎麼選擇。
黎兵也是覺得自己知識層面不行,每個人都想要個特別優秀的孩子,可孩子過於優秀,父母過於平庸,對這個孩子你就沒辦法去教,他什麼方面都比你想象當中的出色,自己教不了,甚至孩子未來怎麼走,往哪裡走,黎兵潛意識裡完全都沒有分寸。
“不然我給他老姨打個電話問問吧。”
黎兵也是有黎兵的考慮,喬蕎不是再婚那丈夫挺有本事的嘛,自己肯定就不如那樣的人,不如問問,看看人傢什麼意見,能幫着出點主意固然好,不願意也沒關係,就是多動動嘴的事兒。
喬蕎沒接到電話,自己在樓下刷碗呢,才吃過飯,這邊陸卿聽着好像是她的手機響,一般陸卿不動喬蕎的電話,輕易都不碰,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他也不好去看別人的東西。
“喬……電話……”
喬蕎沒聽見,陸卿只能接起來。
黎兵也覺得尷尬,你看從來沒見過面,還有這關係怎麼看都有點亂,也不能讓陸卿叫自己姐夫,就簡單的說了一下這事兒。
“我合計問問孩子的老姨,她主意多……”
陸卿說自己會轉達的,黎兵就掛了電話,喬蕎上樓,陸卿就把電話內容跟喬蕎說了,喬蕎傻眼,她知道什麼啊,她也不懂啊。
“陸卿……”喬蕎還得求陸卿,沒辦法,陸卿懂得多。
倒是陸卿目光意味深長,他是看出來喬梅挺聰明的,也看出來黎明那孩子挺懂事的,但是沒想到會聰明到這個地步,許許多多的孩子在拼的不過就是一個機遇,這黎明完全就是贏在起跑線上了,現在賽道上就他一個人在提前跑,所有的天時地利人和他都佔據到了,陸卿羨慕,怎麼不羨慕,有個這樣的孩子,睡覺都能笑醒了。
在看看喬蕎,陸卿收回視線,當初也知道的,她也沒瞞自己,陸卿想要孩子。
是的,想要孩子了。
這人的心態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陸卿結婚的時候沒考慮那麼多,之前也沒有想過,喬蕎一說黎明的事兒,陸卿就活心了,可活心在喬蕎這身上行不通,她身體到底問題在哪裡,陸卿現在還不知道。
“陸卿……”喬蕎看陸卿喊了一聲,這人怎麼不說話呢?
陸卿回過神,按照陸卿的想法自然是要去的,孩子有那個能力,不過就是提前適應一段新的生活,初中高中的課程其實都沒有多大的關聯,越過一級在陸卿來看,問題不存在多少。
陸卿看球賽重播呢,今天難得回來的早,正好電視裡播了,他就順便看了,可現在球賽不吸引他了。
“我們過段時間去醫院看看吧,看看到底哪裡有問題。”
陸卿沒強要求,而是說我們去看看,有問題就解決問題,真的這問題很嚴重就趁着現在乾脆死了這條心,他也能做到,如果這問題能解決的話,他也想要孩子的。
喬蕎則很驚訝,覺得壓力無形當中就來了。
自己也明白,人家好好的一個人不可能不要孩子的,可這時候心裡上還是有些慌亂。
“好。”
“你別有壓力,就看看,調理幾年我也能等。”
喬蕎想對着陸卿笑笑,可笑不出來,生活的太順心了,幾乎就把自己身上的問題給忘記了,可這個事情呢是確確實實的存在的,也許以後還會構成他們生活的地雷區。
喬蕎有些恍惚,晚上怎麼注意力都不能集中,陸卿看着她這樣也不好在繼續,拍拍她的臉。
“我不是要給你壓力……”
喬蕎點點頭,手臂纏上陸卿的脖子:“我是怕。”
婆婆現在還不知道,陸天娜也不知道,她們倆現在對自己是沒看法,那一旦知道了呢?是不是對自己的態度就會發生變化了?
