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勾誅跪不下來。這威壓的作用,是讓他全身被縛,不能動彈。
若是築基七重之前,他對虛丹修士的威壓全無抵抗能力。如今到了築基七重之後,離虛丹近了一大步。又加上連菱、繆其中多方指點,自身神識也是天賦異稟,他不但神識不會因此崩潰,還能大致感覺出來,白玄絕的修爲大概是虛丹四色左右。
虛丹四色在長老中只算入門。要知道和他們同一輩分的刑堂長老鬼玄陰高達紫府四氣,宮主連菱更是突破了紫府五氣圓滿,達到金丹境界。甚至低他們一輩的連萍也到了紫府一氣。他們這一輩分至今才虛丹四色的話,基本上也就紫府無望了。故而他容貌顯得蒼老,已是壽元不足之相。
虛丹道人若是有意隱瞞修爲,勾誅當然是不可能感覺出來的。但白玄絕是威懾爲主,放肆地將神識外放,並未隱瞞。
一看這幫後輩都被他震懾住了,他得意一笑,說:“去年外院自生碑排名戰中,竟然出現了屍魂教徒的影子。你們這幫傢伙都曾經歷過那一場。爲了避免屍魂教徒作祟亂我內院,對你們這些新晉之秀,老夫不得不一個一個親自詳查一番。
白玄絕放肆走近,左手縷着他下巴上那幾絲枯草一般的鬍鬚,右手伸出大拇指直接往勾誅眉心一按。勾誅頓時感覺一股犀利的神識從眉心透入,如入無人之境,將他通體上下,全都徹徹底底掃了一遍。
勾誅心中一驚,不由得想起自己身上的秘密可不少。他仙荷中藏着第十九,脖子中還有一根天界修羅蘭根,緊緊地纏繞着他的脊椎。那自然不是別人,而是連菱的真身。
連菱當然知道內院長老白玄絕也是刑堂一脈鬼玄陰的簇擁之一。她想過內院對丹陽閣送來的這些入門弟子可能會有所刁難。卻沒有想到白玄絕身爲長輩竟然會自己堵在翠子峰山腳上山路口,厚顏無恥地親自對這些晚輩搜神。原本這種事就算是長輩也不可能對弟子肆意妄爲。但白玄絕親自出手,尚未等他們言辭相拒,就直接用神識制住了他們。
他的神識如一陣強光刺破黑暗一般掃過。這種以神識搜神和搜魂之術不同。搜魂是將神魂之中所有的東西都搜索一遍。哪怕是被搜者忘記的事情,也會被搜魂術刺激而重新想起來,可謂分毫不漏。而搜神只不過將掃描神識,只能感覺到此人當時心中所感所想,並不能將全部記憶都翻搜出來。
神識與肉身相連,因此搜神也和修士自行內視一樣。如果肉身之中有什麼異狀,也是能感覺到的。
白玄絕將手按在勾誅的眉心,他的感覺就如魂魄入體一樣,此時他便成了勾誅,腦中所想肉身所感他都是感同身受。只是他無從控制勾誅的肉身,也無從控制他的想法,所以想要刻意去回憶什麼卻是做不到的。
果然秘密不少……白玄絕心中不由得一怔。
此人居然從傳功塔一層天機神功樸老九手中弄來了一具仙木製作的傀儡,就藏在仙荷之中!要知道樸老九親自動手製作的傀儡,如今玄門恐怕也沒留下過幾件了。凡留下的都是千金難買的重寶。至於他在傳功塔中製作的那些,他卻是從來都不讓任何人帶出的。樸老九和秦尊陽是同輩的人物,早已出離凡世。他留在這裡完全是因爲和秦尊陽簽下的某種契約。想要從他那弄個傀儡,就是翠玉宮宮主出面也是沒用的,更別說他一個代長老了。
而且這傀儡的形象還是一名頗爲貌美的女子,這卻更是價值連城了。白玄絕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之色。如此寶貝怎麼會落在一個外門一級伍院弟子的手裡?
可惜他只能知其有。如果勾誅不會主動去想起,他也就不能知道勾誅在傳功塔第一層的那些詭異經歷。但這並沒有關係。反正此人馬上要加入內門。所有內門弟子都要受制於他之手。威逼利誘,他遲早有辦法去把這具傀儡弄到自己手中。
至於他仙荷中還有什麼,這卻是一個麻煩。仙荷本身靈機內斂,從外部無法感悟。此類物件上又有魂息烙印,他不破解神識便無法進入其中。若是強行破解,他做爲一個代長老,直接掏新晉弟子的荷包,實在是有失身份。他猶豫了一下,放過了。
內視其肉身,白玄絕感覺到了異常。他那脊柱之上似有什麼異物纏繞。但他盡力以神識去詳細感悟的時候,那感覺似乎又輕微了一些,似乎只是平時修煉打坐太累帶來的頸部不適而已。他又再次仔細內視,這一回卻是絲毫異樣都感覺不到了。
如果換了自生碑之戰之前,連菱肉身極爲虛弱,那時他確實是能發覺修羅蘭的存在的。現在卻不同了,連菱金丹修爲遠勝於他。只要稍加隱藏,他便是什麼都感覺不到。最初的一絲異樣之感,卻是勾誅心中略有慌亂,不慎泄露了一絲神念被他捕捉。之後連菱以神識刻意隱藏,他當然再也感覺不到了。
“難道剛剛是幻覺?”白玄絕心中糾結了一下。明明感覺到了什麼,再去檢查的時候卻沒了,這讓他心中頗有一些警覺,但又無可奈何。反覆一想,他心中變得坦然。“反正那件東西,也絕不可能藏在這個築基弟子肉身中。”即便是他剛剛真的感覺到了什麼,其實也和他想找到的東西毫無關係。那他又何必執着?
