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將院門口。
近百位少年,正與神將院的弟子對峙着。
“打到葉衝!打倒神將院!”
近百人齊齊呼喊,聲勢浩大,偶爾有途經此地的路人,都會留下來駐足旁觀,因而這裡的人越聚越多。
神將院的弟子也大都跑來出來,他們不介意打倒葉衝,甚至說不定很願意看到葉衝被打倒。
但是他們不能容忍對方喊出打倒神將院的口號。
因爲他們是神將院的弟子。
“這葉衝太混蛋了,他自己不知道躲哪兒去了,現在連累我們神將院來爲他背黑鍋!”
路駿和幾個師兄弟站在門口,氣憤地道。
“路駿,這件事本來就怨不得葉衝,不跟聖女去神殿是他自己的選擇,是外面那些人沒事兒找事兒,說要聲討葉衝來着。再說了,那麼多人找你挑戰,就算是你,你願意把陪這麼多人一個個打一遍下來嗎?誰碰到這種事情都會避一下風頭,而這些人之所以污衊我們神將院,那是因爲他們和神將院的弟子發生了口角。”秦無月也在門口看着事態的發展,聽到有人污衊葉衝,當即跳出來抱打不平。
“哼!你跟那小子是一夥的,我不跟你爭!”路駿臉色一冷,轉過頭去,嘟囔着道:“反正這件事,就是因爲葉衝而起的!”
神將院對面的茶館裡,此時有一個衣冠華麗的少年人正在坐着喝茶。
他的身旁,圍攏着年紀稍微要大一點的幾個青年。
只是那些青年,明顯對少年態度恭敬,看得出,這少年纔是這羣人的頭兒。
“景王子,我們煽動這麼多人過來,對付那個葉衝,是不是有點兒多此一舉了?”
說話的人是衛國司馬董文淵的長子,董天奇。
而他口中的景王子,自然就是當今衛王的第二子,衛景。
衛淳身死,衛央被廢,現在衛景就成了很多人眼中的王位繼承人,雖然這一切尚沒有定論,但是已經有很多勢力,開始向衛景靠攏。
衛景聽了董天奇的話,只是笑了笑,道:“對付一個葉衝自然沒必要搞這麼大聲勢,而且,我跟他無冤無仇,也沒功夫來對付他。”
說着他指了指對面的那羣人,道:“你看,他們現在不是已經把戰火燒向神將院了嗎?把神將院拉下水,纔是我們的目的。”
這個一直給人平庸印象,夾在大王子和三王子中間的衛景,此時流露出鮮爲人見的冷漠笑容,道:“父王以前想讓衛央拉攏神將院的弟子,靠他們去掌握新軍的力量,而現在,我正好藉此將這羣神將院的弟子,與朝歌城其他的子弟對立起來。”
“他神將院不過是幾十個新軍名額,而現在與他們對立的那些人,他們身後或多或少都有着王公貴族的背景,還有我青瀾院的弟子,他們之中,將來無論是進入朝廷還是軍隊的人,都要比神將院多出許多,他們同樣是衛國的未來。而經過這次的事件,他們以後就再也不會和神將院的弟子走到一起,甚至會一直對立下去。”
衛景說着將手裡的茶杯往桌子上輕輕一放,道:“這樣的話,衛央想要抓住神將院這羣弟子,就無法跟更多的王孫子弟拉近關係,而他現在已經是個廢人,恐怕不會甘心就此與好不容易纔拉攏成功的神將院弟子劃清關係。那麼其他的人,自然就會來到我們的陣營!”
“景王子深謀遠慮,董天奇佩服!”
董天奇當即點頭稱是,其他幾位青年,也紛紛拍馬稱讚不已。
他們把這當成自己對付衛央的手段,無關乎此時風口浪尖的葉衝與衛央之間的恩怨。
“嘿,天奇,那不是你妹妹小霜嘛,她怎麼來了?”
一個青年拍着董天奇的肩膀說道。
喊着口號的人羣后頭,一個扎着羊角辮,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正鼓着腮幫子跟着人羣一起喊“打倒葉衝!打倒神將院!”
那小姑娘的身邊,正是當日在葉衝的院子裡放了一把火的少年冷清雨。
茶館裡面董天奇搖了搖頭苦笑不已,“肯定是姓冷的那小子帶她來的,我那個妹妹把聖女當做偶像,還有那個姓冷的小子,上天被我撞見他跟我妹妹吹噓,說他把葉衝的房子給燒了。這小混蛋,纔多大點就學着吹牛騙小姑娘了!”