陸卿就說去醫院檢查這麼一句話,喬蕎整個晚上都沒休息好,早上頂着黑眼圈醒的,她能不心虛嘛,問題出在自己的身上,和出在老公的身上完全就是兩碼事,喬蕎突然就想起來了胡雅芳的小姑子,對方爲什麼那麼怕丈夫離婚,不也是自身存在問題嘛,這對一個家庭而言是個很大的事情,除非這男人好到沒邊了,他會護着你,如果有婆婆的話,日子估計也不會太好過,好男人實在鳳毛麟角,喬蕎也不覺得自己的運氣好到爆,怎麼看陸卿也不是那款兒的。
陸卿做事情非常迅速,定的週六,因爲喬蕎平時要上班,原本這個星期是喬蕎值班,喬蕎也和主任說了,主任更多的就像是一個長輩,喬蕎有什麼秘密都能和他說,還不怕他給說出去。
主任一開始也不高興,到你值班就是到你了,現在對喬蕎也有點看法了,覺得經常家裡有事兒,哪個領導都不會喜歡這樣的員工的,加上他原本是想對喬蕎說,叫喬蕎在考個證,這東西呢,對你將來升職有很大的用處,怎麼着也得是碩士畢業吧,能混個博士那就更好了,多多益善,結果她今天這事兒,明天那事兒的。
喬蕎也是坦白自己的心。
她現在哪裡有心思去想升職的問題,她能想的就是怎麼把這個生活給過好了。
“我身體有點問題,和我丈夫約好了醫生要去外地看看……”
都這樣說了,主任還能說什麼,那就去吧,也是才知道她身體有問題,主任的臉色緩了緩。
“身體要緊,你也別放心上,跟別人換一下就行了。”
喬蕎和陸卿去的外地看的,病這個東西呢,還是要幾個人換着看,集思廣益嘛,也許她不擅長的別人就擅長了,看回來之後也沒有好結果,身體就擺在這裡,不來不去,喬蕎都要火死了,週六去的北京看的,週末去的上海看的,兩天折騰兩個地方,看病和玩是兩種概念,根本感受不到幸福的氛圍,對喬蕎來說,就是一次接着一次的打擊,都是讓她先養,先喝藥。
從醫院裡出來,喬蕎就崩潰了,明知道的答案,被人在說兩次,已經有點承受不住了。
陸卿把人給抱上車的,帶上車門,兩隻眼睛看着車窗外。
“我娶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身體有問題,看也看了,有結果總比沒結果來的強,我們倆個過更好,不煩心。”
陸卿看着喬蕎,逗着她說,其實自己也比較喜歡兩個人過,這話呢就是爲了安慰喬蕎了,陸卿的心態很好,看看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真的很放得開。
有很多人一輩子都沒孩子的。
喬蕎撲進陸卿的懷裡死命的哭,扯着嗓子哭,覺得很對不起他,也是怕陸卿存別的心思。
喬蕎現在算是明白那種茫然無助的感覺了,自己沒孩子,陸卿又健康條件又好,你總得擔心他會不會有別的心思,是,現在他是說不要這個孩子,將來呢?過個十年八年的,喬蕎已經被人捅刀一次了,她實在有點承受不住第二次了。
外面一直就是陰天,雨點唰唰的落下來,砸在車玻璃上,喬蕎哭了好半天,自己從陸卿懷裡退開。
“陸卿,你別跟我離婚。”
喬蕎很怕,怕陸卿就這樣不要她了。
她好不容易纔有了一份穩定的生活,自己飄漂浮浮的日子真的很難熬,陸卿就是一根浮木,她好不容易抓到了,好不容易努力纔看見一絲的光亮,可現在眼前卻是一片黑暗,她很怕陸卿鬆手。
陸卿在想要怎麼和她去說,讓她相信自己,既然結婚了,那就好好的去過,無論出現多麼大的問題,兩個人牽着手有困難解決困難,這一切都不能算是問題。
喬蕎看着陸卿沒有迴應,心涼了一半。
終究對陸卿不是那樣的肯定,這就是決定放棄她了是嗎?
