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梅的一番話說出口,震撼的何止一個秦雅芙,包括唐曉蓮竟也望着冷梅離開的方向發起呆來,她在心裡默默重複着冷梅最後說的那句話:該來的自然少不了你們的,不該來的,也別刻意強求,人生沒有完完整整的圓滿,只要心安理得就足矣!
唐曉蓮有着要強的個性,表面看起來隨和溫順,對誰都包容大度,實則最是放不下爭強好勝的心思。
她一直以爲,只要自己夠努力,夠用心,終究會打動那個人看似牢不可摧的心防,可是,這麼久了,她做了那麼多,還是得不到他獨有的那份溫柔。
蘭海軍看似謙和、敦厚,分明是個老好人,卻偏偏面熱心冷,竟是一塊捂不熱的寒冰。
這個真想越來越清晰地出現在唐曉蓮的眼前,令她灰心、絕望,她頹然地靠在長椅上,默默閉上眼睛,不想再理會身邊這些混亂的是是非非,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冥想也不錯。
一直跟在秦雅芙身邊的林子航自然聽到冷梅的勸說,他倒是已經適應了妻子的脾氣秉性,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反而猜到些冷梅的心事,那是個糾結的女人,她今天所以會說出這番話,估計也是在做着自我了斷吧。
過了好一會兒,在沉悶的氣氛中,手術室的門被打開,護士把帶軲轆的手術牀推了出來。
蘭海軍忙衝過去詢問,林子航也跟在其身後,從護士手裡接過病牀。
醫生笑眯眯地告訴蘭海軍,手術很成功,後期恢復需要注意的事項會有護士告知。
蘭海軍緊緊握住醫生的手,連聲道謝。
唐曉蓮則抓着婆婆的手,淚眼婆娑,她的心事全部隱藏在對婆婆病情的焦灼當中,倒是不至於引起他人的注意。
秦雅芙沒敢靠得太近,畢竟人多混亂,她再被磕碰着,反而招惹事端了。
蘭母很快被推回病房。
又過了二十分鐘左右,蘭母便醒了過來。
當看到兒子、兒媳婦,還有秦雅芙夫婦都守在牀邊時,老人很高興,這幾個人一直是她最在意的。
若說以前的時候,蘭母對唐曉蓮還有些反感情緒,總覺得這樣、那樣的不稱心,可這次自己生病,人家忙前忙後地張羅,就連旁邊病牀的病友都說這分明是親閨女,從沒見哪家兒媳婦急得都快哭了的呢。
這話說得蘭母心花怒放,再加上昨晚,她旁敲側擊了兒子幾句,兒子雖然沒承認什麼,可她還是心知肚明一些東西的,愈加替兒媳婦感覺委屈。
所以,這次甦醒,看到唐曉蓮,蘭母的心情格外激動,她一隻手拉着秦雅芙,一隻手拉着唐曉蓮,雖然臉色看起來有些虛弱,可神情卻是快樂的:“孩子,你們兩個孩子都是我的福星,看到你們,我的病痛就好了大半,辛苦你們了!”
“若說辛苦,自然是曉蓮姐了,至於我,只是過來看看,什麼忙都幫不上。”秦雅芙可不敢邀功,忙替唐曉蓮說話,“蘭嬸不知道,剛剛曉蓮姐等在外面時,急得兩隻手冰涼,緊張得不行,我光看着她,都感覺壓抑得受不了了。”
“是啊,我昨天來檢查的時候,曉蓮就緊張得不行,唉,真是難爲你了!”當蘭母心懷感恩時,怎麼看兒媳婦,怎麼感覺順眼起來,而且難得地對着她流露出感激之情。
唐曉蓮微微紅着臉,想不到嫁給蘭海軍這麼久,居然第一次得到婆婆的慰問,真是令她哭笑不得。
“媽說的對,曉蓮辛苦着呢,自從生下馨怡後,她就被折騰得夠嗆,現在再加上生病的您,她可是更加受累了!”