“哈哈!”當即有人調侃道:“那你們董家,以後豈不是要和翰林院的冷學士成親家了?”
“去你的!”董天奇拍了那傢伙一巴掌。
這時,衛景的眼睛忽然一亮,嘿嘿笑道:“葉衝來了!”
茶館裡的衆人紛紛停止鬧騰,向神將院門口看去。
在他們的劇本里,葉衝倘若按耐不住,站了出來,那麼自然會受到衆人的圍攻,而那個時候,他們安排在那聲討人羣中的少年,會趁亂跟神將院的弟子打起來。
到時候發生的,是一場王公子弟與神將院弟子的混戰。
這纔是他們最喜聞樂見的。
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了那樣的場面,一個個都期待起來。
……
神將院的弟子站在門口,前來聲討的人羣站在他們對面,而葉沖和北堂墨,來到了人羣的後面。
“是你?這位大哥,好久不見!”
冷清雨剛好也在人羣后頭,看到葉衝之後立馬咧嘴笑了起來,一雙桃花眼中滿是驚喜。
他拽了拽身邊還在那喊着口號的小姑娘道:“小霜!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天幫我搬梯子的大哥!他可以給我作證,葉衝的房子是我燒的!”
他說的時候一臉驕傲。
董小霜歪着腦袋看着葉衝,似乎是在懷疑冷清雨話中的真實性。
北堂墨確實陡然間瞪大了雙眼,臉上的肌肉抽了又抽。
他看着葉衝一臉訝異,不會吧,這傢伙幫着這個小傢伙燒他自己的房子?他腦袋被驢踢了?
然後就看葉衝微笑着點頭,對那個董小霜道:“是的,我的房子就是被他燒的。”
“嘿!我就說我沒吹牛嘛!”冷清雨一臉自得,話說完之後,突然愣了一下,看着葉衝道:“你說什麼?你的房子?難道我燒錯了?”
“沒有,你沒有燒錯,我就是葉衝。”
葉衝語氣平靜地說道。
然後北堂墨的面部肌肉抽搐地就更加厲害了。
冷清雨和董小霜則一瞬間有些傻乎乎的,似乎還沉浸在各自的震驚和疑惑中。
然後葉衝伸手,將他們拉到了一邊,重新來到那羣人的身後,清了清嗓子道:“我在這兒呢?你們不是要打倒我嗎?來吧。”
拿近百的人羣,波浪一般一個接着一個轉過身來。
有青瀾院的弟子認出了他,當即就道:“是他!他就是葉衝!”
“葉衝!你還敢來!”
“你個縮頭烏龜!褻瀆神靈!我們要跟你拼了!”
“打倒葉衝!打倒神將院!”
那等了好久終於等到葉衝出現的人羣各個神情亢奮起來。
神將院門口,秦無月已是一臉驚訝,“葉衝怎麼來了,他太沖動了!”
路駿哼了一聲,“這縮頭烏龜早就該來了!”
……
不管怎麼說,葉衝已經衝進了人羣,或者說,他是被那近百人圍了起來。
不用多說話,就有人向他出手。
那些人普遍是青瀾院弟子,以及朝歌城中開闢了氣海,還沒有正式進入學院的貴族少年,大部分是在氣海境一重天和二重天的修爲。也有幾個修爲略高的,則是衛景他們刻意安排在其中的,爲了不引人注意,他們的修爲都是在氣海境三重天。
衛景認爲,光憑藉這幾個人,對付葉衝也已經綽綽有餘了。
因爲這不是單挑,同時向葉衝揮去的,是無數只拳腳,還有閃爍着靈紋光芒的刀劍。
葉衝可以對付一個修爲與他相當的人,但是應對不了這麼多同時向他襲去的拳腳和刀劍。
他畢竟只有一雙手,一柄劍。
而現在北堂墨正在葉衝的吩咐下,看着年紀還小的冷清雨和董小霜,免得他們受到波及。
此時遠遠圍觀的所有人,一時間都是隻能看到那閃爍的刀光劍影,和不斷涌動的人潮。
有的人喜聞樂見,有的人憂心忡忡。
然而他們都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阻止不及了。
所以有的人就更喜聞樂見了,也有的人更憂心忡忡了,當然,屬於後者這種情況的人並不多。
而隨着人潮的變動,他們所有人的表情也跟着起了微妙的變化。
因爲他們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倒下,鼻青臉腫,或者鮮血淋漓。
而葉衝,他在擁擠的人潮中,卻身影飄忽不定,似乎總能在那狹小的空隙中靈活的挪動身體,不停地迎擊、以及反擊。
他的身上有一層淡淡的寒白光芒,像是鑲了銀色的邊角,他身體周圍散發着極爲陰寒凜冽的氣息,讓有些人在準備靠近時猶豫了。
他的長劍不停地劃出一道道結印、一道道光輪,轟向每一個向他拳腳相向,刀劍相迎的人。
他還不停地在身體遊走的空隙,從納袋中掏出丹藥往嘴裡送。
他是在補充快速消耗的真氣,對抗這麼多人,若沒有他從竹胭脂那裡偷來的丹藥,就真的會累死了。
嘭嘭嘭嘭嘭嘭嘭!
