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之裡 墮淵者的呼聲

【六十年前,異界之門】

“所以,爲了回報你這份難得的信任,老師我再拼上一次性命又如何呢?”

安靜地注視着對面的少年,伊亞萊斯彷彿要將他所有的痛苦都刻印在自己的靈魂上。是呢,沒想到到了這一步,本該沒有資格獲得信任的我,竟然還能看到光明……

吶,你知道嗎?在我的內心裡,一直住着一個人。她一刻不停地哭泣,從她殺第一個人開始,從她撒第一個謊開始。然後,她開始嘶聲力竭地求救——

“誰來……誰來救救我!”

恍惚中,伊亞萊斯彷彿又一次聽見了這個少女的呼喚,所以他彎起脣角,極盡溫柔,“相信我,我不會死的。”

無形無聲的變化中,因果律產生了變動,紅、綠、藍三色神光漸漸地從伊亞萊斯的身上涌出,將三位少年包裹住。雖然沒有感受到一點魔力,但少年們明白,接下來……真的不會是他們自己的孤獨奮戰了。

“去吧,將這個世界的黎明帶回來。”伊亞萊斯溫柔地微笑。

然後,他就那樣安靜地看着承載着這個世界全部希望的少年們消失,直達那無盡的黑暗之地;然後,他就像劇本中所寫的那樣,將最後的光明託付給復活的狼人;然後,他就微笑着看着黎明的第一縷光衝破黑暗……最終,看着他最喜歡的學生爲了這個世界而獻祭生命。

“帝波……對不起。”

黎明到來了,而他的黑夜降臨了。

【神秘的地方】

初夏,微風攜帶着恰到好處的溫度擴散開來,混合着青草與泥土的芬芳,勾勒出一個寧靜而愜意的午後。

櫻花樹林之中是一個清淺的池塘,其中一朵巨大的荷花飽滿潤澤,鮮豔純粹,粉紅、金黃、碧綠的光暈凝成了一點點的實質光點,一圈一圈的散發出來,引動附近天地間色澤不斷轉換,一時之間連櫻花都爲之黯然失色。

彷彿受到了某種呼喚,嬌嫩的荷花逐漸收縮至兩人大小,粉紅色花瓣向外盈盈張開,花芯中的金黃色芯絲根根清晰真切,直徑三尺的蓮蓬綠得喜人,其上跪坐着一名玉肌烏髮的妙齡女子。

只見她屈腿而跪,纖腰彎曲,刀削般的香肩下垂,玉臂環抱於胸前,臻首亦低埋雙臂間,烏黑秀髮柔順披於肩後,完全不見其眉目長相。

即便如此,也可見其形態與肌膚如同精心塑造出來的精美藝術品般完美無暇,不遮一寸的嬌軀粉嫩瑩白,身體各個部位的比例不肥不瘦,纖濃合度,真可謂是施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

一層珍珠般瑩瑩白光籠罩於她身着一件素白簡約的衣物的嬌軀上,使得整個人顯出一種一塵不染的聖潔。

似乎感覺到別人的接近,她這時方纔輕擡臻首,顯露出其廬山真面目。

光潔額頭,如水眉目,如水嬌鼻,如水紅脣,如水美顏,甚至如水般溫潤目光,如水般溫潤氣質。她整個人便如溫潤清水爲肌,珍珠白玉爲骨雕琢而成,分外聖潔、端莊、優雅、出塵!

一層瑩潤白光自然而然籠罩於全身,配合白衣玉膚,宛如白衣大士的模樣,美得就似名家手筆精心描繪出來的一般。

若是一眼看過去,簡直就像是荷花孕育、珍珠化身一般。而這兩樣都出於水而勝於水,她有着水的溫婉柔美、聖潔出塵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她起身而立,踩在碧綠的蓮蓬上,光着雙腳在蓮蓬盈綠襯托下,顯得分外潔白嬌小!

