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航看到秦雅芙緊張的樣子,故意板着臉,雙手一攤,若無其事地說:“不幹嘛啊?”
說着話,他卻坐到了凳子上。
他的這個舉動讓站在洗腳盆裡的秦雅芙徹底無語了,她千算萬算也沒想到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沒辦法,她來不及擦腳,擡腿就要跨出盆外。
林子航摟住她的腰,硬把她按到了自己的腿上:“我吃點虧,讓你坐人皮沙發好了。”
“哎,我不……”秦雅芙左右掙扎,想要擺脫束縛。
“噹噹噹”門外又傳來敲門聲,“小航,不好意思,我忘了屋裡只有一個凳子了,我又拿過來一個,放到門口了,你取一下吧。”
“好,謝謝雲姐。”林子航的聲音還算客氣,可臉上的表情就有些猙獰和不甘了。
秦雅芙則正好相反,這是今天裡,她對雲姐印象最好的時刻,她覺得雲姐就是及時雨,就是救苦救災的觀世音菩薩,她想着,眼角眉梢就掛上了得意。
林子航把她放到凳子上後,正好看見她囂張的笑臉,深吸了一口氣,打開房門,把門外的凳子拿了進來,卻只是隨手放在了門口。
他依然空着手走了過來。
秦雅芙傻了眼,指着他:“你,你耍賴!”
“不跟你耍賴,我就永遠沒有機會了,嘿嘿!”林子航又露出了陰險的笑臉。
秦雅芙彆扭地被林子航抱着洗了腳,終於被放到了炕上。
她趁林子航去倒水的功夫,快速脫下外衣,鑽進了被窩裡,還好現在天氣不太熱,她裡面有穿襯衣襯褲,還不至於要穿着外衣睡,秦雅芙心情愉快的躺下休息。
林子航出去後,耽誤了一會兒時間才進來。
卻見妻子已經酣然入睡了,他極其鬱悶的看着手上剛剛從車裡取過來的,新給她買的吊帶睡裙哀嘆了一聲。
這件睡裙是他之前特意放在包裡的,卻被秦雅芙換下身上那件摔破了的褲子時,給壓到了下面。
他出來倒水的時候,又去車裡找了回來,不想卻在門口遇到雲姐,說了一會兒閒話,就這麼一段時間裡,她就睡着了。
唉!她要不要這麼不解風情?
林子航委屈地換上睡衣,擠進窄窄的單人被裡暗暗抱怨:雲姐他們真是的,老古董,連牀雙人被都沒有,他又不甘心單獨去睡那個早就被雲姐鋪好的被窩。
佳人在懷,馨香甜蜜,林子航不是柳下惠,他忍不住輕吻她光滑的臉頰,小巧的耳垂兒,還有那細膩的脖頸,天知道他有多想把她弄醒,告訴她,自己在這一個多月裡有多想她。
可是,他不敢,他對自己沒有信心,對,就是沒有信心,說出去誰會相信?一向清高冷傲的林子航會怕一個女人?
然而,事實上就是這樣,林子航怕得厲害,他害怕忽然醒來的人會跟他翻臉,罵他趁她睡着了欺負她,他現在一方面不懈餘力的討好她,卻又在另一方面不敢再隨便越雷池半步。
雖然白天幾度峰迴路轉,可她心裡的刺並沒有拔出來,他清楚得很,好不容易她不再那麼抗拒了,他還得繼續隱忍。
時間,他相信時間的力量,他一定會感動她的。
林子航暗暗嘆氣,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劫數,從見到她的第一天起,他不光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高冷睥睨,反而一天不見如隔三秋的想念、渴望着她,直到擁有了,他都不放心,不安心,他也說不清楚她好在哪裡,哪裡就值得他拼死覓活的喜歡?
可他知道,自己放不下她,就算是全世界都沒有了,只要能擁有她,他就可以快樂的死去。
林子航儘量小幅度的動了動主動伸到她脖子底下,又因爲一個姿勢過久而壓麻了的胳膊,暗暗罵自己犯賤,可他就是對這種“犯賤”方式樂此不疲,只要她願意,讓他幹什麼都行。
這個“犯賤”的男人可憐兮兮的浮想聯翩了許多日後觸手可及的幸福,終於慢慢敲醒了周公家的大門。
兩個人都安然睡去。
可是,半夜裡,第一聲春雷毫無徵兆的轟然響起。
驚得窩在林子航懷裡的秦雅芙忽地睜開了雙眼。
熟悉的心悸感攪得她發懵,這就是她不想住在這裡的原因,大山裡的夜晚原本就比城市更幽暗、深沉,廣袤得讓人摸不到邊,秦雅芙微微顫抖着身體,神智再次陷入到六歲那年的混亂當中。
林子航一向知道她怕忽然的響動,所以及時輕拍她的後背安撫道:“寶貝,春雷一聲響,萬蟄甦醒來,冰凍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這話說得理智而又隱晦,雖然在深夜,卻還是讓秦雅芙想起了許多。
她仰起頭,瞪大了眼睛,卻還是無法在漆黑的雨夜裡看清眼前人,身體上實質的觸感讓她相信,即使再無助,還好有他伴在身邊。
她又往他的懷裡縮了縮,低低的聲音喚了聲:“子航,”
“嗯,寶貝,怎麼了?”林子航心中一直存着疑惑,只是怕碰觸到她心底的傷痛纔不敢問及,只是她總這麼難過,真的好嗎?