喬蕎吸吸鼻子,說:“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做什麼選擇我都能理解,我能理解的,我是男人,我也不會想要這樣的女人的,要來做什麼,就連基本的孩子都生不了……”
喬蕎推開車門,她想快點離開這裡,沒希望就沒失望,命運註定了她就該是這樣的命,喬蕎推開門就跑。
雨點溼噠噠的澆在臉上,和眼淚混合到了一起然後流下,全部的全部都放空了,沒希望了。
人說活着需要有個希望的,可她就連希望都沒有。
雨勢不小,雨滴濺落在地上然後濺起雨花,打在她的腳面上。
陸卿推開車門,車門都沒關上就追了出去,他討厭這樣溼漉漉的天氣,討厭雨水,因爲覺得髒,覺得心裡很壓抑,他喜歡晴天。
喬蕎跑他追,雨滴把陸卿弄的很是狼狽,頭髮沒一會兒就溼透了,溼噠噠的貼在面頰上,褲腿上都是水,這一塊的路面不算是乾淨,泥水濺起浸溼了他的褲子,陸卿顯得有些狼狽,這哪裡是平時的形象。
陸卿的步子到底是大,追了十幾步還是追上了,去扯喬蕎的手臂,雨順着臉頰往下淌。
好,他受夠了這樣的天氣,受夠了被雨淋成落湯雞。
“我什麼話都沒有說,你不給我說話的時間下車就跑,我們倆都不是小孩兒了,喬蕎你能不能心平氣和的聽我說一句?我說的話不是爲了安慰誰,我娶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也許生不了孩子,我不是吃飽了撐的說這些閒話,我如果想試的話,我也可以叫你去試着懷孕,然後去醫院保胎……”
陸卿終究還是做不到,醫生給了建議,喬蕎的身體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兒子死的時候他被質問的最多的就是,孩子不是他十月懷胎生出來的,他能有多少感情,陸卿不屑回答,並不是自己心裡不能反駁回去,他喜歡喬蕎,真心誠意的想要娶她做老婆,想要給她一個家,喬蕎努力他也努力,讓她懷孕在流掉陸卿承擔不起這份痛心,他是,喬蕎也是。
所以他寧願聽醫生的話,叫喬蕎去養身體,五年十年不可以,我們還有十一年十五年。
雨勢漸漸變大,嘩啦啦的雨幕澆了下來,陸卿現在乾脆就懶得去計較自己身上溼沒溼,在這麼站一會兒恐怕就連內褲都透了,還有的計較嘛。
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其他的混合體順着陸卿的臉往下滑,他抹了一把臉。
“我覺得我自己很幸運,在還能給別人感情的年齡遇見你了,五年十年哪怕十五年我都等,生不了我們就不生,我給你當兒子,你給我當女兒,我們好好的,白頭到老……”
這樣的話,也許陸卿以後不會再說,他討厭總說一些類似表白的話,討厭肉麻不喜歡浪漫,女人喜歡的他通通都覺得厭惡。
“你明白嘛,過日子孩子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
喬蕎歇斯底里的哭着,她需要發泄自己的情緒,捂着臉慢慢蹲下身,雨水和淚水混合順着手指往下落。
陸卿脫掉自己的外套給她擋在頭頂,拉起來喬蕎。
“有些人的心只是藏的比較深。”
喬蕎墊着腳抱着陸卿,渾身溼漉漉的就往他懷裡鑽,陸卿拍着她的後背。
等回到車裡的時候,陸卿就調侃他們兩個人:“你看,就連內褲都溼透了……”
喬蕎又是笑又是哭,可心裡還是覺得遺憾,那種遺憾抱歉加到一起,喬蕎低垂着頭,吸吸鼻子:“我會對你好的……”
眼睫毛上都是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陸卿實在對她太好了,所以自己只能加倍去償還,加倍努力去對他好。
“好呀,我等着你對我好,我有福咯。”
陸卿把喬蕎摟近懷裡:“下回聽我把話說完了,別在下雨天往外跑,我還得追,我老了比不過那些天生麗質的小男生,也就勉強靠着混出來的這點魅力活活,你說一下雨把我身上的魅力都澆光了,可憐可憐你老公我吧。”
喬蕎點着頭,眼淚滴在脣角邊,陸卿用拇指抹掉她的淚水,勾勾她的鼻子。
“愛哭鬼。”
換了衣服坐飛機回家,陸卿從來沒有對喬蕎這樣殷勤過,從進家門,噓寒問暖,陸卿明白她心裡不好受,自己能做的就是讓她好受一點,你看,你還有我呢。
“你拿着毛巾敷敷。”
陸卿躺在牀邊,握着喬蕎的手指,數着她的手指,親吻着,給喬蕎講着睡前故事,今天他做了半天的百分百男人。
等喬蕎睡着了,陸卿去書房,瞞着母親早晚都得穿幫,與其叫母親問,喬蕎對母親說,不如自己直接攤開說,現在母親不在這邊,也給不了喬蕎太大的壓力。
蔣方舟接到兒子的電話,陸卿不想繞圈子,索性開門見山,蔣方舟的情緒有些激動。
“也就是說她明知道自己身體有問題依然嫁給你了?婚後才告訴你這些是不是?”
