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提升一重境界所付出的艱難困苦,短短几天的心性失常根本就不算什麼。所以除了少數唐肅這樣事事追求完璧無瑕的人之外,第一枚噬血築基丹幾乎所有人都服下了。唐肅有心阻止,卻無能爲力。畢竟翠玉宮沒有任何一條規矩,禁止一個弟子接受皇子的賞賜。
衆人服丹入體,之覺得一股柔和的真氣混雜着血腥直入丹田。於此同時,這血腥中也帶來了一股暴戾殺氣,不可避免地影響了識海。原本清淡平靜的識海之中,彷彿也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血紅。
不到一刻鐘,幾乎每個人都感覺到了真氣充盈,洶涌如潮,開始衝擊過關屏障。他們日日苦修,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平素堅持數年的苦修,才能換來這樣一次的驚喜。如今只不過吃下一刻丹丸,所渴望之事便直接在望,何人能欣喜若狂?
很快,衆人紛紛成功突破!
“哈哈,”有一個沙啞的男聲打破了衆人打坐突破時的沉寂。他彷彿將入門兩年來的鬱悶一掃而空,肆意狂笑說,“本人生來就沒什麼天資,受夠了這修煉的苦頭。都快兩年,也就一個築基一重初期。與其背上這利滾利的債務成爲苦力,哪如連服四丹,直晉入築基五重。就算此後終身不得寸進又如何?築基五重修士,就算離了山門,在軍中去混個武職,享一生富貴也不虧了!”說完,他將手中剩下三枚丹藥一服而盡。
聽此人一言,幾乎所有人都動起了心思。
其實這丹雖然有副作用,但這副作用也不是那麼令人絕望的。兩枚丹藥後不能晉紫府,但就算不服此丹,這玄門天下又有幾人能晉紫府?整個翠玉宮一萬多名弟子,也就三名紫府,三千人多人裡纔有一個。這裡很多沒有背景的弟子,對此根本就不抱奢望的。
個人情況不同,也就抱着不同的心思,但幾乎都做出了選擇。不多時,築基六重、築基五重的人數開始暴增!整個一百多人的刑幫勢力,實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每個人目中幾乎多少都泛着一點赤紅,殺氣沉沉。彷彿只要有任何一人振臂一呼,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殺了過去,浴血前行。
撒掉三百多枚噬血築基丹,就是在昊奇這樣的皇子來說,也是相當心痛的。但要做什麼事,就得付出什麼代價,對這一點,他是堅信不疑。
厚土王朝的軍隊,在大戰之前,挑出一批死士來服食噬血類的丹藥,到了陣前做爲先鋒,這是常有的做法。只是要一次性拿出這麼多噬血築基丹,他幾乎掏空了玄鐵衛的大半庫藏。
但如果能在這裡一舉除掉雲王,他也就真正進入了能奪取皇位的序列之中。否則連這一關都過不去,自己那個苛刻的老爹是絕對不會看自己一眼的。
所以任何代價都是划算的。
看到這一羣因爲境界輕鬆提升而欣喜若狂的年輕修士,他將手中一枚傳影玉簡往空中一丟,頓時一個身材纖瘦,面色蒼白,披頭散髮的俊朗少年的身影在空中顯現出來。
“此人只是一個凡人,現在就藏在回春盟中。無論是誰,只要能幫我弄來這個人,死活皆可……”他臉上猙獰地一笑,接着雙目圓睜,面色堅決猶如毒誓,“我便與他以兄弟相稱。從此我凡霞王所有,有他一半!”
……
柳惠倉促之下動用護體真氣將那個惹他暴怒的凡人一擊而飛之後,還沒來得及後悔剛剛出招太不夠狠,對方已經在半空之中消失了,只留下一串空間波動的未了餘音。
他哪還看不出來,這是有人動用小空遁符半路劫人。小空遁符是翠玉宮的高級弟子施展空遁常用的符籙,極爲昂貴。但此符能傳送的距離有限。尤其是築基弟子催動,最多傳送到百來丈的距離。他立刻將一股兇悍的神識之力展開,傳音道:
“不管尊駕是誰,還請給我柳惠一個面子。你我何必爲了一個凡人插手,壞了同門之誼?”話音未落,他已經感應到對方的位置。隨着他心念一動,手中的銀色寶劍上忽然有白色的脈絡顯現亮起,一股勁風從劍上傳了出來。
這風輕薄如紙,鋒利如刃,只有巴掌大小的一片,猶如一片極速旋轉的圓盤鋼刃,呼嘯着橫飛了過去!