他就這樣放過了勾誅,接着一指指向木頭的眉心。
相比勾誅,木頭的頭腦要單純得多。他至今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忽然被傳授了一種在他看來複雜得可怕的功法,也就是《青木長生功》。偏偏自己的師父連萍反覆警告說,這功法必須按部就班地修煉,她每日都要檢查成果。一旦功課跟不上,就要實行相應的懲罰。因此木頭腦海之中除了翻騰的《青木長生功》之外,幾乎一無所有。
至於樹皇之核,以及他老爹之死,連菱和勾誅並沒有告訴他。畢竟一個本來就覺得自己沒爹的人原本活得好好地,你非要去告訴他他老爹已被奸人害死,給他平添一份煩惱,實在沒有太大的意義。
勾誅也想過。等到樹妖們去滅亡雲天城古族,木頭的大仇得報,一定會把此事告訴他。
“先天樹體!”白玄絕首先是看到了一堆他無法領悟的長生功法訣。但緊接着內視肉身,他發現了一個讓他垂涎欲滴的事實。
先天樹體雖然是罕見之物,但他也並非是第一次遇見。樹妖和人族征戰多年,偶然也有樹族混跡在人界留下血脈。這些血脈的後代便擁有先天樹體。雖然樹妖不斷派出淨血使追殺這些先天樹體,還是免不了有些先天樹體存活下來。凡是樹體的修士無論是先天還是後天都會竭力隱藏自己是樹體的事實。因爲樹體之中的樹核是有價無市的重寶。一旦被人知道自己擁有樹體,便有可能被殺身取核的可能。
但在翠玉宮,他是第一次見到一名擁有先天樹體的修士,竟然還即將進入內院成爲他的門下!聯想到之前那個年輕人仙荷中還有仙樹木傀,他簡直有一種撿到一堆寶了的感覺。
這些人都是丹陽閣的弟子。他要動手拿下這些東西還是必有一番麻煩的。好在連萍那個女人頭腦頗爲簡單。這次去逐鹿之地歷練,只要好好算計算計,讓這些人都有去無回,她也就無話可說了。
可惜他要找的那樣東西,卻一點線索都沒有。好像每個人腦子裡都沒有這回事一樣。他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耍了。
接下來是黃璐和鍾瑤兩名女子。
當他的神識掃過黃璐的識海,立刻就激怒了居住在她識海深處的黃泉。這個有潔癖而且自己自以爲至高無上的陣皇,怎麼容忍一個猥瑣的老頭窺視自己的居所?她只不過是出不來,要是能出來,立刻就把這老頭生吞活剝了。
只是一瞬,她便在黃璐的識海之中佈下一個幻陣。白玄絕神識掃過,只看到一些無關緊要的少女心事,無任何他想了解的信息。
遇到最後一個女修佟瑤的時候,四目對視之時,他卻是忽然覺得心中一蕩。奇怪的是這個叫佟瑤的女子並非絕美,在翠玉宮的女修之中最多也就是中等。但是眉眼帶笑,瞳中清澈如水,彷彿有一股神奇的魔力把他的心神都吸引了過去。
他當然不知道此時的佟瑤只不過一具肉身,其中的魂魄卻是磷火鬼帥鍾鬥。
磷火鬼帥鍾鬥,在玄門江湖上還有另一個綽號,人稱“神迷鬼惑”,尤其擅長魅惑之術。他的魅術並非是只針對女修,而是男女通吃的。在身死之前,他原本是一名容貌極爲英俊,肌膚勝雪,周身如玉的男子。無論男女,與他四目相對都隨時可能中招。如今機緣巧合他換了女子肉身,對付男修他反而是更加如魚得水了。
只不過他已經是還魂之屍,自生並無任何慾念。一切只不過遵循本能而爲罷了。他修爲是紫府一氣,遠超過虛丹四色的白玄絕,魅惑此人當然不在話下。
白玄絕只感覺心頭火熱。尤其拇指點中此女眉心的時候,他頓時覺得如撫珠玉,一股強烈興奮之感直迫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