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默唸清心經,佛祖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夏瑾睿的手竟然又開始無意識在他身上亂抓,佛祖趕緊抓住他的手固定在他身側,不讓他再亂動。眼睛緊緊的盯着夏瑾睿沉睡的側臉,不由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次日,清靈尊者領着公子寒去了往生園。
清靈在園門口道:“宮主請進去吧,我還有事,就不等宮主了。宮主看完想知道的自行離開便是,但是有一點宮主需要注意,往生池中的任何東西宮主都不能碰,包括池水和金蓮,請千萬謹記。”
公子寒道:“有勞尊者,我記下了。”
往生池的池水上泛着一層金光,金蓮搖曳綻放,蓮香撲鼻。公子寒向水中注入靈力,水面便變得猶如一塊金色的鏡子般,裡面漸漸浮現出人影來。
五百年前,帝傾寒墜入噬仙湖,魂飛魄散。
西天極樂界,大殿之上,一名白衣尊者跪在佛祖身前,懇求道:“帝傾寒於弟子有恩,求佛祖允許弟子前去搜集他的魂魄,還了這份恩情。”這名尊者的容貌竟然與白憂一模一樣。
佛祖道:“世間因果循環自有定數,金蓮子,你若當真要救他,除了蒐集齊他的魂魄外,還需在人間輪迴九九八十一世,替他還清他生前欠下的那些債,他才能順利重生。”
金蓮子道:“弟子明白,弟子甘願輪迴。”
佛祖道:“你原是偷吃了我周身的佛光才得以修煉成形,此法非是正道修煉,所以你還需要還清自己欠下的那份債。”
金蓮子道:“請佛祖明示。”
佛祖道:“因你需要還雙倍的債,所以需將魂魄一分爲二,受裂魂之苦,兩份魂魄一起轉世投胎,受盡人間苦楚磨難。九九八十一世輪迴之後,自會有人助你以正道之途修煉成正果,到時便可迴歸我座下,成爲真正的金蓮尊者。”
金蓮子道:“多謝佛祖指點迷津,弟子明白了。”
之後,金蓮子用五十年的時間蒐集齊了帝傾寒的魂魄,將其交給佛祖後,他便將自己的魂魄一分爲二,投胎轉世去了。
公子寒站在往生池旁,看着裡面金蓮子的臉,卻沒有半點印象,若自己以前當真見過他,不可能在看見白憂時沒有任何記憶。可他卻說自己對他有恩,莫非當真是忘記了?
水中畫面一轉,公子寒看見了前世的自己。
帝傾寒那時還在西天參加參佛大會,有天下午無聊,他便又去找佛祖聊天。
兩人在往生池旁邊慢慢走着邊說話,帝傾寒眼角瞥見一個小小的東西突然不知從哪兒蹦到了自己的腳下,他趕緊停住腳,凝目看去,卻是一顆泛着金光的金蓮子。
這顆蓮子飽滿鮮嫩,靜靜的躺在地上,帝傾寒伸手將它拾起來,朝蓮池中看去,果然有棵蓮蓬上有個黑洞洞的坑。
帝傾寒道:“這顆蓮子竟然會自己從蓮蓬裡蹦出來,要不是我發現的及時,只怕現在已經被我踩成碎渣了,膽子當真大。”
說罷,將蓮子放回了那個洞裡。
佛祖道:“帝君救他一命,當是他與帝君有緣,他承了帝君的這份恩情,日後定是要還的。”
帝傾寒道:“不過舉手之勞,用不着。”
原來是當初自己所救的那粒金蓮子。
如今自己已將白憂送到崑崙山學藝,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會修煉有成,重回佛祖座下了。只是公子寒不明白,他前世究竟有什麼罪孽,竟需要金蓮子替他輪迴九九八十一世才能洗清?