陸卿糾結母親:“她第一次見你面的時候就想對你說,是我給攔了下來,媽,對喬蕎公平一點,她不是那樣有心計的孩子,請你對她寬容點,兒子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喬,她不容易。”
“她不容易,難道我容易嗎?陸卿啊,你的腦子就是擺設嗎?你這樣說我就會信嗎?好,就算是像你說的那樣,是你不肯讓她說,這樣大的問題,你是獨子,她不能生,爲什麼要結婚?”蔣方舟大聲的質問着。
陸卿是個孝子,不願意與母親起衝突,可是喬蕎身上的這點事情,他如果壓不下去,家就不能安寧。
母親攥着這麼大的一個把柄,難爲喬蕎,這是很容易的事情,現在他能說服喬蕎跟他一心一意的過,母親加入他們的生活,陸卿不用想都能想到結果,最爲乾脆的就是快刀斬亂麻。
看着電話,目光十分柔和。
“媽有錯也不是她一個人的錯,我們倆都想好好的過,有孩子很好,那是我的福氣,沒孩子那就這樣過,我守着她,不僅守着我還會對她好,努力對她好,從小你就教我,做男人要頂天立地,你也同樣是女人,我請求你就對她多點包容,她個性不是很好,做事情也不夠圓滑,還很愚孝……”陸卿越是說神情越是柔軟,是啊,全身都是缺點。
張麗敏那樣鬧喬蕎,一次又一次的,就恨不得逼死喬蕎了,陸卿最爲感動的就是喬蕎說過的一句話,她說爸媽生了我養了我,是,沒的選擇靠譜的爸媽,抱怨很多,也恨也埋怨,可終究那還是爸媽,給了生命自己就欠他們萬千,爸媽的壽命有限,在有限的時間裡,她就做點女兒應該做的事情,受點委屈自己也就當成糖果一樣的吞了下去,將來父母百年她不會後悔,自己盡心盡力了,無愧於任何人,陸卿是個聰明人,但是他卻發現,自己喜歡家裡的這個小笨蛋。
蔣方舟從來沒聽過陸卿反駁自己的話,這是第一次。
“媽,我成一個家不容易,想給這個家周全,你就當兒子鬼迷心竅了,我也遺憾我也傷心,可這個世界上哪裡來的那麼多的圓滿,我娶了她就得對她負責,也許我天生就是沒有做父親的緣分……”陸卿也難過,怎麼會不難過,說起自己的孩子,就會想起來那個孩子是怎麼去的,所以陸卿才說他和曹一凡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緩和的機會,那就是一根刺。
蔣方舟哭出聲:“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又沒有做錯過什麼……”
怎麼就沒有做父親的緣分?
陸卿眯着眼睛,今天晚上必須就一舉拿下來母親,拿不下喬蕎以後沒好日子過。
“你就當我上輩子是欠了她的,這輩子來償還了,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過,誰都不要插手,我在男人裡排老幾,喬蕎在女人裡就排老幾,你們願意理解呢,我感謝,誰說她了,我就跟誰過不去,我自己的老婆,我自己護着,別人沒權力指手畫腳。”
蔣方舟的臉色也終於變了。
現在深深的明白了那句,娶了媳婦兒忘了娘,爲了一個女人,你看這是對自己進行警告呢。
渾身的力氣都抽走了。
“你自己願意怎麼過就怎麼過吧,但願你將來不會後悔。”
做母親的沒有不盼着兒子成家立業,不管有幾個孩子,能好好的過,享受最爲平凡的幸福,可陸卿現在就連所謂的家圓都落不到,陸卿哪裡不好?蔣方舟是陸卿的母親,不是喬蕎的,所以她沒有辦法設身處地的去爲喬蕎着想,也許以後可以,時間能改變一切,也自然能改變態度,但是她現在做不到。
陸卿的態度幾乎就算是很強勢,不容他人質疑的地步。
“我絕對不會後悔,我要她過的比任何一個女人都幸福,沒兒子我給她當兒子……”
蔣方舟眼淚唰唰的淌,這說的是人話嗎?
