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恍然大悟,這下一切都說得通了。爲什麼內陣會破裂,爲什麼大陣根基會動搖。
原來是魔族的奸細,崇玄觀的人在搞鬼?
他們先是用美色**公子,然後等公子娶親的時候,以新娘的身份進入後院搶奪大陣總樞。同時內外夾攻,搞得林府雞犬不寧。
而魔族裡應外合,早就等在地下了。所以後院陣形一破,屍魔軍就鑽了出來。
林府衆人的蹊蹺和鬱悶終於找到了理由,滿腔的憤怒得到了發泄的出口,所有的怒火都燒向了崇玄觀。
“原來崇玄觀的人是這樣的敗類!”
“無恥!可恨!碎屍萬段!”
“這種人真是枉披了一副人皮!”
無數人在怒吼着,恨不得將他們剁碎吃肉。
在這樣的憤激之下,衆人再次團結了起來。大陣半殘,他們依然以自身圍成了一道防禦,將勾豬、第十九和衝出來的屍魔擋住。
只有勾豬心中大罵:“真他孃的無恥,居然把劉沐陽的屎盆子扣爺的頭上。這事小爺跟你們沒完!”
他一把將第十九拉住,兩人一起往空中一躍,只聽轟然一聲巨響,一團紅光在空中爆發而開,翼展足有數丈之寬的一頭血色巨鷹出現在空中。
勾豬和第十九並排站立在巨鷹之上,往人羣疾衝過來。
這些人雖然義憤填膺,但都是血肉之軀,誰敢拿自己肉身去抵擋這麼一個巨物,立刻又是一鬨而散。
“崇玄觀的人就住在烏衣巷中,我們去將他們殺個乾淨!”有人想出了狠招。
崇玄觀的人爲了尋找黃璐,也恰好衝了進來,頓時短兵相接。
但是這兩波人馬並沒有激戰太久。無數的屍魔從地下爬出,雙方都幾乎被衝散了。
勾豬的巨鷹衝到半空,並沒有立刻離去,而是一個俯衝,直接往林府外圍的湖中小院衝了進去。
這一衝之下,半間木屋就像紙糊的一樣破裂了。等這頭巨鷹再度衝出,第十九已經把黃璐抱在手上。
黃璐已經中了那種奇怪的魂術。如果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即便被崇玄觀的人救走,也是後果難料。
勾豬的巨鷹通體紅光,低低地在曲連侯府上空掠過,極爲矚目。
第十九衣帶當風,扶着黃璐穩穩地站在大鷹的巨翼上。
混亂的屍魔和人流之中,崇玄觀也有人注意到了。
“快看,那兩個來路不明的外人把觀主劫走了!”
“師兄,我們去哪裡?”第十九問。
“跑!”勾豬一指城外。這時候不趕緊走爲上策他就是傻了。
他曾經試圖利用手中的總樞重新穩定這個大陣,但是他發現這是不可能的。大陣的崩潰猶如大廈將傾,他獨立抵擋簡直就是螳臂當車。
“他們……”第十九呆呆看着地上驚慌失措亂竄的無數人流,黯然問道,“都是要死了嗎?”
“誰說的只有他們,還有我們!”勾豬大喊了一聲。眼下這麼多屍魔和魔蝗,他也是要有奇蹟才能逃出去了。
巨鷹低低地飛過這座風雨飄搖的縣城。
大陣的裂紋已經不再侷限於林府內,而是整個縣城中,四處都在裂開,怪響連天。
無數的屍魔從地下爬出,尋找新鮮的肉身。
雖然這個國家屢遭魔族的侵擾,但在護城大陣的庇護之下,曲連縣的十餘萬民衆,早已習慣了高枕無憂的生活。
對他們來說,即便兵臨城下,他們也依然安若泰山。直到這一夜,屍魔出現在大街上,他們亂作一團,毫無抵抗之力。
無數的活人狂亂奔走,很多人被屍魔軍撕碎分食,血流一地,但很快地上的血也被舔光了。
但更多的老幼婦孺,被狂奔逃命的人流擁擠踩踏而死。
哭聲、喊聲、慘叫聲,真正的腥風血雨,充斥了整個夜色之下的城市。
魔蝗就像下雨一樣,從空中零零散散地掉下。這些魔蝗僥倖穿過殘陣未滅,但大多受損,已經無法動彈,掉下來落得滿地都是。
空中無處不在地充斥着一種詭異的傳音,在每個人的識海中不斷吟唱:
“吞下蝗屍,入我魔門,與天不老!”
有人在即將被魔族分食的萬分危急之下,真的在地上撿起一隻魔蝗塞入口中嚥下,果然四周的屍魔對他停止了攻擊,很快轉去攻擊其他的人類。
只不過此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很快腹痛不止,口鼻中冒出一股漆黑的魔氣,迅速蔓延到全身,全身化成黑色,變成了屍魔的樣子,人性全無,開始攻擊其他的人。
“千萬不要吃魔蝗,會變成屍魔!”有人在絕望地大喊。
也有人暗想:“就算是變成屍魔,也比被活生生吃掉好吧。”
不少人都撿起地上死去的魔蝗,悄悄藏在衣袖中。
但魔蝗靠近活人之後會吸收人體的氣息,即便死亡的魔蝗也可能復活過來鑽入人體,這些人也是時不時慘叫連連,往屍魔轉變。
“往西門去,那邊沒有屍魔,說不定還有活路!”