人羣中不時發出一陣陣爆響。
葉衝氣海境第四重天,遠超乎所有人的渾厚真氣,以及太古玄月劍意,都在他施展驚龍步的時候,淋漓盡致地釋放出來。
他每一次都只是向先對他出手的人動手,因爲他的速度更快,他的身體更靈活,他的修爲更盛,而且他還不怕消耗。
然後,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越來越多的人倒在地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下意識地避開他,越來越多的人露出震驚不可置信的目光。
神將院的門口少了些喊口號的激昂,多了些受傷之後,鼻青臉腫之人的哀嚎。
神將院弟子咋舌驚歎不已,茶館內的衛景等人紛紛神色嚴峻地站起身來。
不是這樣的!他們的劇本不是這樣的!
衛景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他本來最爲期待的是葉衝被打到之後,他安排的人將戰火引到神將院弟子身上的場景。
那看起來是多自然而然,並且合乎常理的事情。
但是現在,戰火纔剛剛燃燒起來,他安排的那些人已經被葉衝打倒得差不多了。
戰火即將在葉衝這裡終止。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沒有機會去改變什麼了。
向葉衝動手的人已經越來越少,有的受傷倒地,更多的則是遠遠避開。
現在,葉衝的面前只剩下一個手持長劍,修爲在氣海境三重天的男子。
那是這近百的人羣中,年紀最大的男子,他臉色陰沉地看着葉衝,在葉衝的目光下一步步後退。
因爲他看出來了,葉衝的身法捉摸不定,修爲比自己高,而且不停地吃丹藥補氣居然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最關鍵的是,他身上那層銀白色的寒光,那是劍意!
他有些後悔自己爲了五十兩銀子來接這個活了。
嗖!
一聲,葉衝已然衝到他的面前,長劍裹挾着滿月光輪落下,狠狠地撞擊在那人的胸口。
噗!
那個氣海境三重天的武者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如斷線的紙鳶一般,倒飛出去。
葉衝站在原地,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將納袋裡最後幾粒丹藥掏出,服下。
他轉身冷視着衆人,道:“你們向我挑戰,現在,我已經跟你們打過了,那些還沒跟我交手的,我在給你們一次機會,若是現在不上來,我就當你們放棄了。”
說完之後他站在原地等了片刻。
而那些因爲臨時退避,沒有跟他交過手的人一時間竟沒有一個敢上去的。
開玩笑,誰見過連嗑藥跟吃零食似的,一場激戰過後,氣息卻一點兒都沒有受損的怪物?
這簡直就是嗑藥狂魔!
葉衝笑了,“既然如此,那各位該回家的回家,該找媽的找媽,我就不招待你們了。”
然後很多人都起身,沉浸在葉衝給他們帶來的震撼之中,默默地走開了。
他們大多數人都不是陰謀者,這在他們眼裡,只不過是一場少年人的隨波逐流而已。
葉衝也沒有下太多的重手,實際上那種情況下,他也沒機會去向每一個攻擊自己的人下狠手。
但是所有人都見證了他的實力。
那些心懷嫉妒者,也知道了自己與他之間的差距。
他們不得不離去,無論是懷着怎樣複雜的情緒。
“他是怎麼做到的?!”
茶館中,衛景緊握着拳頭,臉上像被人抽了一巴掌那樣難看。
董天奇沉默良久,才試探性地說道:“連吃那麼多補氣丹藥,居然氣海沒有受損,這……難道就是當初聖女看中他的原因?這可是逆天的體質啊!”
衛景卻有些悔恨地咬牙道:“早知我就找幾個真正的高手了,他的體質再逆天,總不能逾越修爲的限制吧!”
董天奇等人都沉默起來。
是的,倘若是真正的高手,修爲上能夠絕對壓制葉衝,那他無論嗑多少丹藥,都只有必輸的境地。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們的計劃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