“下午好,【六之月】大人。”

虛空輕微地震動,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空間的異常,彷彿來人生怕驚動了什麼一樣。雖然如此,水中的少女卻幾乎在同時望了過來,儘管如此,她的目光仍然平靜無波,似乎不管發生什麼都與她沒有關係。

“下午好,辛苦你了,團長先生。”溫婉平和的聲音,令聽者如沐春風。

一名面容普通到扔進人羣裡就找不到的年輕男子踏着虛空走出,白衣飄飄,立於荷塘畔隱隱有着古代東方名士的風華。

他鞠了一躬,不緊不慢地對少女道:“計劃的第一階段已經完成,按照您的吩咐,事情已經朝着對我們最有利的方向發展。”

“不用客氣。”少女笑容清淺,隨意地擺擺手,不以爲意,“能夠走到這一步,還是多虧了團長先生和大家的幫助,夜月不敢擅自居功。”

頓了頓,她臉上的笑容多了一分:“說起來,大家沒有來嗎?計劃的下一階段很快就要展開,不趁現在稍微放鬆一下的話,將來可能沒有機會了。”

“多謝大人體諒。”男子再次鞠躬,然後打了個響指。兩道黑色的煙霧憑空浮現,之後迅速地凝聚成一條龐大而雄壯的黑色巨龍和一頭散發着墨玉般光澤的麒麟。

沐、破,這便是助理們的名字。

“有大人體恤,我等不甚榮幸。”

兩尊傳說中的聖獸俯首,恭敬地行禮道。

“爲了佈置下一階段,其他人暫時沒辦法抽出時間前來,所以只能讓助理們和我代爲領受大人的好意了。”男子不等少女疑問,便解答道。

“不用這麼客氣,大家雖然來自****,卻都是爲了同一個目標而奮鬥,沒有必要在意身份的差異。”少女的目光停留在男人的身上,臉上露出一絲好奇的笑。“請恕夜月直言,當初先生對他所說之言,可有幾分真實?還是說,完全是爲了大家的需要呢?”

年輕男人微微搖頭,彷彿有那麼一瞬間,黑龍和麒麟都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無數逝去的時光,以及被其湮沒的萬千起源,他的眼神如同古井無波:“若是我說全部爲真,大人可會相信?”

“……是這樣啊。”名爲夜月的少女沉默良久,幾乎到了兩尊聖獸以爲她要睡着的時候,才忽然開口道,“無論先生所說是否爲真,即便爲了一絲的可能性,也請先生接受夜月一拜。”

說完,她竟然真的盈盈下拜,絲毫沒有顧忌聖獸們的差異和雙方身份的差異。

“大人——”白衣的男人先是一愣,隨後露出一抹苦笑,“您何必如此……”

“算是一瞬間的愚蠢吧。”少女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不說那些了,最近【二之月】也看過了大家的表演,她告訴我,她對這次的表演也很有興趣。”

“這是在下的榮幸。”男人不動聲色,反而是墨麒麟破的心臟狠狠一跳。

如果說,能夠爲六之月的計劃效力,是大部分人都會感到幸運的事,那麼爲二之月的計劃效力的人們,可能就會非常頭疼了。不同於六之月的溫婉平和,也不同於自家主人的超凡脫俗,那位大人的性格可以說是最爲喜怒無常的。一旦下面的計劃讓她產生了興趣,難免要**一腳,而最棘手的,正是如此……

似乎是感覺到了破的擔心,少女轉言安慰道,“大家也不必憂慮,她那邊的事情還沒有結束,不會過於關注這邊的。而且她拜託我的,也只是爲這次的表演增加一點可能性。”

“可能性?”

少女點頭,隨後蓮步輕移,凌空踏到水面上。奇怪的是,隨着她腳步的落下,水面上會綻開一朵朵的金色荷花,正好承載住少女,而她就這樣走上岸邊,身影顯得越發清新脫俗。“具體的事情,就麻煩二位爲大家說明吧。”

“二位?!”沐和破心裡再度一驚,對方說的明顯不是指自己,可是在場的明明只有四位。難道說……已經有遠比自己強大的存在降臨於此了嗎?!

