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 仙鶴舞輕揚,世子心動否)
在這種情況下,他是別無選擇的。無論他找任何理由拖延支付這筆款項,身爲對手的開元寶行都必然抓住這個機會大造輿論,破壞斷離寶舍的信譽。而信譽這東西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將他殺一百回也賠不起。
此事他也沒有可能殺人滅口。他僱傭殺手滅掉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妖當然沒問題。但對付規模和斷離寶舍差不多的一家寶行那就不可能了。
賽掌櫃幾乎是含淚支付了這筆款項。就在一萬五千兩血靈石的巨大支出令下達的同時,他面前的傳音壁便猛然亮了起來。他可以想象總號監事會那幫大佬們的怒火,這讓他心頭一片灰暗。
如果當時沒有去打那枚雙晶丹種的主意,而是乖乖認栽這一年的虧空,他最多也就是卸任回家養老而已。
他在西賈的家中早已積累了鉅富,豪宅美女和悠閒無愁的生活正在等着他。但他自己已經做了的事又不可能有什麼如果,現在只能坐視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都灰飛煙滅。
而在數百里之外的天池城中,勾誅和連菱坐在開元寶行的休息室中耐心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不一會兒,那名管事興沖沖地跑了過來,滿臉堆笑地對他們說:
“二位久等了,一切都已辦妥。”說完他雙手遞過來一枚紫色的戒指。
“這是我行的紫鑽寶戒,”他繼續點頭陪笑道,“其中有血靈石一萬五千兩,一錢也不少。”
說完他又仔細看一眼眼前的一男一女:“不知您二位哪一位……”
勾誅嚥下一口口水,看了一眼連菱。連菱面不改色接過這枚紫戒,古井無波地收入自己的囊中。
一萬五千兩血靈石,換算成純陽丹是一千五百萬枚,這是翠玉宮一整年的收入還有多。要說勾誅不動心是不可能的,但有宮主大人在這裡,他也就只能垂涎一下了。
那枚紫鑰本就是秦尊陽所有。秦尊陽飛昇之後,此物當然是翠玉宮的資產。連菱持有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戒中的血靈石如果提取實物,只在開元寶行兩界城分號才能免費。異地提取需支付高達二成的費用。一萬五千兩血靈石全部取出,本行會收取三千兩費用。
“二位如果不提取實物,那麼這些血靈石保存在我開元寶行,每日都會有萬分之一的利息入賬。每天可以入賬一兩五錢的血靈石。
“如果需要交易,直接用此戒就可以與大部分商號進行轉賬交易。只要對方持有我行的寶戒,或者斷離寶舍的寶鑰,都可以隨時相互轉賬交易。”
寶戒並沒有保存着任何血靈石實物,其中只有一份與寶行相連的靈機,保存着主人賬戶中擁有的血靈石數量而已。相互交易也只是數字的轉移,極爲便捷。
“哦?”如果取出實物還需要繳納費用,不取出卻可以獲得利息,勾誅當然是情願不取出來了,“明晚凌波島上的地下玄市,也能用這戒指交易嗎?”
對此勾誅還是有一定疑慮的。畢竟開元寶行和斷離寶舍屬於光明正大的行業,而地下玄市則有點見不得光。
這名管事卻露出驚訝的神色:“看來貴客是初來此地吧?這種地下玄市,最受歡迎的便是用本行的寶戒交易了。有些拍賣價值極高,用現金交易也是不可能的。”
……
苦熬到天明,賀儼幾乎快要崩潰的時候,終於有一名侍女引他去覲見太上長老了。世子少爺心中縱然有百萬個不爽,此時也只能把任何心情收起,換成一副恭維幸甚的表情。
才走過走廊,尚未進入正殿,他便聽到一陣絲竹琴瑟之聲。他小心擡頭一望,前面是一座青石地板的空曠大殿。一羣驚若天人的鶴族女子正在樂聲中翩翩起舞。
上首擺着桌案酒席,那個老態龍鍾的太上長老正在一邊吃喝,一邊色眯眯地望着那些起舞的女子。賀儼心頭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暗想:這老頭讓我跪了一夜地板,自己卻在吃喝玩樂?
