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淚不多,卻很清澈,很灼熱。
一顆一顆砸下來,匯成了一道悲傷的河流。
餘淺將腦袋埋進膝蓋裡,這樣她纔看不到窗戶倒影上狼狽的自己,她無聲的哭泣着,淚水很快沁溼了膝蓋,全身都因爲拼命憋住哭聲而微微顫抖。
忽然,一隻青筋暴露的大手將她從牀上提了起來,餘淺還來不及擦去滿臉淚光,就被人扔到了放滿水的浴缸裡。
她撲騰着企圖站起來,可聖司冥冷着臉按住了她的肩膀:“我對你的折磨纔剛剛開始,這就受不了了?”
“你去死,快點去死!”餘淺氣到癲狂,手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聞言,聖司冥眸子瞬間冷了下去,越來越冷,暴虐漸起,可他卻意外收了怒意,那雙陰鷙冰冷的眸子緊鎖着眼前失控的女人,他忽然溫柔的綰起她凌亂的髮絲:“淺淺,我還沒有把你折磨死,又怎麼捨得,離開這個人間呢。”
真是個瘋子!
滔天的恥辱和恨意瞬間席捲了餘淺的理智,她迅速拿起一旁的花灑,狠狠地向着聖司冥的腦袋砸去!
咚……聖司冥的腦袋瞬間涌出殷紅的鮮血,那些血滴落在地上,在水中稀釋開來,大片的蔓延……
餘淺慌慌張張的推開他,撒開腿就跑。
可沒想到,她剛跑到浴室門口,新安裝的浴室門忽然向着她迎面倒了下來,連番受到驚嚇,餘淺怔怔地立在原地,望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木門,已經忘了反應……
哐當……
她下意識抱住腦袋,沒有預料中的疼痛,沒有被重物撞擊的壓迫感……她感覺一個溫暖而堅硬的東西緊緊地包圍住了她,某種溫熱的液體順着那個東西一顆顆滴落在她的脣上,鹹鹹澀澀的……
餘淺在驚訝中驀地睜大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受傷的聖司冥,危急關頭,他眼疾手快地擋在了她的身前,用身體護住了她,爲她承受了這突如其來的災難……
鮮血從他的頭頂上流下來,他被木門壓得動彈不得,後背和腦袋是一片火辣辣的痛感,他不由得憤怒的瞪大了眼睛,衝身下的餘淺大聲咆哮:“死女人,看我回頭怎麼折磨你!”
折
磨……
想到剛纔他對她的那番折磨……餘淺嚇得瞳孔放大、渾身顫抖!驚慌失措的從他身下逃開,大腦已是一片空白,她哭着蜷縮在浴室角落,隨手抓起浴巾,將自己不堪入目的身軀緊緊包裹住。
很快薛管家帶領衆多傭人急急忙忙衝上來,手忙腳亂地將受傷的聖司冥擡出了浴室,然後兩個女傭手捧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走向餘淺:“餘小姐,先生讓我們伺候您穿衣。”
餘淺仍然蜷縮在那裡,沒有任何反應,彷彿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兩個女傭相視一眼,主動開始幫她穿衣。
衣服很快穿好了,傭人們準備退下去,餘淺忽然望向她們,聲線顫抖着問:“有沒有緊急避孕藥?”
“這……”
女傭們面面相覷,顯然被她的問題嚇住了。
“有避孕藥嗎?”餘淺情緒激動,又重複問了一遍。
從昨天到現在,那麼多次……雖然這段日子是她的安全期,可是如果真的不小心懷上那個瘋子的孩子,那她想哭都來不及了!
女傭稍稍鎮定了些,畢恭畢敬的回答道:“抱歉餘小姐,沒有先生的指示,我們不能擅自給你避孕藥。”
“我知道了。”餘淺抱緊了胳膊,嗤笑連連,整個人籠罩在一層悲傷的陰影裡。
她不知道活着還有什麼意思,聖司冥泯滅了她所有的人權,現在竟然就連選擇吃藥的權利都沒有了……
女傭們逐一離開,她的目光,落向地上散落的鐵片……
“先生。”女傭從浴室出來,看見臥室牀上的聖司冥,畢恭畢敬的喚道。
聖司冥趴在牀上,頭上包着厚厚的紗布,他的後背一片淤紅,私人醫生正忙着給他敷藥去淤,聽見女傭的聲音,他冷冷發問:“她怎麼樣了?”
女傭們相互對視一眼,還是覺得應該把這件事情彙報給先生,否則要是出了什麼事,她們可擔待不起……
女傭A垂着腦袋,哆哆嗦嗦開口道:“餘小姐……餘小姐她……”
見她們吞吞吐吐,聖司冥頓時皺起了眉頭,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她怎麼了?快說!”
女傭B唯唯諾諾地接過話茬:“餘小
姐剛纔問我們要避孕藥……”
聞言,聖司冥神色頓時猛沉,厚實的手掌憤恨地砸向牀頭!
嘭!
原本快要癒合的傷口,再次撕裂,泊泊流出鮮血!
聖司暗沉的眸子深不見底,整個人的表情,在窗外陽光的照耀下,不見一絲柔和,那濃重的壓迫感,一浪一浪衝擊着在場的所有人!
這該死的女人!他爲她擋卻了災難,在這裡承受痛苦!而她卻只想着吃避孕藥,她就這麼不想給他生孩子嗎?
聖司冥氣得呼吸都粗重了許多!他有時候真想拿刀把她的胸膛剖開,看看那裡面究竟有沒有心!
“滾!都給我滾!”他怒不可歇的吼叫,這聲音像沉雷一樣滾動着,傳得很遠很遠……
四下裡,人人只覺得一陣精神緊繃,渾身寒毛倒立而起,立馬連滾帶爬地離開了臥室,生怕自己被他的憤怒所波及。
餘淺聽見這一聲吼叫,咧開嘴笑了。
她半仰在牆上,生了鏽的鐵片從她的右手心滑落,鮮血不停地從她的左手腕涌出,她割的很深,傷口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可她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從所未有的滿足。
餘淺雙目無神地盯着屋頂,那一道道漂亮的花紋像一個旋轉着的大轉盤,看得她頭暈眼花。
瀕死前,她看到了鍾傾宇,那個在婚禮上將她拋棄的鐘傾宇。
他在花前月下跟她告白,他在蔚藍的大海前向她求婚,他們歷經了三年愛情長跑,終於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他卻將她拋棄了……
餘淺不明白,爲什麼三年的感情會在一夜之間化爲烏有。
她到現在還記得,他曾經對着天地說:“我鍾傾宇這輩子非餘淺不娶!”
可他又在他們的婚禮上說:“我鍾傾宇摯愛餘夢琪!”
騙子!都是騙子!
所有人都在愚弄她!
餘淺低聲笑了起來,她想或許這就是她的報應,十五年前她將念念弄丟了,十五年後,她的報應終於來了……
眼前的影像逐漸模糊,最後被黑暗掩蓋,她看見了一個粉嫩嫩的小女孩,正向着她伸出手掌,她毫不猶豫的握住那隻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