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這團銀色的球居然傳出了神念!
這種做法在妖界頗爲稀奇,但在人界有五行宗這個巨大的法修宗派存在,也就不怎麼奇怪了。穆遠和他的本命法寶原本就是一體。他自身能傳出神念,那麼他的本命法寶也是可以的。
這股神念立刻傳遍了傳送殿中所有人。它表達的意思也很簡單:你們所有在傳送殿中的修士和陣師,如果乖乖地從大門出去,就可以活。如果十息之後還留在殿中,那麼留下的,全部要死!
不但如此,這銀球居然還在不斷地釋放出神念,開始了呼吸般的倒計時:
“一息。”
“兩息。”
“三息!”
與此同時,一個穿着直綴道袍、手持鐵劍的高大修士從門口幽深的黑幕之中走了出來。他倒是沒有在門口久留,似乎覺得阻擋在門口會有礙這些人的逃亡,因此斜向走入傳送殿內,將通往入口的大路讓開了。
“猖狂!”一名臉孔發黑的瘦長妖修醒悟過來,狂笑道。這銀球法寶的閃亮登場驚呆了所有人。但其實他神識一掃,發覺進來的這名修士也只不過一名虛丹人修,便覺得可笑至極。
這殿中有五名虛丹修士,還有十多名築基修士,難道奈何不了這一個人?
殿內還有多名陣師,只不過他們都還在認真地修復傳送陣。被這股神念一嚇,都呆了一呆,但馬上又繼續他們的工作了。畢竟修復這傳送陣涉及到他們能否活命,他們誰也不願意耽誤片刻。
“這位是人界法修。”喊過猖狂的那名黑瘦臉虛丹妖修倒是認出了這一點,“其人與法寶,只需要拿下一個,就會潰敗。我會將他的法寶毀掉,你們一擁而上去對付他本人就行了。”
說完他冷笑一聲,用手指甲的眉心一畫,他的眉心立刻多出一條血痕跡。與此同時,一團黏糊糊的暗紅血漿從他的眉心涌出,形狀不斷改變,生出許多觸手,如同章魚在水中游動一般,極速往那個銀球遊動而去。
他這是妖界血術之一,名爲“穢血術”。這血並非他體內普通的血液,而是他用自身的血液加入污穢之力不斷凝鍊而成。平時藏在體內,戰鬥時便可以催動而出。
這專門經過凝鍊的異血自身並不污穢,但對法寶而言,卻是極爲污穢之物。任何法寶只要粘上一點點,其靈機自解,靈氣散失且被他的穢血所奪。
所以這術法最善於對付法寶。而這個五行宗法修,只要本命法寶一被污穢,必受重創。這也是他自信能拿下這個人修的信心所在。
就在他的穢血團已經接近那個銀球的時候,他心中神念一動,那團穢血飛散開來,潑出來的一瓢水,分散成了無數的血滴,往這個銀色圓球蓋去。
無論它往哪裡逃,無論它怎麼抵抗,總難免要粘上一星半點這種污穢之血,這就是真正的甕中捉鱉了。
沒想到就在他的穢血分散開的時候,這銀球也轟然一爆,變成了無數的黃豆大小的銀色液滴,往四周爆散而來。
更詭異的是,這些飛散的每一顆銀色液滴,都似乎有着智慧一般,從污血的間隙中飛出,一絲一毫也沒有粘上。
這些銀色液滴極速飛行,在空中發出嚯嚯風聲,如彈雨般往那些妖修打去。幾個躲避不及的築基妖修,瞬間就被砸成了蜂窩,死於當場。
與此同時,穆遠自身也被五六名妖修圍在當中。他臉色不變,手中鐵劍猛然刺出,直取面前正中的一名手持一雙短刀的妖修眉心。
那人急忙將雙刀交叉格擋,嘶地一連串銳響,三把兵器在空中交錯,飛濺出一線火花。這名妖修用一柄單刀將他的鐵劍隔開,然後將另一把短刀往對方腹部捅去,卻感覺自己左臉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枚銀丸噗嗤而入,從他右側太陽穴鑽出,他頓時殞命。
五六人圍攻一人的情況下,穆遠專心對付其中一人,另外的四五人如果亂刀亂劍齊下,早就結束了他的性命。
但這些人滿眼都是亂飛亂舞的銀丸,即便這些銀丸並沒有飛到近前,自己也覺得渾身不自在,彷彿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受着這些銀丸的攻擊,根本就施展不開招術。
穆遠瞬間殺了一人之後,包圍圈其實已經解了,他卻並不急於脫身,而是公然調轉劍尖,又往另一人殺來。
他的劍術並無什麼詭奇,只有古樸雄渾,泰然大氣,但無數銀丸在空中飛舞,隨着他的劍意不斷嚯嚯飛行。在衆人包圍之下,刀光劍影之中,以一敵衆,絲毫不落下風。
他還在不斷地傳出神念:
“第七息!”
