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蕾很委屈,她在剛開始工作時,還心高氣傲地挑剔顧客,挑剔同事,挑剔老闆什麼的呢,但混得時日久了,遭受的挫折打擊越大,越發感覺到沒錢的可怕,便降低了一切要求,學着對現實低頭。
“這樣吧,等你的臉恢復了,你先去把那邊的工作交接利落,然後,給自己放個假,輕鬆幾天,做好準備,就來這裡吧。”秦雅芙替她做了下安排。
“什麼?芙姐,你說的是真的?你剛剛不是還說我得先學會做美容才行嗎?”厲蕾沒想到好事這麼快就降臨。
“所以,我得先跟你講好了,我們這裡的規定是第一個月爲試用期,只發基本工資,即使有工作經驗,能給顧客做美容的,也沒有分成,除非你能帶來顧客,而顧客又在這裡有額外消費的,纔會有一部分的獎勵。而你,因爲沒有基礎,一切只能從零學起……”
“沒有工資我也幹!”厲蕾反應很快,馬上聽懂了秦雅芙的意思,打斷她的話後,又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確定不要我掏學費嗎?”
“傻話,既然讓你來了,只要你用心學習,我是希望你來這裡賺到錢,而不是花錢的,還有,我剛剛沒說完的是,第一個月,也會給你開基本工資,但你是新人,所以不允許上崗操作,當然,你可以拿身邊同事練習,假如她們不反對的話。”秦雅芙還是笑着給她吃了顆定心丸。
“好啊好啊,咱們美容院有什麼規定,我都會照做,芙姐你看我哪裡做得不對的,一定要直接告訴我,我這個人笨得厲害,有時候不會看是非,得需要你費心提醒。”不管怎麼說,厲蕾也參加工作一年多了,這些場面話還是懂得的。
“沒什麼特別的,正常院規是有,等你上班後,自然要慢慢背下來,不過——”秦雅芙話鋒一轉,重又沉下臉來坦白實情,畢竟她的性格還不及陳燕踏實,又不熟悉這裡的環境,先給她些壓力,也爲以後的工作開展做好鋪墊。
“說實在話,我們這裡現在不招學員,讓你進來是不符合規定的,所以,如果你想好了,發自真心地想要做一份長遠、穩定的工作,我就算是破個例,被上面領導責罰也認下了,可如果你只是一時心血來潮,隨便混日子的,我不希望……”
“我明白,芙姐,謝謝你相信我!”厲蕾並不傻,她只是沒有社會經驗,性子耿直些,所以,纔會給人以瘋瘋癲癲的感覺。
她現在鄭重其事地承諾道:“芙姐,你放心,只要我能進來,一定好好學習,爭取在短時間內做出成績來,絕對不給你丟臉!”
“我不需要你的保證,我只是盡力給每個想要努力的人一個機會,所以,你不必感激我,更別想打着我的旗號做任何違規的事情,我是不會特意爲你開綠燈的。”秦雅芙的表情很是嚴肅,她向來痛恨徇私舞弊的行爲,別看她平時就是個老好人的形象,卻從不肯在原則上妥協。
“好,我知道了。”厲蕾聽懂了秦雅芙的意思,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人家給了她一塊開門磚,讓她得以進入,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之後的事情怎麼做都在於她自己,不要指望惹事獲得包庇。
秦雅芙也是沒辦法,她對這孩子不是很瞭解,因爲憑着一時的好心想要幫助她,卻也擔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只得把醜話先說到前頭。
“另外,短時間內出成績這樣的空話不說也罷,我希望你能夠認真學習做人做事,不會、學得慢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知半解,卻膽大胡來。”這也是秦雅芙對全體員工的一個基本要求,美容師這個職業,看似簡單、平常,可要做好它,首先就是耐心、愛心的培養,急於求成、好大喜功纔是成長道路上的絆腳石。
“我知道了。”厲蕾目光堅定地點點頭,這是她離開校門後,第一次遇到有人肯真心接納她,主動爲她提供免費學習的機會,同時這份工作又讓她免受從前顛沛流離之苦。
