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月,長安城。
一位公子模樣的人在長安街道上漫步着。從他身邊走過的人,無論是達官顯貴,又或是平民百姓,都尊敬地稱他一生:“林少。”他也會微笑着迴應,彬彬有禮地和每一個認識的人打招呼。
忽然,那少年伸手一探,緊緊地握住了一個人的手腕。那人卻是個盜賊,手剛剛伸進一個人的腰包,便被逮個正着。此時,那盜賊臉色蒼白,惶恐不安地看着衆人。那公子卻笑着搖了搖頭,伸手從懷中掏出了兩個金元寶放在那盜賊手心,溫言道:“莫要再做這種事了,走吧。”那盜賊不知所措地愣了半響,向少年作了一輯,便走掉了。
“喂,老兄,這人是誰呀?不是腦子壞掉了吧。”茶館裡,一名外地人向身邊的同伴詢問。
“噓,小聲點,”他那同伴連忙捂住了他的嘴,“你瘋了,林少對全長安城的人都有大恩,要是有人聽見你說林少的壞話,保證你連這條街都走不出去,就會讓人打死。”
“有沒有那麼神啊?這個林少到底是何方神聖?”那人顯然有些不以爲然。
他的同伴解釋道:“你還別不信,全國有七成的錢財都掌握在林家手裡,林家要是叛國,咱的皇上連軍費都湊不齊。這林少本名林厚良,是林家的少家主,平日裡寬厚待人、有求必應,爲人又古道熱腸,揮金如土。因此,長安城上至皇室宗親,下至丐幫乞兒,沒有不受過他恩惠的。凡是林少去的地方,任何人都會給他三分顏面。想當年,我老婆難產將死,也是林少冒雨去請來了宮裡的御醫,這才保得母子平安,我實在是欠林少一條命呀!”說着,此人嗚嗚哭了起來。
對面那人連忙轉移話題:“這麼說,這林少還真是受人愛戴呀!”
“那可不?”同伴接着說道:“對了,聽說當年皇上還是二皇子的時候,就是因爲林家的支持,纔在玄武門擊殺了太子和三皇子,奪得皇位的。”
“這麼厲害!”那人驚呼,“那這林家爲什麼沒有裂土封侯,也該拜將入相了吧?”
另一人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林家的人一向低調的很,或許人家本就不願爲官。”
這時,還在街道上的林厚良,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叫喊:“厚良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林厚良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白髮白衣的少年站在道邊,正是李天華。
“天華!”見了李天華的林厚良看上去十分激動,上前用力地抓住李天華的肩膀:“你怎麼來了?咱倆可是有多少年沒見了!天華!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李天華笑道:“怎麼?故人前來,也不請我喝一杯,就問我這麼多問題?”
林厚良頓時醒悟,知道李天華是怕大街之上人多口雜,連忙道:“是我心急了,來,來,來,今夜你我二人不醉不歸。”
二人來到了一處酒樓內,老闆見是林少到來,急忙將二人領進了最豪華的一間貴賓室。林厚良揮了揮手,讓所有的侍者都退了出去。隨後,一揮手,桌上出現了一個酒罈。林厚良將酒罈上的泥封拍掉,頓時,一股清幽的酒香瀰漫了整間屋子。
“怎樣?”林厚良笑道,“當年秦仙子親自釀的‘虹夢’,久違的味道吧。”
李天華眼中痛苦不斷閃過,口中癡癡地道:“‘一曲虹夢醉,常伴不眠人。’酒還在,人已遠,又有什麼用呢?”
林厚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勸道:“往事如煙,天華你生性灑脫,該不會還放不下吧。”
“哈哈哈……”李天華笑道,“說起灑脫,世間又有誰比你林少灑脫,不求長生,不問世事,只求朝醉夕醒,遊戲人間。說吧,現在你是你自己的第幾代子孫了?”
原來,在李天華還不是修真者的時候就與林厚良結識。兩人互相扶持,是爲生死之交。後來,李天華成爲了修真者,並且修爲越來越高,可林厚良卻不願修仙,不求長生。所謂人各有志,李天華也不便勉強,只好給他人間富貴。於是,在李天華的幫助下,林家迅速崛起,幾千年來,各代王朝更替中都有林家的影子。
韶華白首,不過轉瞬。李天華不忍看到昔日兄弟變得白髮蒼蒼,活活老死,便煉製了各種靈丹妙藥,延長林厚良之壽數。後來,李天華拜黃帝爲師後,還親自去了趟地府,把林厚良的名字從生死簿上消除。這樣一來,林厚良雖不是仙人,壽命卻比普通仙人還長。因此,林厚良便不斷以林家少家主的身份出現。名義上是少家主,其實父子、爺孫,根本就是他一個人。這個秘密,除了李天華,只有林家的高層人員才知道。
林厚良聽着李天華的問話,哈哈大笑:“誰知道呢?第十代?二十代?我纔不管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幹!”說着,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酒一入肚,只覺醇香*人,口齒留香,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舒服。
“好酒,”林厚良不禁讚道,“天華啊,今天要不是你來,我還捨不得這‘虹夢’呢。”說着,又喝了一杯。
兩人推杯換盞,一會兒的功夫就將三壇“虹夢”喝完。在喝酒時,李天華已將自己全部的經歷和盤托出,引得林厚良不斷唏噓。此時,林厚良已經大醉,趴在桌子上開始說胡話了,而李天華也已有了七八分醉意。多少年沒有嘗過喝醉的滋味了,多少年沒有這樣開懷大笑了。只有在林厚良的面前,李天華才能完全放鬆下來,痛快一醉。這一點,就算是在皇甫龍興等人面前也絕不可能。因爲他們是天選五人,這次量劫中華夏需要他們的領導,他們絕對不能露出哪怕一絲絲的疲憊之態。想到此處,李天華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門口。在走出房門的一瞬間,他的眼神重歸清明,身上酒氣蕩然無存,又恢復了劍皇的冷峻。
而林厚良,是酒樓老闆派人將他送回林家的。到了林家,管家連忙派人將林厚良擡回屋內,又與老闆結了飯錢。這時,本來還被下人擡着的林厚良忽然睜開了雙眼,渾身一震,再無半分醉意。林厚良雖然不喜修仙,但多年來服食李天華所贈的丹藥,修爲也被生生地提高到了元嬰期。身爲元嬰期的修真者,如果自己不想醉,那即便是千罈美酒也灌不醉他。
林厚良揮手屏退了那些家丁,只留下老管家在身旁。老管家作爲林厚良的心腹,自然知道他的秘密,想當年,身爲幼童的老管家還是林厚良親自收養的呢。不過,越是瞭解,老管家越是心驚。現在,林厚良滿臉寒霜,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揮灑而出。老管家記得上次林厚良露出這種表情的結果是直接造成了玄武門之變,使得現在的皇上登基。不過,上次林厚良臉上的凝重還不足今日之萬一。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老管家心中疑雲重重。
“管家,吩咐下去,我林家從今日起完全隱遁,不可再有一人過問世事。”林厚良用史無前例嚴肅口氣說道。
“是。”老管家應了一聲。在林家,林厚良的話就是絕對的權威,擁有不可侵犯的威嚴。哪怕這條命令再匪夷所思,林家人都會不折不扣的執行。沒辦法,誰讓現在林家輩分最高的一個老者都不知道是他的第幾代玄孫了。
管家下去後,林厚良凝望星空,眼神不斷閃爍,臉上掙扎之色愈顯。終於,他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提刀走進了內室。
第二天,全長安的人都震驚了。昨天夜裡,林少竟發瘋一般將自己的妻妾兒女全部斬殺,後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