“第八息!”
幾乎每一息,他都殺死一名妖修,毫不留情。有些妖修死於他的生水流銀之下,也有些妖修被他的鐵劍刺死。
他的神識威壓雖然不強,但是這一息又一息倒計時的恐懼強大無比。再加上空中的生水流銀如暴雨般疾飛,終於有人承受不了,一溜煙往門外逃去。其中帶頭的,正是那幾個正在修復傳送陣的陣師。
穆遠言出必行,凡是往外逃的,不但沒有任何銀彈落在身上,反而這些銀彈見到他們就遠遠地讓開。這讓所有想逃還沒有逃的妖修一下子極大地增加了安全感。
只要逃,就能活命!
以這殿中四名虛丹修士,外加十多名築基修士,如果恰當配合,聯手拿下穆遠肯定不成問題。
但穆遠連殺數人,先聲奪人,又給他們留了活路。只要有人一跑,剩下來的人便會想留在最後的肯定吃虧,於是不管實力如何,先跑爲上了。
這種危急時刻,甚少有人還在乎沒有了傳送陣,他們將很難逃出這座城市。畢竟城破是以後的事,而這個凶神惡煞可近在眼前。
勢如潰堤,傳送殿中轉眼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一人,正是那名操控“污穢之血”的黑瘦臉妖修。此時他眉心釋放出來的穢血並沒有再四處飛濺,而是漂浮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怪異的血膜,就像某種生物體內的肉膜一般,將他身體四周都護住。
穆遠的生水流銀也能感覺到這血膜中的污穢氣息,並不敢直接觸及。這也是這位黑臉妖修活到現在的原因。
但他沒有逃亡可不是因爲他對木棉忠心耿耿。
穆遠法寶的殺傷力讓他大開眼界。他與對方境界相近,都是虛丹五色,他的穢血術又剛好能剋制對方的法寶。一旦這法寶被他的術法污穢,則其怪異的殺傷力也會融入穢血之中,這正是他提升穢血之力最好的機會。他當然不願意輕易離開了。
“你的法寶攻擊不了我,我倒想看你如何應付我的攻擊!”他冷笑一聲,氣血涌動,一股邪異的血腥氣息爆發而出。
勾誅並未看到最後兩強相爭的盛況。看到穆遠在一羣人中大殺特殺的同時他就立刻放心了。
“穆遠這小子,幾年不見,變得這麼厲害了?”
這一戰勾誅本是不怎麼放心的。他自忖沒有辦法一人獨自對付守衛在傳送陣中的十多名妖修。因此他一直用藍寒靈傀跟着。萬一穆遠有危險,立刻派人前去馳援。
但是已經用掉了木飛,剩下能用的人手越來越少。佟瑤必須留下對付木棉,能馳援的只有木頭和他自己了。
沒想到穆遠實力驚人,對付這幫人簡直是碾壓性的優勢。他也就沒有必要觀察下去,於是將藍寒靈傀重新召回,派往城主府中去監視木棉的動向了。現在一切具備,只等木棉出來了。
藍寒靈傀重新潛回了城主府,躲在剛好木棉很難發覺的地方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這時候她也沒有任何心思去注意周圍是否有耳目了。從傳送陣逃出來的陣師和其他修士們讓她暴跳如雷。
“一個?對方只有一個人,還不是紫府,你們居然就全都逃出來了?有病!你們都有病!”
她雖然焦灼到了極點,但她還是冷靜地思考了一下形勢。晃血那邊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看來這傢伙也未必就能得手。
煉血人正在熱火朝天地攻打陣門。他們隨時可能衝進來毀了她的一切。枯木榮正癡迷於煉製他那個尋血羅盤,誰也沒法過去打攪他。
偏偏現在傳送陣也失守,萬一那些人動手毀陣……
她覺得這可能性不大,但她還是心火上涌。但不管對方進來的是幾個人,他們無非是想要通過傳送陣逃命。這事並不難,大不了她修好傳送陣之後捎帶將他們弄走就行了。
問題是先要穩住他們,或者乾脆讓他們永遠被“穩住”,二者必得其一,絕不能讓他們再給自己添亂了。
“陣師留下,待在我府中,一步也不許離開。”木棉雖然很想將這些人生吞活剝,但她還是忍住了。她拿回傳送陣之後,依然需要這些人來繼續修復。
“至於你們,”她指着逃出來的幾個妖修,“全都給我去慶豐樓守門,再敢擅自撤退,殺無赦!”
分派完畢,她知道傳送陣只能自己親自出動去奪回了。她嘆息一聲,輕聲呼喚道:“果家二位妹妹,出來吧。跟姐姐去把那些鬼鬼祟祟的人殺了,我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