“你叫賀儼?是賀蔽日的兒子?”太上長老賀恆一邊低頭喝酒,一邊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
賀儼正色稽首一拜,三叩首之後,泰然自若回答說:“晚輩賀儼,是家父第十三子。去年五月,僥倖忝居鶴王世子之位,未曾及時向太上長老請安,還請太上責罰。”
“嗯,不錯,”賀恆點點頭,“雖然初見覺你心不在焉,聽你說話倒覺得蠻懂事的。坐下一起看吧。”說完哈哈一笑,指着左邊空桌。賀儼連忙坐下了。
神樹、妖貉、鬼鴞、仙鶴。只有鶴族的女子,才真稱得上那一個“仙”字。
她們寧可損耗自己的壽元,也要用各種駐顏術法讓自己幾乎永遠不老。偏偏鶴族的壽元又是人族的十倍。所以她們總是能有幾百上千年的曼妙青春容顏。
骨如冰質,肌膚如雪,身纖如柳,衣帶如風。那一身如煙似霧的雪白紗裙,舞動起來,真如寧靜湖面上,猶如浪涌無聲的霧靄,真如九天仙女乍然下了凡塵。
中間領舞那名女子,更是仙容無雙。她眉心紅冠與他人略有不同,形似一朵血紅玫瑰的印記,是鶴族大世家林家長女。她以額上印記爲名,叫林玫兒。
縱然賀儼心中依然焦灼着那位青萍子,看到這位如仙女般的林玫兒,他也情不自禁地多注目了幾眼。
兩位都是絕色女子,但這位林玫兒是太上親傳弟子,論輩分比他還高上一輩,得稱爲師姨。他當然不敢動妄想。
青萍子則是沒有根底的魚妖,他自我感覺更容易得手一些。
賀恆看似流連酒肉歌舞,但並沒有閒着,而是和賀儼這個小輩時不時地聊起對妖界局勢、鶴族前途的看法。賀儼覺得一抒胸襟的時期已到,便慨然說:
“我鶴族被樹人、夢貉和鬼鴞三大族壓制萬年,一直龜縮在太白林不得出去。稍有擴張,三族就一齊打壓,此仇此恨,晚輩刻骨銘心。
“十年前這三族在夜盲山損失慘重,樹族更是樹皇失蹤,分崩離析,內戰不斷。我族養精蓄銳多年,上下齊心,正適合痛擊樹族,和其他大族共分樹族的地盤!”
這話一出口,阿叔臉色都變了。賀恆搖搖頭,但是又半讚許地說:“年輕人果然是心氣高啊,我們這些老頭子是比不了了。”
然後他又指着場中最爲顯眼的那位鶴仙子林玫兒問道:
“賀儼,聽說你尚無道侶?我老頭子今天大有雅興,想要撮合鄙徒林玫兒和你結爲道侶,你看如何?如果你有意,老夫現在就做主辦了這事。”
賀儼一聽這事,心中猶如雷震,一時呆住,半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預想過老爺子提出的任何問題,但沒有想到過會是這樣。
他依然在焦慮着淪爲妖奴的青萍子的命運,恨不得立刻脫身飛到利家去要人。現在這老頭卻把另一個美得和仙女一樣的女人擺在他面前,而且只要他點頭就立刻娶回家?
這簡直是他前所未有的糾結形勢。
要說他對林玫兒完全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假若沒有去兩界城遇到青萍子的事,今天他暗暗癡迷的可能就是這位林玫兒了。
太上長老賀恆的這個女徒弟他雖然還是第一次見,但早有耳聞,其實比他只大不到百年,但資質驚人,現在已經是虛丹七色圓滿,比他足足高了七重境界。
如果和他結爲道侶,那這位仙子簡直就是專爲他提升境界而生的了。這對對方當然不公平。但這是她師父的意思。鶴族視師命爲天命,她自然會遵從的。
但他前一刻還在癡迷另一個女子,忽然讓他轉過來,也並非那麼容易。這強烈的糾結之中,他忽然腦中閃過一念,暗想:“莫非這是太上長老故意出言考驗?”
雖然說天子無戲言。但太上比天子還大,他說是戲言就是戲言。就算他現在當場答應了,太上也未必不會收回成命。搞不好還嘲笑他一番,說他心志不堅,容易爲女色所動。
畢竟他見到這個林玫兒只不過一時半刻,忽然就見色起意決定娶了,這明顯不是一個雄心壯志的男人該有的形象。他連忙一磕頭,說:“回太上長老,此事恕晚輩不能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