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1 飛梭舟越山渡原,玉竹劍斬冰化雪)
他們所站的位置是一座極高的冰山之巔。如果從這裡滑落下去,落到下面的冰崖下,到處都是林立的大大小小的冰山冰柱,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之地了。
理論上他可以引動法力,立刻風遁。但他廢去修爲已經多年,恢復到目前的狀態也不過一天。猛然之間他根本來不及掐動法訣,只是瘋狂地伸手亂抓。
南晚辭一皺眉頭。這個紈絝皇子的無聊和笨拙讓她吃驚。然而她也不能讓他死得太早了,否則回去之後交待起來還是有點麻煩的。
她左手閃電般伸手一抓,一把抓住了昊奇亂伸的右手,輕飄飄將他提了起來,往後退了兩步,離開了懸崖邊,站在更加安全的地方。
她正要將手鬆開的時候,卻發現昊奇抓着她的手不放開,眼睛眯縫,癡癡地笑道:“小弟萬幸得見神女姐姐仙顏,傾心不已,不知道將來回到厚土城中,能否……”
廣寒神女冷冷一哼:“你故意佔我便宜?”她話音剛落,一隻纖纖玉手忽然變得無比冰寒,無數寒氣如同細針般猛刺入昊奇的手掌中。
昊奇急忙要甩手,卻發現這回是他甩手不掉了。對方的手變得猶如一塊極冷無比的堅冰,已經將他的皮肉凍結粘在了上面。如果強行扯下,那可是撕掉自己皮肉的下場。
他連忙尷尬陪笑道:“晚輩不知輕重,開罪了前輩,前輩大人有大諒啊……”但他卻發現對方並未收手。
寒氣反而更加凜冽,就如無數令他麻癢的小蟲一般,不斷順着他的小臂,往整隻胳膊蔓延,令他恐懼無比,然而又無可奈何。他在絕望之下狂怒喊道:
“我是皇子!坤元帝的兒子,你敢嚇我,還敢殺我不成?你就不怕被屠滅九族!”
南晚辭一雙冷目猶如寒夜之星,盯着他道:“你以爲我不敢殺你?老身深受聖恩,服侍三代人皇,出生入死,靠的可不是色相。替昊家清除個把廢物晚輩,有何不可?”
彷彿就是故意要讓他恐懼一般,她有意放慢了速度。寒氣緩緩地蔓延。足足半晌之後,寒氣爬到他的肩膀附近,而他的小臂已經完全沒有了感覺。
“這下你摸夠了吧?”
南晚辭一邊冷笑,一邊將手用力一握。昊奇的整隻右臂,就如脆弱的瓷器一般,嘩啦一聲便粉碎了。
昊奇慘叫着往後一倒。火紅明亮的融化的銅水一般的液體從他肩部的傷口處涌出。
他原本已經喪失了修爲。但是出發之前坤元帝下令他吞下了火熔金體的種子。所以即便胳膊被南晚辭粉碎了,也是可以恢復的,只是要吃點苦頭罷了。
“你老老實實將這件任務做完,還可以活着回去。若是讓我覺得礙事,那你就可以直接‘意外‘死在這裡了。”
胳膊還在不斷地修復中,劇痛未止,但昊奇自然知道不管吃了多少虧,只有活着回去才能討的回來,他連忙掙扎着跪下,單臂撐着磕頭謝恩:
“謝神女不殺之恩!謝神女不殺之恩!”