公子寒又嚮往生池中注入一道靈力,這次水面上浮現的畫面,是鮫人宮殿。
鳳傾城此時已經與鮫人太子藍玉在一起了,他幾乎一有時間便與藍玉在一起,迴天界之後則是整日都與鳳淺淺在一起。
公子寒冷眼看着鳳傾城在藍玉和鳳淺淺之間奔走,夜裡還與他們親密,感覺自己心底有一顆已經發芽的小苗正在猛烈的生長。
藍玉有了身孕後沒幾日,鳳淺淺便也有了身孕,兩人的肚子都在一天天逐漸變大。鳳淺淺情緒果然很不穩定,鳳傾城便只能多花些時間哄着她,但他還是一有時間便去看藍玉,對藍玉百般呵護,並沒有說過任何要他打掉孩子的事情。
看着畫面中鳳傾城滿眼欣喜的撫摸着藍玉高高隆起的腹部,公子寒面色冰寒,鳳傾城之前說的那些果然是在騙自己。
臨盆期將近,藍玉擔憂道:“帝君,我從未生過孩子,我有些怕……”
鳳傾城安慰他道:“別怕,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的。有我在,玉兒,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藍玉生產的時候很痛苦,孩子最後生下來時,藍玉也已經十分虛弱。
那個孩子生得玉雪可愛,張開眼睛,裡面便是一雙淺藍色的雙瞳,公子寒可以確定,這纔是鳳輕顏。
鳳輕顏果然是鳳傾城與藍玉所生的孩子!
鳳傾城將小嬰兒抱在懷中,面上笑容欣喜至極,公子寒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般純粹的只有快樂的笑容。可是榻上的藍玉看見這孩子時原本就蒼白的臉竟然變得更加慘白,猶如死人一般。他顫抖着撐起身,同樣淺藍色的雙眼死死的盯着鳳傾城懷裡的嬰兒,連聲音都在顫抖:“帝君,這孩子……這孩子不是……”
鳳傾城在藍玉蒼白的脣上親了一下,阻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然後柔聲對他道:“玉兒,這是我與你的孩子,我想,你應該同我一般開心纔對。”
之後鳳傾城說要抱着孩子去西天極樂界一趟,辦完事馬上就回來看他。鳳傾城走後,藍玉怔怔的躺在牀上,口中一直在喃喃道:“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怎麼會這樣……”
公子寒以爲他生孩子生傻了,便也沒有多想他爲何會是這個反應,這時鳳傾城已經到了西天,求見了佛祖。
夏瑾睿那時還未被佛祖趕出西天,也跟在佛祖身後,看見鳳傾城懷中的小嬰兒時,卻驚疑的打量了鳳傾城好幾遍,道:“這孩子怎麼……”
佛祖道:“世兒,勿要多言。”
鳳傾城道:“相信什麼都瞞不過佛祖的法眼,如今我只求佛祖能爲這孩子賜福,保他一命。”
佛祖道:“帝君當真執意如此?須知這孩子長大後,與帝君並不會有任何共通之處。”
鳳傾城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從瓶中取出幾滴鮮紅的血,將之凝成一團,然後又凝在了嬰兒的心臟處,成爲了一顆鮮紅的硃砂。
鳳傾城道:“我意已決,若是他日後當真會犯下大錯,那也都是因爲我,這份罪孽,我願與他一起承擔。”
佛祖道:“阿彌陀佛,帝君既早知會如此,當初又何必非要種下這顆孽果?”
鳳傾城笑道:“他欠我父母的,自然必須要還,而我欠他的,我也一定會還。”
佛祖道:“帝君以後行事需多加小心,他的劫數,甚難扭轉。”
鳳傾城行了個佛禮,道:“多謝佛祖。”
佛祖爲嬰兒賜福之後,鳳傾城又抱着他回了天界。
鳳淺淺即將臨盆,鳳傾城將嬰兒小心藏在乾坤袖中,進到房間後將侍女全趕了出去。
鳳淺淺躺在榻上,模糊睜眼,見是鳳傾城,低聲道:“傾城,你去哪兒了?”
鳳傾城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我剛剛去爲你找補身子的仙草了,已經拿給侍女讓她們下去燉湯來給你喝。淺淺,你感覺怎麼樣?”
鳳淺淺道:“我肚子好疼……”
鳳傾城笑道:“我們的孩子快要出生了,你的肚子自然會疼,淺淺乖,睡一會兒,醒來就能看見我們的孩子了。”
說罷擡袖輕輕一拂,鳳淺淺已經睡了過去。
公子寒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是在睡夢中生孩子的,倒要看看鳳傾城到底想做什麼?
只見鳳傾城雙手捏了個訣,口中唸了幾聲咒語,便見鳳淺淺腹中飄出一縷縷白色的靈力,隨着靈力的流出,她的肚子竟漸漸小了下去,最終竟然恢復了平坦!
她所謂的懷孕,竟然是鳳傾城用靈力假造的!
