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許浩然果然帶着兒子許帥買了不少東西來到姐姐家裡。
從正月到現在,過去的時間不算太長,許浩然的氣色較之前好了許多,許帥的言行舉止也很老實乖巧,不復之前的囂張跋扈。
衆人圍坐一桌,許浩然跟着大家一起談笑風生,神情大方自然,少了份猥瑣怯懦,分明也是個磊落俊朗的男子,在他身上,竟也可以看見自信這一類的神情。
大家推杯換盞,喝得好不愉快。
不能喝酒的秦雅芙和孩子們早早吃過飯,離開餐桌,來到秦哥哥的家的房間裡。
秦嘯帶着許帥寫作業,明妍湊熱鬧地也拿着支筆跟着寫寫畫畫。
秦雅芙看着孩子們乖巧的模樣,心中一片安然,幸福何其簡單?一男,一女,加上孩子,就組成一個家,這個家,地方可以不大,經濟可以不富裕,唯有和睦溫馨足矣。
孩子們寫完作業,大人們還沒有喝完酒,他們就一起看電視。
秦雅芙閒的無聊,也跟着歪在牀邊陪伴。
說起來,秦雅顏最近酒癮見長,她越來越喜歡跟跟明遠、哥哥、嫂子,同林子航好好喝頓酒的感覺。
中午的時候,哥哥嫂子不在家,難得晚上人齊全,明天又是休息日,她就做好了不醉不歸的準備,所以,鬧得很歡。
許浩然雖是臨時湊熱鬧,沒被算在計劃之內,但是,一家人坐到一起,他現在的心情又與過去不同,所以,也敢於敞開了跟衆人灌酒。
秦母知道兒女們難得有空鬧一鬧,弟弟也算如意,就由着他們玩鬧,只管招呼小女兒早些休息。
“我沒事,白天睡的不少,跟孩子們待一會兒。”秦雅芙跟着孩子們看動畫片上了癮,嘻嘻哈哈地圖個熱鬧。
八點半的事情,許浩然正準備去帶孩子接王梅梅回家,卻先接到她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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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梅梅說,今天單位聚會,要晚些回家,還說不用許浩然接她。
許浩然聽了這話,立刻就急了,追問王梅梅跟誰在一起,爲什麼不用自己接她。
王梅梅在電話裡格格笑個不停,說是許浩然又犯疑心病了,原來,她所在商場新來了個樓層經理,竟是葉博,等聚會結束後,她就可以跟葉博一起回家了。
“是不是這麼巧?”許浩然不相信,嘀咕着。
“你等等。”王梅梅知道許浩然不信自己,便找來葉博跟許浩然說了幾句話。
許浩然在電話裡聽到葉博的聲音總算放下心來,就又喝了會兒酒,才帶着許帥離開。
秦雅芙想起葉博當初明明嫌家鄉發展不好,要帶父親離開的,可是他父親不肯走,他爲此鬱悶許久的,再之後,他說帶他父親去他所在的城市做手術的,她原以爲,葉氏父子應該就留在那個城市了呢,怎麼現在他卻回家裡的商場工作了呢?
這個問題說大不大,而且一個人又想不通,也犯不上跟誰去商量,所以,秦雅芙琢磨半天,最終只得放下。
明遠沒有陪妻子住孃家的習慣,所以,雖然喝了不少的酒,卻堅持不肯留宿,到底是打出租車,帶着妻子和女兒回自己家了。
秦哥哥和嫂子自去自己的房間休息,秦雅芙同林子航還是睡她跟姐姐的小房間。
醉眼朦朧的林子航喝得不少,但是,好在心情愉快,神智還是清醒的,嘀嘀咕咕地纏着秦雅芙跟他說話。
秦雅芙瞭解,林子航的酒品說不上太差,他除了被激怒的時候之外,通常就是話多,天南地北地跟她說着,有些討厭,卻又很是可愛,他會完全放棄平時佯裝的大男子主義形象,就像個懵懂無知的頑童,讓人不忍苛責。
林子航絮絮低語了半宿,終於沉沉睡去,倒是把秦雅芙折騰得很精神。
她來到窗前,看外面幽深的夜空,稀稀疏疏的星光閃爍着清冷的光芒。
遙想遠方的小姑姑,同在一片天空之下,此時的她,肯定已經早早進入夢鄉了吧?只是不知道,她的夢裡是否有自己?