南晚辭已經沒有再理會他。她說的是昊奇如果把事辦好,就可以活着回去,但活着並不包括回去以後。
這位廢棄的皇子是一定要死的。就算在這裡不死,任務完成了,坤元帝也肯定拿他丟給樞密院處置去算個交代。所以在這裡殺他並不值得。
更重要的是她估計對方來的應該是兩人。她一個人對付兩個,總有被一個拖住而另一個漏過的可能。留下昊奇還是能起一點作用的。
她繼續轉頭去望着西南的方向。按她的估計,這會應該就是對方快要到達的時候了,前後相差應該不會超過一刻鐘。
正如南晚辭的估計,勾誅立在一艘飛梭上,如同一線流光,正在輕快地穿過黑暗的冰原。
中途沒有補給站的情況下,使用只能載一兩個人的飛梭是最省力的方式。
比起自己飛遁,可以用純陽丹來推進。同時他又能操控着周邊的寒氣,儘量減少對北冥寒風這艘飛梭的傷害。
但即便如此,這艘飛梭不斷受北冥寒氣的侵蝕,終究是還是要損壞掉的,能撐多久只能看運氣了。
原本他想過要精通陣法的黃璐一起過來。但這樣飛梭要載兩人,飛梭的損耗會更塊。所以黃璐和林玫兒、慕容清還有第十九她們都回翠玉宮去了。
來的人只有勾誅,以及以修羅蘭之身潛藏起來的連菱。當然,還有他的法寶之靈寒碑子。
勾誅估摸着先行一步的南晚辭,一定會在半道截殺他。
還在連菱才金丹初花的時候,他就在自身碑中和連菱聯手擊敗過這位廣寒神女。
但現在在北冥,連菱的青木生機之力受到北冥寒氣的抑制,而廣寒神女反而可以藉助天時地利,形勢與那時不可同日語。
好在他還有一個南晚辭本人的複製品寒碑子。剩下的,就看南晚辭會帶上一個什麼人了。但無論如何,他們以三敵二,金丹也有兩人,總是有着巨大優勢的。
所以勾誅根本不用去擔心南晚辭會在何處埋伏。他只管一路前行。只要到了她該出現的地方,她就一定會出現的。
果然,當他從四處連綿起伏的冰山中尋出一條通往雲王營地的途徑,路過一座高聳的冰峰的時候,便感覺一股冰寒鋒銳之氣,如長虹貫日,往他的飛梭激射而來!
只見他身形一晃,已經閃開在半里之外,一團陰丹詭氣將他籠罩住。而他那艘已經快運轉到了極限的飛梭,則咔嚓一聲,變成了一堆被劍氣砍得粉碎的冰塊,如雨般往冰原上墜去。
緊接着,空中劃破長空的銀色利刃猶如一張無數閃電編織而成的一張密密麻麻的網,一罩而過,瞬間就將隱沒在暗淡霧氣中的勾誅削成了碎片。
無數被冰凍的紙屑飄落而下。廣寒神女本來是不至於分不清真身和紙人替身的。但對方籠罩在陰丹詭氣中,這使得真人和紙人的差別也不是太大了。
但這種程度的混淆,是不可能讓她再上第二次當的。她神識一掃,立刻察覺到了對方真實的蹤跡。
勾誅其實剛剛並未離開飛梭,只是用丟出去了一個帶着部分氣魄的紙人替身,在陰丹詭氣的籠罩下去吸引廣寒神女的注意。
他自己則在飛梭被擊碎引起的靈機波動的隱藏下墜落往下面的冰林中。
他早已在自身碑中試過,自己身上沒有任何法寶或者手段能阻擋對方的劍氣。如果他停在空中,無論是有沒有陰丹詭氣來隱藏身形,都一樣是送死的。
在這位劍氣凜冽無雙的神女面前,只有厚重的冰山才能暫時給他一些遮擋。這些林立的冰山不但能阻擋劍鋒,也能部分地隔絕對方的神識,讓她暫時難以定位自己的位置。
看着眼前的林立的亂冰之地,廣寒神女站在山巔,臉上浮起冷笑。在這種絕對的實力差距下,對方不管躲在哪裡,效果都是一樣的。
她將手中玉竹劍握住一斬,長袖隨之舞起,宛如天邊滑過一片雲彩。這劍氣劃破狂風的時候,一分爲二,二分爲四,四分爲八,距離她的位置越遠,激起的劍氣道數就越是多。
每一線劍氣都是一股極細極鋒利的氣浪,與空氣摩擦,激起一片片的銀色閃光。偏偏這光芒又極度冰寒,不但不帶任何熱量,還將所過之處一切微弱的熱量全都吞噬乾淨。
空氣中因此而凝成了無數堅硬的冰雪碎屑。這些碎屑也隨着劍氣狂舞而起,再度劃破長空,成爲一道又一道更爲猛烈的劍氣!
看似這劍氣滿天飛舞,雜亂無章,其實卻並非如此。每一道劍氣都在持劍人精妙無比的控制之下。
哪些地方應該鋒銳,哪些地方應該覆蓋更大的面積,如何將最強的劍氣集中在對方最有可能逃生的路徑上,南晚辭如飛舞清揚,如揮毫潑墨,殺氣如風呼嘯,盡在她廣袖揮舞之中。
整片方圓數裡的冰林,猶如江水滔滔、堅冰解封,正在化爲一塊一塊的碎片。任何人藏遁其中,都不可能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