鳳傾城將嬰兒從乾坤袖中取出來放在鳳淺淺枕邊,然後出去召了鳳如火以及數千天兵天將,浩浩蕩蕩朝鮫人灣而去了。
鳳傾城讓衆人先在雲上等候,他獨自先去見了藍玉。
藍玉看見他,眼中已流下淚來,道:“帝君,藍玉從不後悔遇見帝君,只是帝君如此做,日後的報應帝君可能承受得住?”
鳳傾城柔和的看着他,手輕輕撫去他臉上的淚,嘆道:“玉兒,正因爲你太聰明,我才無法留下你。我們的孩子以後會是天界唯一的太子,他會過得很好,你可以放心。”
藍玉苦笑道:“我們的孩子?是啊,畢竟是從我肚子裡生下來的,也算是我的孩子吧……帝君,藍玉一人死不足惜,能不能求帝君放過我的族人?”
鳳傾城柔聲道:“你既然已經知道了答案,又何必再多此一問?”
藍玉閉上眼睛,悲傷道:“那便請帝君給他們一個痛快吧。”
鳳傾城道:“謝謝你爲我生下孩兒。”
隨後便是鮫人族的滅族。
公子寒也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下,才忍住了想衝去天界找鳳傾城質問的衝動。鳳輕顏果真是藍玉的孩子,而鳳淺淺並沒有懷孕,鳳傾城爲了不讓藍玉泄漏鳳輕顏的真實出生,便滅了鮫人一族。
可是,這樣做有什麼必要嗎?
就算第一個孩子不是鳳淺淺生的,鳳傾城也沒必要花這麼多功夫非要讓這個孩子成爲鳳淺淺的孩子,以他的本事,讓鳳淺淺懷孕並不難,卻爲何要假造她懷孕的事情?
除非鳳傾城根本就不想讓鳳淺淺懷孕,而且他是故意選了藍玉爲他生孩子,雖說雄性鮫人生下的孩子先天就比別的孩子厲害,但他們雪龍一族的血脈也並不見得就差多少,鳳傾城這般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公子寒又向池中注入靈力,可這次水面並沒有再出現任何畫面,他所能看的東西,已經到了極限。
不再多費功夫,公子寒離開了往生園,打算回自己的房間好好想想。然而到了門口,他卻看見了徘徊着的鳳輕顏。
想到他的身世,公子寒心底竟然有些不忍,他若是知道生他的人被他的父王親手殺了,而他現在叫的母后其實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他會怎麼樣?
鳳輕顏看見公子寒,像是嚇了一跳,道:“你……你怎麼回來了?”
公子寒道:“這是我的房間,我爲何不能回來?倒是你,來找我?”
鳳輕顏臉頰微微發紅,點了點頭,公子寒打開房門,讓他進去。
公子寒在軟榻上坐下,道:“有什麼事?”
鳳輕顏道:“我……我有話想和你說……”
公子寒道:“那便說吧。”
鳳輕顏躊躇了一會,卻是半晌沒吭聲,公子寒疑惑的看向他,見他臉越來越紅,便道:“你臉怎麼這麼紅?很熱?”
鳳輕顏一怔,道:“我不覺得熱啊。”
公子寒忍不住笑了笑,道:“那你要和我說什麼?”
鳳輕顏看着他的笑容,眼底竟然生出一抹迷戀,公子寒心底一動,他這樣子,怕是有什麼古怪。公子寒道:“你若不說,那我先問你一件事。”
鳳輕顏道:“你問。”
公子寒道:“你很喜歡鳳淺淺?”
鳳輕顏道:“她是我的孃親,我當然喜歡她。”
公子寒道:“那若是你的孃親換了個人來當,你還會喜歡那個新的孃親嗎?”
鳳輕顏道:“換個孃親……?”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突然驚恐的看着公子寒,道:“你……你說的新的孃親,不會是說你自己吧?!”
公子寒像看白癡一樣看着他。
鳳輕顏道:“不對,你說過你已經不喜歡我父王了,再說我父王也說過這輩子只會娶我娘一個妻子,他不可能會再娶別人的。所以我根本不會有什麼新的孃親,而且我也只要這一個孃親!”
不知道藍玉要是還活着,聽見他這樣說會不會難過?
公子寒冷笑道:“你的父王倒還真是個癡情人,說起來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
鳳輕顏道:“沒……沒什麼,我突然又不想說了,我先走了!”說完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