曲連縣以西兩百里就是中州。西門之外,有一條重要的驛道直通中州。對曲連縣十多萬驚恐萬狀的民衆而言,西面就是唯一的活路。
魔軍從東而來。景離國的四州十六縣只有中、西、南、北四州,東州是不包括在內的。
東州是天下五州之中唯一不在景離王朝管轄之下的州。那個州離離暗深淵太近了,多年之前就已經被魔族變成了一片死城,沒人知道現在是什麼樣子。
景離國也不是沒想過要收復東州,但每次征討的大軍都是一去不復返,最終也就放棄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城中燃起了大火,烈火舔着原本繁榮熙熙攘攘的街道。無數木質宅樓在大火中變形。烈焰沖天,猶如地獄。
這火併非魔族所放。而是城池即將失守,即將崩潰的守軍開始四處放火。
既然城市守不住,守軍必須放火。他們不能把十多萬的活人和一城儲備的糧食留給魔族。魔族會用糧食圈養人類,他們的實力會再度增長好幾倍。
大火會毀滅整個縣城,最終給魔族留下一堆灰燼。
勾豬駕馭着巨鷹,幾番想要衝出城外,都碰上了大陣布在空中的禁制。大陣在毀滅的邊緣,這些禁制變得更加不穩定,隨時可能會爆炸。他反而更加無法通過了。
猶如黑雲一般的魔蝗羣依然聚集在陣外,就如一個巨大的磨盤在碾磨整個大陣。空中電閃雷鳴,猶如雷暴。
“空中太不安全了,我們混在人羣中出城。”勾豬將飛行法寶收了,落在地上。
地上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往西門而去的街道原本有三條,但是這三條全都被堵住了。
大火和魔軍都還沒有抵達,但是三條寬闊的馬路都被踩踏而死的屍首給塞住了。
雖然如此,還是有擁擠如潮的人攀爬這屍山血海,衝向西門。人羣后浪推前浪,任何人只要腳下一個不穩摔倒在地,就再也不可能起來了。
勾豬可管不了這麼多,拉着第十九揹着黃璐,施展輕功,直接朝衆人的肩上頭上踩過去。
他輕功了得,第十九更是腳下御風,他們踩頭而過,腳下的人幾乎渾然不覺。
到了西門,勾豬才發覺,一路全部是密密麻麻的人頭,但是足以通過一輛馬車的西門現在看起來窄得就像一個小小的喉嚨,早就徹底堵死了。
這座城市本來就是爲了死守,而不是爲了逃亡而設計的。
雖然整個城門都被人推倒了,但是被踩踏而死的屍首還是死死地把城門塞住了。無數來人正在艱難地蠕動,尋找屍山和門洞之間的空隙。
有些人攀爬城牆,但是上城的石階道上也塞滿了人和屍體。
這倒是攔不住勾豬,他直接踩着陡直的城牆縱身往上。他可是爬過大銀杉樹上絕壁的修士。記憶失去了,神識中的技能還在。
第十九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純陽丹,足下生風,即便揹着黃璐也幾乎可以御風而行。兩人幾乎一個縱身就翻過了城牆,落在城外。
到了城外,勾豬反而是吃了一驚。城外是一片幽靜的樹林,月明星稀,夜空如洗。
魔軍圍城並沒有合圍,而且魔蝗羣受着城中活人氣味的吸引,也都聚集在縣城的上空,城外反而寧靜得很了。
地上一些掉落的雜七雜八的物品和混亂的腳印,提示着這裡並不是一直這麼寧靜的。第一批逃出縣城的人,都已經驚慌失措地往西逃去了,一個都沒有剩下。
勾豬回頭,望着燒紅了半邊天的曲連縣。西城門早就被驚慌失措的人羣給堵死了,結果是現在一個人也跑不出來了。
有一些人在翻越城牆,也有人直接從城樓上跳下,直接摔死。但絕大多數人,根本就擠不上上城牆的樓道。
哭喊的聲音,即便隔了這麼遠也能聽見。
黃璐在第十九的背上。她此時神志已經清醒過來,只是身體難以行動罷了。
她回頭看到烈火和魔軍雙重絞殺之下的縣城,想到自己的長輩兄弟還有弟子們都還在城內,不由得黯然一滴淚下。
“師兄,我們想想辦法救救他們?”要直接離去,第十九也是隱隱覺得不安。雖然她說不出爲什麼。
按理說,她只需要主人安全就萬事大吉。不知道什麼情況,可能是這幾日和黃璐相處太多,一想到崇玄觀所有的人都會死在這裡,內心就覺得很不舒服。
勾豬皺了皺眉頭。讓他們這麼幾個人去抵擋魔軍,那斷然沒有可能,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但是利用這個殘破的大陣毀掉西門,同時阻滯一下魔軍,讓這些人能逃出一部分,似乎還是有可能的。
他在心中預演了若干次,覺得此事可行——只是——讓他極度不爽的,這需要花錢!需要耗費他的純陽丹!而且要不少的純陽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