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衝一時間也無法驗證第十個字與前九個字不同的原因是什麼。
他很快睜開眼睛,沒有顧及自己身上排除的黑色雜質,而是再一次從玉盒中拿出一粒化神清血丹,一口吞下。
丹田之中,暖流再次涌現。
葉衝緊接着就開始煉化那仍舊殘剩大半滴的精血。
紅色與黑色兩股氣息自心脈處散發。
戾氣重新凝聚於葉衝的眉心。
繼而他將丹田中的暖流牽引直上,擠入那心脈之中。
氣息碰撞撕裂的痛苦讓他渾身顫抖。
而有過一次成功經歷的他整個人的神情卻穩定了不少,他知道黑色終究會被祛除,而那蒼樸古拙的氣息,終究會成爲他修爲上漲的基石。
他現在所做的,就是將之前的一切重複演練。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對分寸的拿捏更加準確,知曉那股藥力所化的暖流能夠清楚多少的血毒。
……
一段漫長而痛苦的經歷之後,月玄劍終於鐫刻出第十一個文字。
絲毫不意外的,那第十一個字與四十個字形狀相近,而與前九個有着雲泥之別。
葉衝知道,葉重樓給那留下那個字條定然有其目的,只不過此時還不是他足夠分心去探索的時候。
他的氣海,此時已經擴大到了整個丹田一半的大小,氣海中的真氣古樸精純,渾厚雋永。
他心脈處的那個血斑,只有先前的一般大小。
於是葉沖服下第三顆化神清血丹。
……
這一次,葉衝沒有再一次晉級。
氣海境八重天到九重天遠比之前的每一次晉級都要困難,這不僅僅是所謂的“位置越高,越難往上爬”,更大的因由是氣海境第九重天是氣海境的巔峰境界。葉衝現在的氣海大小,是整個丹田的一半,整整突破的話,整片丹田下方,都將被氣海佔據,成爲真正的一片真氣之海。而這一切都先要武者有海量的真氣作爲前提。
顯然,靠着第三顆化神清血丹煉化精血得到的真氣並不足以完成他這一次的突破。
葉衝對此有些遺憾,但很快就平復了心情。
修行之道,最忌諱急功近利,他可以憑藉太古翼龍的精血免去修行之功,已經是萬般幸運了,一步登天總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候,他沒有去想將來要面對的艱難局面,要面對的地宮境高手。
他摒除了所有的雜念,只是沉浸在自己真氣的充實和修爲的遞增中。
是以葉衝很快就恢復到靈臺清明,心念通達的狀態。
他從玉盒中取出第四粒化神清血丹,吞入腹中。
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
所以當丹田中的暖流在一次出現之時,他迅速地將心脈上僅剩的血斑全部煉化。
前幾次他都有些保留,雖然每一次煉化的精血都比上一次要多,但是都還控制在化神清血丹可以控制的範圍內,每一次黑色血毒完全消散之後,那股暖流還都會有一些殘餘出現。
這一次,他拼着最後一顆丹藥,以及之前所有殘餘的藥力,將血斑全部煉化。
剎那間,遠比前幾次要濃厚渾濁的黑紅兩色的氣息充斥在他的心脈之中。
暖流再次上涌。
這一次心脈處的經脈被擴充到之前的數倍,帶來的劇烈撕痛感也比之前要兇狠數倍。
葉衝的眉心處的黑色斑點濃郁得幾乎要滴下來了,整個人身上充斥着狂暴的戾氣,一頭長髮飛揚而起,遠遠看去,極爲恐怖嚇人!
葉衝發出了一陣陣牙齒打顫,以及竭力壓抑着的粗重喘息聲,他的喉結不停地上下抖動着,發出一陣陣碎裂的沉悶聲音。
像是還沒有開始痛呼,就已經沙啞了。
他攥緊了拳頭,緊咬着牙關,苦苦熬着,等待着那股暖流與黑色氣息衝撞的最終結果。
這過程本就極爲漫長,而其中夾雜的痛苦幾乎要把他折磨瘋了。
或許是因爲在這痛苦的狀態下他整個人的狀態都抽緊了,他那原本被黑色血毒雜質覆蓋的身軀竟然泛起了一抹紅色。
整個人的皮膚像是被砂紙打磨了一邊是的,所有的血管和脈絡都從那黑色雜質下面浮現,清晰可見。
此時的他,猶如從地獄爬出來,帶着滿身戾氣,卻又承受着陽間苦痛折磨的惡鬼。
有一段時間他幾乎覺得自己已經昏厥了。
他痛苦像是已經使他的靈魂和肉體抽離,他覺得自己跌入了一個猙獰的噩夢之中。
於是他掙扎着想要醒來。
靈魂再一次迴歸肉體。
於是那清晰入骨的撕裂痛楚再一次劇烈無比地傳輸到他的大腦皮層。
“啊!”