想到這裡,秦雅芙搖頭苦笑,林子航一再地勸自己,多想想關心自己的人,其實有所指,卻不敢明言,還不是尊重自己一直以來的保護之心嗎?他作爲局外人,被自己牽扯進來,已經很過分,何苦讓他一再地因爲自己而爲難呢?
第二天早上,林子航宿醉後,頭疼欲裂,秦母熬了點兒安神的湯,令他很是不好意思,一再地跟岳母保證以後不再多喝酒。
秦母笑笑:“年輕人嘛,都貪杯,不奇怪,尤其又是跟自己家裡人一起,不過,我看不得你們酒後難受的勁兒,而且畢竟傷身體,所以,以後還是注意些好。”
秦母一生滴酒不沾,她不認爲酒是個好東西,尤其林子航的性子又說不上多好,以前不喝酒的時候,還會跟秦雅芙對着幹呢,現在兩個人雖說看起來還不錯,但誰知道哪天又出什麼新的變故,所以,只好努力隱忍個人情緒地勸說。
“媽,我知道了,這次真的是因爲高興,纔會忘形的。”林子航紅着臉,暗暗後悔昨晚太張揚了,累他多年積累的好名聲肯定在岳母面前大打折扣。
秦母倒也只是點到即止,兒孫自有兒孫福,都要她操心,也實在管不過來。
早飯後,秦雅芙就張羅去給林姥姥去上墳,當然,她也是希望讓林子航擺脫窘境,因爲她發現,對自己母親實在是怕得厲害,因爲昨晚的醉酒,令他在母親面前馬上老實下來,雖也有誇張的成份,顯示他對岳母大人的重視程度,但不排除他真的比較畏懼自己母親。
可憐天下父母心,秦雅芙現在還不是很能理解母親對林子航忽冷忽熱的態度,但她卻女生外嚮,早早從心底裡捨不得丈夫委裡委屈的樣子。
秦母自然看透女兒的想法,便叮囑女兒多穿一件外套,目送他們離開。
林姥姥的墳地在公墓,按照公墓流程,他們上完墳後,在老人墓前說了會兒話。
秦雅芙望着墓碑上老人慈祥的照片感慨萬千,那個看似糊塗,實則睿智明理的老人曾經溫暖了一個初嫁女惶恐的情懷,她在即使如孩童般活潑玩鬧的時候,依然記得照顧自己的感受,甚至把被三姨撕碎的照片用心粘貼完整還給自己,只爲哄自己一個笑臉。
不論大人,孩子,能夠如此無私的人,定然心思純良,福澤綿長,所以,雖然林姥姥和林姥爺各自用着一張單人照,但是,卻讓秦雅芙彷彿看到兩位相依相偎的老人,幸福地生活着。
人生一世,幸與不幸,未必都能夠掌控得了,那麼,最重要的就是內心的堅持了。
好人,會在遇到考驗的時候,努力保持本心,惡人,則是遇惡則惡,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做惡吧。
這麼想着,秦雅芙打了個寒戰,她記起三姨在林姥姥過世時對自己的憎恨。
林姥姥的死雖不能都怨到秦雅芙的頭上,但是,那個混亂的日子裡,的確有她的疏忽,她不應該攜帶個人情緒,只至於走神,弄丟了老人。
雖說,後來遇到的陳瞎子也說,老人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只是這種走法終究讓秦雅芙內疚不已。
林子航在自己姥姥墓前站了許久,他的心裡也很難受,這位老人給予他的精神食糧不少,對他的很多思想影響頗深,更重要的是,她是第一個看出自己喜歡秦雅芙的人,初戀時的美好,熱戀當中的祝福,以及婚後,姥姥對妻子的照顧和關愛,他雖不在身邊,卻還是感覺得到的。
及至林子航跟秦雅芙分開那五年,林子航在姥姥三週年祭日的時候,曾經期盼過秦雅芙會突然出現,他以爲她會去上柱香的。
那天,林子航心神不寧地陪伴在母親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