“沒事,”秦雅芙柔軟的臉頰輕輕蹭着林子航的胸膛,“就是想着,我一叫,你立刻答應的感覺好安心!”
“傻瓜!”林子航嘆了口氣,這時的妻子就像個柔順的小貓咪,單純、甜蜜,讓人只想着一生一世的呵護、照顧。
“雅芙,當年的事……”這是林子航始終沒有問出口的問題,他知道她心裡有個結,那個結絕對不是外人看到的那麼簡單,她肯定隱瞞了什麼,只是是什麼秘密能讓一個只有六歲的孩子揹負到如今呢?他不是不好奇,卻可以爲了不讓她難過而絕口不提。
可是,她不快樂啊,這麼多年過不去的夢魘,到底值不值得她繼續揹負下去呢?
黝黑的夜晚,轟隆隆、連綿不絕的雷聲裡,林子航忍不住問出的問題,與其說是爲了解開疑惑,還不如說是希望幫助秦雅芙解脫呢。
只是,秦雅芙沉默半晌後,還是搖了搖頭:“當年的事已經隨着時間流逝,忘記了。”
林子航沒吭聲,他不想要這個結果,但又絕對不能讓她傷心。
秦雅芙沉默半晌,卻又輕輕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說什麼胡話呢?你哪裡對不起我了?不記得就徹底忘掉好了,只要你以後別把什麼都放在心裡,到任何時候都記得,你的身邊還有我在,就足夠了。”
林子航愈加用力的抱了抱她,他其實個完美主義者,他想事情更簡單、純粹些。
在他的字典裡,喜歡,就不懈餘力的去追求;不喜歡,也可以坦坦蕩蕩的放手,所以,在他身上,就不存在這種猶豫不決的想法,只是他不能強求她也這樣想。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安靜的聽着沉寂了一冬的大自然肆意揮灑着它的情緒。
雷聲漸漸小了,耳邊只有淅淅瀝瀝的雨點落地後發出的噼裡啪啦的聲音。
這段時間裡,秦雅芙一直很辛苦,所以在心裡安寧下來後,很快就又進入了夢鄉。
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林子航難得毫無雜念的跟着入睡。
第二天早晨,林子航早早叫醒了秦雅芙,一起爬上了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峰。
當兩個人坐在山頂時,林子航告訴了秦雅芙五年前來這裡的事情。
事情並不複雜,五年前,當他們幾個關係不錯的同學商量着想出來玩兒的時候,當時做爲林子航正牌女友的年玥就推薦了這個地方。
這裡的雲姐其實是年玥的一個遠房親戚,但多年來,一直跟年家走動很頻繁,那個時候,一羣半大孩子們只想找個地方吃喝玩樂一番,正值春季,的確也沒有什麼好的地方,所以大家聽了年玥的提議,全都舉手贊同。
那次,他們玩兒得很盡興,一羣城裡的孩子在吃到山裡的野味兒時,都興奮不得不行,有個同學偷拿了家裡的兩瓶好酒,也都被他們喝了個精光。
雲姐夫妻人很好,實在、好客,又因爲他們自己沒有孩子,寂寥慣了,所以招待他們的熱情也極高。
後來,到了下午,那天恰好也下了點雨,雲姐擔心路滑,不讓他們回去,特意讓丈夫走了二里地,去村長家裡幫他們給家裡有電話的人家留了口信,麻煩他們相互轉告,不讓孩子回家了。
好在他們平時就是一起玩兒的人,各家之間也都有聯繫,家長們便放下心來。
晚上休息時,就有大膽的同學慫恿林子航跟年玥睡在一起,年玥漲紅了臉,咬破了嘴脣,縮在炕角,說什麼也不肯點頭。
林子航雖然正是血氣方剛的年華,對男女情事也好奇,可是,卻還算有責任心,自然也不肯。
那天一共三個男生,兩個女生,雲姐本就安排好,自己跟兩個女生睡,丈夫跟那三個男生睡的,但看到他們起鬨,卻不好意思出言勸阻,幸好當事人都沒有亂了陣腳,一切都相安無事下來。
當然,經過這件事,倒是讓雲姐對林子航的好感驟增,她感覺這孩子看起來出身官宦之家,也應該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公子哥兒,但不肯亂來的想法還是挺值得她欽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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