你明明這樣的年輕,還能再娶,你就非要在她身上耗,如果你們倆是少年夫妻她不會多嘴的,只是半路夫妻,她一輩子毀了,就得拉着你,叫你的一輩子跟着毀。
“好啊,你看我兒子多……”蔣方舟嘴脣抖了兩下:“我不管你,不管了。”
直接掛斷了電話。
上中半夜下起了瓢潑大雨,雷聲陣陣,外面閃電劃空一道,陸卿回到房間裡,該說的他都說了,回到牀上,抱着喬蕎,拍着她的後背,怕她嚇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回來的時候好像人就不怎麼舒服,體質原本就差。
陸卿摸着喬蕎的頭髮,爲了你,我算是把人都給得罪光了,但願你值得我這樣對你。
喬啊,我算是把心都掏給你了,你得加倍對我好,知道嗎?
我爲了你,親媽都得罪了。
陸卿也不知道他爲什麼這次會很堅決的站在喬蕎的身邊,或許就像是別人所說的,老婆呢就是躺在一張牀上,你可以分享心情分享快樂和憂愁的人,這個世界上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最親的人是父母,一種則是說,老婆纔是最親近的人,就連孩子都算不上,你老的時候守在身邊的,爲你端吃端喝是老婆,人和人就是一種緣分。
離婚的陸卿遇上了離婚的喬蕎,開頭並不美好,並且糟糕至極,覺得格格不入,這個婚姻也許兩個人都選擇錯誤了,生活呢就像是雨後的彩虹。
陸卿的態度堅決,他自己的生活不容別人插手,陸天娜知道喬蕎生不了還是母親說的,蔣方舟的情緒有些低沉,現在已經不是生氣的事兒了,覺得喬蕎這丫頭自己小看了,沒心計嗎?
沒心計能讓陸卿這麼爲她。
陸天娜的立場很是中肯,在都在一起了,離婚嗎?
這就是命。
“又沒有說一定不能生。”
“那是幾年?五年十年?十年之後你大哥多大了?人家的孩子都小學畢業了,他連孩子的影子都還沒看見呢,老了怎麼辦?”
陸天娜安慰母親:“我哥給我嫂子當兒子,我嫂子不也給我哥當女兒嘛,媽你不要操心太多,沒人想的,嫂子也不容易,當着她的面不要說,她自己心裡壓力也肯定會大……”
陸家最爲寬容的人其實就是天娜,曹一凡和陸卿離婚之後,天娜不是沒勸過,可陸卿態度很是堅決,天娜反對過陸卿娶喬蕎,可娶都娶了,相處出來感情了,在分手天娜不贊成,做男人也應該有屬於男人的擔當,既然選擇了,那就好好的去對她,人要善良一點的。
*
喬蕎在做惡夢,抽抽搭搭的,醒不過來,不知道夢到了什麼,陸卿就睡在她的身邊怎麼可能感覺不到,翻身輕輕推推喬蕎。
“做夢了?”
喬蕎的眼皮完全都是腫的,撲進陸卿的懷裡,去環着他的腰,不說話只是吸鼻子。
陸卿撫摸着她的頭髮,拉着喬蕎的小手指。
“我們倆拉個勾。”陸卿的手指勾上她的,輕輕的兩個人的小手指勾在一起,陸卿用自己的頭去碰她的:“我們倆一起走到最後,不離不棄,誰要是中途退開了,誰就是小狗。”
喬蕎哭的鼻子都紅了,陸卿扯過來一邊的紙巾,給她擦擦。
“過去就不記着了,好好的過,你要記得我每一個生日,要學會體諒我,要會關心我,我也會害怕,需要你來關心我,沒孩子你就加倍的對我好,可以不可以?”陸卿對着喬蕎笑,笑的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