蘭海軍的柔情似乎在他媽清醒過來後,得到復甦,終於走到唐曉蓮的身邊,滿臉憐惜地伸手撫上她的肩,手指溫柔地摩挲着,看樣子,只是因爲顧念人多,否則都有要把人抱進懷裡的衝動了。
這時的唐曉蓮倒是表現平靜,她低垂下眼眸,讓人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嘴角向上扯了扯,輕聲道:“快別這麼說,照顧老人和孩子是我最應該盡的本分,只要媽和馨怡都健健康康的,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其他不論,唐曉蓮對女兒和老人的想法絕對發自真心,就算她心裡再不平衡,成了家,有了孩子,她還是渴望身邊親人都能夠安寧、太平的。
“曉蓮姐是當之無愧的賢妻良母,再加五好兒媳婦!”秦雅芙發覺氣氛有些彆扭,便笑嘻嘻地打了個圓場。
“嗯,對,雅芙這句話說的好,我家曉蓮是五好兒媳婦,而雅芙則是我永遠的好閨女,哈哈!有你們在,我還真得長命百歲才行,我得繼續看着你們幸福下去。”蘭母似乎也感覺到唐曉蓮的異樣,忙提起秦雅芙之前對她的勸說,哄得衆人都跟着笑。
氣氛很融洽,總算蘭母的手術順利,大家也都鬆了口氣,在說說笑笑中,蘭母被分散了注意力,自然減輕了術後的疼痛感。
這時,蘭海軍的電話響起,他走到病房外面去接聽,但也沒過多久,就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
林子航站在不遠處,默默觀察着這幾個人的表現,看起來也算是母慈子孝,妻子溫順,家庭和諧、美滿、幸福的畫面,只不過,很多事情都不會是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他們各自放不下的執着,走一步看一步,不知道這種表面上的平靜還能維持多久?
秦雅芙同唐曉蓮陪蘭母說了會兒話,看見老人的臉上隱現疲憊之色,便跟林子航張羅離開。
這時,病房門被敲響,蘭海軍快步走過去打開門。
門口站着劉佳年和袁赫。
“你們好早!”劉佳年爽朗地跟林子航打招呼,“我們可是一聽到消息就趕了過來,竟沒有早過你們?”
“我們同蘭家是舊識,雖幫不上什麼忙,但早點兒過來還是應該的。”林子航坦然說出這個事實。
“哦,是這樣啊,阿姨,海軍的朋友多,熱熱鬧鬧地陪伴着您,真是好福氣!”劉佳年沒有糾纏林子航的想法,只管走到蘭母的牀邊,去跟老人說話。
“嗯,我有一兒一女,湊成個‘好’字,當然好福氣了。”蘭母笑得合不攏嘴,她現在放平了心態面對秦雅芙,便真當做女兒來看了,只是,她卻沒想過,她每說一句話的時候,都不忘帶上秦雅芙,是否會傷到另一個把她當做親媽,或者比對親媽還用心的那個人。
“能夠得一兒一女的母親最是幸福,難怪阿姨這麼高興呢,您以後可得好好保重身體,盡情享受他們對您盡孝心了!”劉佳年不瞭解蘭家的成員狀況,雖然也認識唐曉蓮,卻哪裡理得清這些人之間的關係呢?只是出於禮貌地順着蘭母的話往下說。
秦雅芙看到袁赫把手中的花籃放到牀頭,隨即便打開公文包,猜到他要取錢給蘭母。
劉佳年財大氣粗,又頗爲器重蘭海軍,藉此機會給予其金錢撫慰,也無可厚非,只不過這些事與己無關,她忙朝蘭母點點頭,提出告辭:“蘭嬸,你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
“好,你去吧,你也要注意身體!”蘭母慈愛地望着秦雅芙,“明天不要來了,過幾天我就出院了,惦念我的話,可以去家裡看我,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除了必要的檢查,還是少來醫院,畢竟這裡的病菌太多。”
蘭母向來不喜歡醫院,尤其自己已經做完手術,醫生也說沒什麼大事了,自然更加不好再糾纏孕婦來看望自己。
秦雅芙點點頭,答應着,便跟林子航離開了。
兩個人走到醫院大廳,又看到幾個熟人,居然是“金色麗人”的幾個部門負責人。
秦雅芙跟他們打過招呼後,同林子航坐上了車。
林子航冷笑:“僞君子果然越發張揚,連母親做個手術,也得呼朋喚友,招惹一大羣人來製造聲勢!”
秦雅芙聽了,沒有像以往那樣替蘭海軍辯解,其實她也有同感,不是不心疼生病的蘭母,而是感覺沒必要因爲私事,弄得盡人皆知他的煩惱。
蘭母這次生病還跟唐曉蓮生產不一樣呢,唐曉蓮好歹是“金色麗人”的員工,她生小孩兒,大家作爲同事也應該過來看望,可蘭母分明只是蘭海軍一個人的母親,何必勞動衆人都來看望呢?
當然,對於下屬來說,得知上級母親生病,倒的確會爭先恐後地前來,可以肯定,這幾個人只是個先遣部隊,隨後,在下班的時候,其他員工,無論官職大小,肯定都會趕來“略表”安撫之心的。
這麼聲勢浩大地表現出“金色麗人”副總的威懾力真的好嗎?相信蘭母的面子肯定可以賺個十足十,而員工們也爲能夠得機會跟蘭海軍親近而沾沾自喜。
估計等到“金色麗人”董事長抽空的時候也會親自蒞臨醫院,以表達其對蘭副總的器重和愛才之心的,這似乎是個滿盤皆贏的歡喜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