他終於在這個房間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吼聲。
……
此時,葉衝房屋之外,院落的大門忽然被人一劍劈開。
秦無月的身影從倒塌的木門後面浮現出來,她神情焦急無比,連手中的長劍都沒來得及歸鞘,就衝入了葉衝的房中。
然後他就發現了被黑色雜質包裹着的渾身戾氣猶如惡魔的葉衝。
以及他眉心處那濃郁欲滴的黑色斑紋。
秦無月當即就身形一顫,整個人如遭雷擊。
葉衝在修行中無法清晰地感應到時間的流逝,而秦無月卻知曉他已經閉關半個多月了。
煉化精血本就是極爲耗時和耗費心力的事情,他上一次在懸崖峭洞中之所以沒有耗費這麼多時間,是因爲聖女姬洛洛出手幫他催化精血和祛除血毒。
而那一次,葉衝所煉化的精血與現在想必只不過是十之一二。
所以他自己也不會想到這次閉關會耽誤這麼長的時間。
而一直等待他出關的秦無月卻是心中升起了擔憂和疑慮,所以纔會敢過來看看葉衝的狀況,誰料到剛到門口,就聽到葉衝如此撕心裂肺的痛吼聲。
這人她如何能夠不心急如焚。
而在她破門而入,見到葉衝那魔鬼般的狀態之後,一時間竟然眼眶一紅,險些要落下淚來。
只不過她沒有繼續靠近葉衝。
因爲她清楚,閉關修煉之中的武者是不可以被外人干擾的,她還不清楚葉衝現在的狀態是走火入魔還是什麼,所以不敢貿然驚擾了他,害怕自己會給他帶來更加可怕的後果。
心急如焚的秦無月當即轉身跑了出去。
她要去尋找自己的父親以及陸院長,告訴他們葉衝的狀況,讓他們來救治葉衝。
這一切,現在凝神承受着痛苦的葉衝絲毫都察覺不到。
他依然在苦苦煎熬着,等待着痛苦消失的那一刻來臨。
半個時辰之後。
陸長淵、秦白、秦無月三人都出現在了葉衝的房間,並排站在他的牀榻之前。
秦無月的滿是擔憂的臉上,還帶着因爲急速奔波未來得及消散的紅暈。
她的眼中,卻已經凝聚滿了淚水。
剛剛趕到的秦白和陸長淵對着盤膝坐在牀榻之上的葉衝左顧右盼,二人面色駭然地對視了一眼,然後默默走出了這個房間。
他們顯然也不敢貿然驚擾此時的葉衝。
秦無月也跟着他們走了出去。
“戾氣竟然如此之重!”陸長淵在門口壓低聲音,神色卻驚訝無比地說道:“不過看他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機,似乎已經到了氣海境八重天!”
面對這樣弔詭的境況,這位陸院長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氣海境八重天,在衛國這樣的邊陲小國,已經算得上真正的高手。
秦白點了點頭,道:“他似乎是準備突破氣海境第九重天。”
“可他爲什麼會是那個樣子?”秦無月聲音哽咽地說着,她的眼神還不忘瞥着房間裡戾氣爆發的葉衝。
“是血毒。”秦白眼神凝重道:“黑血翼龍的血毒。”
“血毒?”
陸長淵滿臉驚訝,“難道上一次他圍獵就中了黑血翼龍的血毒,可是爲什麼現在發作?而且在他修爲突破如此神速的情況下?”
他心中確實滿是疑竇,不必秦無月好多少。
秦白一隻手攥在胸前,看了一眼葉衝身上的戾氣,滿是憂色道:“他之前跟我說過,上一次聖女爲了救他,將一滴精血滲入他的心脈之中。其中融合了半滴太古翼龍的精血,還有半滴就是黑血翼龍的精血。我猜想,葉衝是想要煉化太古翼龍的精血,讓自己的修爲在短時間內快速增長的。”
說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道:“我之前還提醒過他要忌憚血毒,不可輕易進行煉化,誰知他表面答應我了,最後還是忍不住……”
“既然他清楚這一切,又何必急於一時?”陸長淵的一雙眸子也滿是震撼,道:“難不成,是上次王東林對他動手,刺激到了他?”
想到此處陸長淵心中不禁更是憤憤不已,“那個王東林,真該死!”
“可是現在葉衝該怎麼辦?他不會出事吧?”
秦無月的眼神依舊停留在葉衝的身上。
他說好要在明年春天帶自己去見他的父親的。
秦白憐愛地伸手撫了撫自己閨女的腦袋,輕聲道:“不要太擔心,葉衝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血毒的危害,自然有所準備。”
說着他伸手指了指葉衝身上那杯黑色雜質凝固了的衣服說道:“那些黑色物體應該是他之前排出來的血毒,只不過我們並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幫他。現在只能祈禱他可以儘快將血毒排除乾淨,否則的話,那些血毒恐怕會永久留在他的體內蠶食他的心脈。”
秦白有些抱歉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對不起,我們此刻真的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