練劍十一年,終究到了用武之地。柳惠這靈劍的靈種可並非是看好他的師長賞賜而來,而是他自己闖傳功塔,在第二層融合靈種所得。此靈木名爲風楊木,原本只生長在極高絕壁,天人兩界的交接之處。那處天地相接,陰陽互衝,罡風猛烈。此木天生能善利陰陽二氣,引動罡風,避開摧折,是故在那極高之處依然能絕世而立,風不能催。此種融劍,名爲風楊劍。劍風所至,無堅不摧。
但對方也毫不示弱,那白衣人將袖子一抖,一團青蔥綠光放了出來,一眨眼便凝成了一塊厚厚的木盾,將自己和那個凡人擋在了盾後。
風楊劍發出的呼嘯的風刃,就像一片狂暴旋轉的圓鋸,擊在這厚重的木盾上,頓時木屑橫飛,利刃急穿而入。
昊正原本被柳惠的護體真氣一擊,只覺得全身一震,五臟六腑如同翻江倒海,幾乎要全身爆裂開來。但這時有人在空中將自己一接,一股淡淡的女人香包圍了自己。身後一具柔軟的身體幫自己承接了不少的衝擊。
口中被塞入了一粒圓溜溜的丹藥,他還沒來得及嚥下去,這丹已經在他口中化開,無數清涼的生機,猶如涌泉一般迅速填滿了自己的口腔,然後順着全身經脈蔓延開來。
這並非是青木靈氣。青木靈氣雖然飽含生機,但無人煉化進入他這凡人之體,只會擊穿他的經脈,有害無益。這丹中所含卻是煉化過的青木真氣,入體之後又有一股外來意念的導引,在他體內迅速運轉,修復他身體中的傷勢。這讓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擡頭一看,入眼的是一張雪白秀麗的女人臉,幾縷黃髮飄在光潔的額上。這女子長相清秀,一雙眸子澄澈如水。她一手推在自己背上,一股真氣如同針炙般在自己體內運轉,協助他穩住傷勢;另一隻手一掌推出,操控着那面翠綠的盾牌,抵擋住了一枚空中呼嘯而來的圓形風刃。分心兩用,她卻是絲毫不亂,沉着應道:
“柳惠,這人可是當今的二皇子云王殿下,你要殺了他,可是彌天大禍!不但九族不保,就是宗門也要被你牽連。”
柳惠原本在第一時間,就覺得救走這凡人的對手頗有點熟悉,十之八九便是自家盟主杜莉。但他怒火攻心,只想先殺了這凡人再解釋一切,所以故意視而不見。但杜莉這一句提醒,說自己想殺之人居然是當今皇子,這不由得將他震住了。
玄門雖然勢大,在這東勝神洲,卻絕對大不過朝廷。各宗各派,都需要朝廷的承認和支持才能光明正大地存活。否則就是地下的邪宗惡教了。不但如此,所有的宗派還都要受兵部的節制。國家出兵征伐四方,各大宗門都是要受命出力的。
修士若是元嬰成熟,斬去凡體,則稱之爲凡蛻。到了凡蛻的境界,則真正可以被稱爲仙,才能算脫去人籍,從此逍遙天地之間,不再受人界朝廷的節制。柳惠雖然是有志於此,但現在差距也太過遙遠了。他要是真的這一招下去殺死了雲王,可想而見,他的道途也到此終結了。
柳惠心頭一震,手勁一反,硬生生地把自己放出的風刃暴力收回,握在手中。那枚風刃即便入了手心,依然兀自旋轉不停,割得自己手掌鮮血直流。柳惠橫下心來,將手一握,這枚風刃終於猶如一片琉璃被他啪一聲捏碎了。
在數十丈外的密林中,定方硯忽然崩潰,勾誅等人劫後餘生,都是心有餘悸地呆立在當場。
勾誅手心握着一枚沉甸甸的黑色鐵塊。他甚至都不知道這東西從哪裡來。只是如同泰山壓頂幾乎要把他們全部壓成肉醬的那塊方形巨物在空中消失了之後,這件東西就忽然出現在了他自己手上。此物靈光雖然內斂,但顯然是一件不弱的法寶。
勾誅小心地用一絲真氣將神識送入。沒想到這縷神識長驅直入,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轉瞬之間,他腦海中便浮現出了此物的名字,以及操控的術法。
“隕鐵定方硯?”
這物的操控倒是極爲簡單,根本無需任何技巧。他只需要不斷將真氣注入,這物就會不斷地變大變重,幾無上限。正因爲此物操控如此簡單,完全可以衆人攜同操控,也不會相沖,威力更爲可怕。
想想一塊半斤重的鐵塊,對着敵人當頭砸去,然後將真氣一注,這鐵塊頓時變成數萬斤的一塊巨鐵,速度卻絲毫不變,那誰的腦袋經得住?
但定方硯的缺點是如果被對方同樣以大力回擊,自己真氣不足而奔潰的話,這沉重衝擊就會反噬到操控者身上。不但操控者會身受重傷,而且此物上的魂息烙印也會因爲這衝擊而被刷洗乾淨。
怪不得這東西入手,勾誅發現它竟然是個無主的法寶。
也就是說,這法寶雖然是厲害,但是要麼一舉建功,要麼就不但變成自傷,丟出去的法寶還會白白送給了對方。
這種白送到手上的東西,勾誅當然不會放過。他毫不客氣地在上面烙印了自己的魂息,收入到仙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