下一秒,他們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在櫻花林的上空,兩道巨大的身影無聲地浮現,他們的氣息完全內斂,從外面看甚至感覺不到一絲能量波動——要知道,越是強大的存在便越是難以掩飾自己的能量波動,除非已經達到了傳說中“返璞歸真”的境界!

當然,不同的生物,不同的能量體系,或者不同的世界,所謂的返璞歸真境界都是不同的。舉例來說,低等級世界的一名武者,只要天資和奮鬥俱全,達到這個境界無非就是所需時間的長短罷了。

而對於一條生活在中等級世界的巨龍來說,其年齡越長,實力越強,由此所散發出的威勢也不斷增加,隨便對比一下成年龍和太古龍,就很容易看出差別,而上升到神的領域,更是有着“神威如獄,神恩如海”的說法,想要保持自身的外顯與普通人沒有差異,是極爲困難的事情。

顯而易見,後者即使沒有到達那個境界,依舊可以全面壓制達到那個境界的前者!

而沐和破所來自的世界……

“啊,還以爲是什麼傢伙呢,原來是老熟人~”

“稍微安靜一下,會很失禮的。”

沒有時間讓他們繼續想下去了,空中的來者已經降低了自己的身形,落在了地面上。這是兩條有翼巨龍,體型和沐類似,其中一條灰鱗灰瞳,另一條黑鱗血瞳,若不是那種毫無預兆的出現方式,真的和普通巨龍沒有區別。

“嗯……真是少見的陣容啊,我來看看……第十八位,第十六位,還有第六位?”灰色巨龍率先化爲一位髮型散亂而身材高大的年輕人,看似頹廢的面孔卻讓人心生敬意。他一邊向着少女微微點頭行禮,一邊用幾乎可以說是失禮的目光隨意打量着團長和助理們。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掃過兩位助理卻依舊淡然的目光,在看到團長的時候卻少見地露出一絲訝然。

“好了流箬,認真一點啦……”他的同伴可能也有些看不過去了,化作一位赤瞳白髮,身穿附有龍紋的黑紫色唐袍的少年後拉扯了一下前者的手,然後歉意地朝着衆人一笑,“流箬他就是這樣的性格,還請多多見諒。我們就是奉二之月大人命令前來的,雖然可能有點不符合規矩,不過事出突然,大人一時也沒有更合適的選擇……況且這也不算是正式的任務,談不上違反規矩。”

“我已經瞭解了,”夜月輕輕地點點頭,這才轉向團長三人,“我知道他們不能說是你們的同事,但嚴格來說你們之間應該還是有些淵源的吧……那麼,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便摻和了。”

話音未落,眼前就已經失去了少女的身影,只留餘香縈繞不絕——當然,對面的三人心思早就不在少女身上了。

其實,自從灰色巨龍說出第二句話開始,沐和破的臉色就變了,即使是一直都很平靜的團長,也不由得眼角一跳。

“喂,者風你還是太拘束了吧,明明大人都走了,按照優先度來說,也是我們比較佔便宜不是嗎?”流箬彷彿抱怨似地朝着同伴攤攤手,不過在看到同伴變得有點危險的眼神後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請多指教了,各位。”

者風禮貌地微微鞠躬,舉止無可挑剔,“我們的名字各位應該已經知道了,這裡就不多介紹了吧。”

出乎意料的是,沐和破都沒有接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團長。的確,對方能夠說出那樣的話,就只有一種可能了。而無論對方的身份如何,這裡都輪不到自己來說話!

沉默了片刻,白衣的男子嘆了一口氣,走上前來,他的眼眸如宇宙一般深邃,“二位,我應該稱呼你們爲流箬、者風呢,還是……【超越塵世之魔主】,以及,【永世不滅之天魔】?”

迎着沐和破幾乎要窒息的神色,還有對面兩人明顯嚴肅起來的表情,男子又補充了一句:“第三位、第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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