這孩子從一個在學校時品學兼優,自信滿滿的學生,到走進社會,飽嘗人情冷暖的小打工者,經歷了太多的委屈和打擊,在聽完秦雅芙一通恩威並施的教導後,除了感激,油然生出重見天日的幸福感,她暗下決心:一定要努力,以報答秦雅芙的知遇之恩。
晚上,等秦雅芙下了班,林子航已經打車等在樓下,兩個人直接去了林家。
林母萬沒想到半個月沒見,兒子居然偷偷做了闌尾炎手術,雖明知道他現在沒什麼大事了,可終是心疼,及至聽秦雅芙說,他們要在家中住一段時間,纔算稍得安慰,想想跟兒子同在省城這麼久,他除了過年勉強回家住兩晚之外,幾乎是不怎麼在這邊留宿的,看來還是兒媳婦的說服教育起作用了吧。
這麼想着,林母的心裡總算好受些,再加上林父聽說兒子、兒媳婦回家,也特意趕回來,一家四口在一起吃了頓團圓飯。
自此,不管林子航多不情願,還是暫住在母親家裡,至於晚上睡覺時,面對林子航的糾纏,秦雅芙就嚴肅聲明,他敢胡鬧,自己就去找婆婆評理,弄得他怨聲載道,直說上當了,卻也知道她是爲自己好,只得忍耐下來。
而厲蕾果然沒有辜負秦雅芙的期望,在家休息了三天,等臉好得差不多了,又去原單位做好交接,就來“金色麗人”美容院報道。
自此,厲蕾便一心一意地跟着陳燕學習,憑着她那股子敢說肯幹的勁頭,給原本過於安靜、沉默的美容院也注入一股新鮮空氣,她雖然性子勇猛了點兒,做事有時候會不知輕重,好在有被秦雅芙叮囑過的陳燕監督,倒也相安無事。
轉眼間,林子航做完手術已經半個月了,也就是說,他在母親家裡住了一週的時間,被母親如照顧孩童般的看管着,沒事就催着他做做運動,陪她賞賞花,聽聽音樂,說起來很閒適、自在的生活,可這是跟自己的母親在一起啊,如何能跟同妻子相守的快樂相提並論呢?
再加上有秦雅芙的交待,林母看着兒子,不許他使用電腦,除非公司遇到實在解決不了的問題,不得不操作之外,只讓他遠離網絡,老老實實的休養身體。
林母更是一日三餐,不重樣的熬製出各類適合養病的粥,雖說把林子航調養得白胖了些,可他的思想卻早就被憋出了犄角。
這天,秦雅芙下班後,一家人吃過飯,林子航便張羅回家去,這個問題,他已經跟妻子提了好幾天,都沒能得到批准。
“再在家裡住幾天吧。”林母低垂着眼眸輕聲說,兒子是她的心頭肉,他剛跟秦雅芙結婚時,雖有些小摩擦,倒也還過得去,她並沒感覺特別難過,或許是因爲到了開始懷舊的年齡吧,自從兒子跟兒媳婦分開那五年起,她就越發感覺兒子離自己太遠了,那份孤獨常常會攪得她徹夜難眠,要說怨,她是真的不止一次地怨過秦雅芙。
只是拆不散的情緣,被兒子那看似癡迷、無望的相思驅使,竟也最終打動了秦雅芙,好歹這兩個人又親密依舊了,而且秦雅芙的思想也較之前成熟、懂事了許多,居然知道讓兒子回到自己身邊來養病,難得這麼消消停停地看着他們幸福幾天,於林母而言,這美好時光短暫得好像才僅僅過去了幾秒鐘,一不注意,兒子就又提出回家了。
林母心中難過,原本不愛流露喜怒的人,也明顯傷感起來,沉下臉,側過頭去,雖不看兒子,卻表明了她的不高興態度。
“讓他回去吧!”林父一直沒太把兒子的這場小病當回事,也看夠了他一天天呆在家裡遊手好閒到,就差上房揭瓦的樣子,而妻子又寶貝得恨不能代替他挨回那一刀的可憐眼神,自然爽快地打發他走。
“爸是嫌我們太鬧了吧?”秦雅芙噗嗤一笑打趣道。
“怎麼會嫌?他小時候淘氣得厲害,什麼混賬事沒做過?打破過人家孩子的頭,上樹掏鳥窩摔下來,崴到腳、被個小女生追到家門口哭鬧的事都出過,有什麼好嫌棄的?我平時沒有時間,你們能陪你媽聊聊天,我當然高興,可是他那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委屈狀,讓人受不了啊!”
難得今天林父有空,居然絮叨了幾句兒子小時候的糗事。
“爸,你說什麼呢?”林子航沒少在妻子面前吹噓自己小時候如何威武、神勇的“光榮事蹟”,稍不注意,就被父親揭了老底兒,自是不滿意。
“做過就是做過,你還想不承認?快說,你後來怎麼安置那個小女生的?”秦雅芙眨着澄澈的眸子,笑得無比歡暢,卻又醋意十足,挑釁地盯住林子航,自是抓住把柄,非要討個說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