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名妖修中並沒有真正的紫府妖修,本來應該是發現不了藍寒靈傀的存在的。但他們手中那面紫璃鏡是件強大的偵察法寶。
它發出的暗紫之光若是定向掃蕩一處的時候,能察覺細微的神識波動。再加上當時勾誅的注意力都在那名強大的蠻修身上,並沒有注意藍寒靈傀自身的隱匿,這才被照出了蹤跡。
好在藍寒靈傀被那光一照,自己也立刻就發覺了,立刻毫不猶豫斷了一支觸手留在原地做爲自己的替身。所謂斷臂求生,它只要有足夠的血靈石,斷掉的觸手還是可以慢慢長出來的。
它的真身則迅疾出了帳篷,悄無聲息地鑽入雪下消失不見了。果然一息之後,這一處藏身之地便遭到了猛烈的攻擊。
四名妖修在紅棘人的密集之處用紫璃鏡掃蕩了好幾回,除了緊張備戰的紅棘人之外,他們再沒有發現其他的神識波動了。
他們只好將方向對準周邊那些無人的荒山野嶺。如果實在是找不到人,他們就宣佈惹了事的鶴族人已經潛逃,草草回去給木棉交差了。
這四名妖修絲毫沒有收斂自己的神識,甚至肆無忌憚地將自己的神識展開,和紫璃鏡一起四面掃蕩,其目的便是形成一種強大的威懾。
他們都只不過是在木棉府上混一口飯吃,拿一份錢便做一份事兒的主,又不是來拼死拼活的。
如果他們要找的人因此而遠遁或者躲藏不出,他們都可以回去和木棉交差,就說敵人早已溜之大吉便可以了。
偏偏這時,紫璃鏡中光芒一閃,他們又有了發現!
紫璃鏡照到附近居高臨下,一處如高高的筍尖孤傲地聳立在雲下的尖峰上,有兩道妖修的神識,似星光般在鏡影中閃過。
他們沒想到的是,雖然明顯察覺到了他們毫不隱瞞的神識波動,那尖峰頂上的兩個妖修卻一動也沒有動。既沒有望風而逃,也沒有附近找個地方隱蔽起來。
木頭是執着的性格,而且極其地聽勾誅和宋如海這兩位師兄的話。勾誅讓他守在那山頂上,他自然死也不會離開。要是有人要來惹他,那就來一個殺一個!
木飛則是更加不屑。他雖然早年便被流放成了淨血使,但他依然是樹人。樹人是妖界中最強的族類,向來不把別的妖類放在眼裡。而且這已經是木棉城的管轄之地,樹人的勢力範圍,他憑什麼要理會這幾個異族?
四名妖修不由得一怔。其中一名鬚髮雪白的枯瘦老者低聲說道:“城主交代說鶴族人是兩個,看來都在這山頂上了。但剛剛我們察覺的那縷虛丹神識波動明顯和這兩人不同。莫非還有其他人在一旁埋伏?”
這老者是雪山上一頭老岩羊成精,名爲羊巖雪,人稱“雪羊道人”,虛丹圓滿,尚在衝擊紫府境界。他性格謹慎小心,但正仰仗着木棉賜他成就紫府的資源,不得不乖乖出來賣命。
對他來說眼前這兩人好對付,一個虛丹四色,一個虛丹一色彷彿剛剛穩固的樣子,鶴修的實力本來就一般,他更不放在心上了。
倒是既然帳篷裡還有一具靈傀消失不見,以虛丹的實力又不可能這麼遠從這山峰上直接操控,說明暗中至少還有一人。對他這麼謹慎的人來說,暗中的人永遠是實力最深不可測的。
“穆仙子,這裡你就不用動手了。紫璃鏡歸你,你再去紅棘人周圍好好看看。如果有發現,不要急於動手,傳音我們,倒時候一起動手。”
穆月虛丹四色,是銀龍山下一處湖水中的黑魚成精,穿着水藍色襦裙,雙臂上纏着一條淡黃色披帛。她容顏秀麗,皮膚白皙,臉上卻很不協調地有着一塊一塊的淡黑斑塊。
將紫璃鏡接過,她雙目中倒映着淡紫光芒,輕哼一聲,便卷着鏡子往紅棘人的方向飛去了。
紫光遠去,露出原本被紫色暗光籠罩的三名虛丹修士的相貌身形。其中爲首的皓首老者正是羊巖雪。還有一名虯髯大漢,還有一名矮瘦的年輕男子。
雪羊道人回頭看着這處絕高山巔之上的兩名年輕鶴修,笑眯眯地一拱手,說:
“老夫木棉府下供奉羊巖雪,奉木棉城主之命,有請二位遠來客到城主府中一敘。”
妖界不同的種族等級分明。野妖成精,因爲機緣得了開悟,可類比人界中的散修。這種出身在妖界地位很低,僅僅比沒有開悟,依然過着野蠻渾沌的日子的野妖要好一點點而已。
但羊巖雪成了木棉城的供奉,也就依附了樹族。樹族可是妖界最強種族。這就讓他也連帶地位提升,便隱隱有些俾睨衆族的感覺了。
鶴族雖然地位不低,但那是在東妖界而言。這是在更爲強大的西妖界,他自然不把鶴族放在眼裡。
他說話如此客氣,只想如果能把這兩人誆到木棉城內的禁制中,不用動手就輕鬆拿下,誅殺之後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纔是最保險的處理方法。
但木飛本來就是樹族人,對這些野妖更是看不上眼,甚至連和他們說話都覺得太放低了自己的身段。
他也聽說過木棉,雖然是個城主,但也只不過個野生精怪出身,根本算不上正經的樹族。按慣例我一個純血的樹族人路過木棉城,城主得親自出城迎接纔對。居然敢叫幾個人呼來喝去讓我過去?
木飛橫眼一瞥這老者:“不好意思,老夫沒空。”
雪羊道人一怔,也沒想到這幾個鶴族人如此不給樹族面子,目光轉冷,說:“方圓千里都是本城所轄範圍,城主之令你敢不遵?”
木飛冷笑道:“老子是鶴族人,並非你木棉城主轄下部落。此處我路過而已。你那城主府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難不成你還敢抓我?”
林菡給了連菱和勾誅兩人各一滴精血。連菱的那滴她並沒有自己煉化,而是給了木頭。再加上她配置了一種能僞裝成鶴族的藥劑給他們四人服用,所以木頭和木飛兩人現在看起來都是鶴族人的形象。
木飛和佟瑤沒有鶴族精血,他們只是表面形似,不如木頭和勾誅真實,但也足夠了。
雪羊道人變得目光狠厲,道:“你們佔據此處,威脅我城轄下煉血部落,圖謀不軌,別說幾個鶴族人,就是樹族人也照樣得捉拿了。就看你們是想活着去還是死了去!”
說完他袖子一抖,指向木頭與木飛二人,對身旁一壯一瘦兩個妖修道:“動手!”自己卻悄悄往後退了幾步。
……
這時候,穆格帶領人馬,擡着一副擔架,到了豬羊峽的下方。這時候雪還沒有停,但也不大。就像是雪片燃燒之後的點點灰燼,依然在徐徐落下。
豬羊峽就像一張大嘴,而他擡頭望到頭頂兩邊的點點火光則是像這大嘴中的利牙一般,讓他感到前途叵測。
他帶的人馬不多,就是幾個精幹的蠻修和祭司。但實際上整個蒼秸部落都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是和平通過,還是拼死攻山,他們都可以迅速行動,只是對他們來說時間真的不多了。
夜幕沉沉,血腥味順着雪風吹來。紅毛狒狒的大部隊隨時可能卷席而來。這種生物不分白天黑夜,只是不斷地吃掉它們們所能遇到的一切能吃掉的東西。它們什麼時候發起總攻,只取決於它們何時將路上能吃的東西吞噬乾淨,然後再度變得飢腸轆轆。
到時候煉血人部落飄散出去的人類血肉的味道,對它們來說就是無法抵制的誘惑。它們會像飛蛾撲火一般前仆後繼地涌來,其數量是以百萬計的。沒有木棉城的城牆和禁制,蒼秸人根本不可能擋住它們。
“晃血!你自己出來,我知道你在。你兒子在我手裡,出來談談吧!”穆格胸口氣血洶涌,對着壓抑的峽谷上方,發泄般地喊了出去。其聲沉悶如雷,在峽谷中轟轟迴盪。
“是麼?”上空忽然如炸雷般響起了兩個字的回覆。與此同時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現在了懸崖邊上,一雙冰冷目光居高臨下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