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天氣,漸漸轉涼,濃綠的樹葉開始日漸憔悴,地上已見落葉飄零,讓人的心情沒來由地跟着沉重。
林子航說的對,一個人過於執着,如果遇上對的人,便是幸事,否則,只怕終將會害人害己吧。
可秦雅芙卻始終在心底存了一份僥倖,但願那個人還可以懸崖勒馬,早日幡然醒悟。
對面樓有一戶人家打開窗子,往玻璃上貼了張A4紙,上面電腦打印着四個大字:“此房出租”,下面是一串電話號碼。
秦雅芙微皺眉頭,隱約記得這棟樓有幾戶人家最是愛沒事拉嚴着窗簾,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估計也包括這家吧。
其實,不說出租房子裡面的主人更換頻繁,即便自己家的不動產,同樣也免不了更替,或許,這世間唯一不變的,也就是身邊的愛人、親人會始終相隨着吧。
想到這裡,秦雅芙愈加感到自家老公的好,特意給林子航打個電話,跟他膩歪了幾句。
聽聽心愛之人的聲音在耳邊絮絮低語着,哪怕僅僅是家長裡短的閒事,卻依舊慰藉着空虛下來的內心。
或許人生就是這麼奇怪吧,秦雅芙明明不是最優秀、最聰明的,可她偏就成了林子航最愛的女人,那麼,只要能夠相知相守,於他們二人來說,就是無比的幸運、幸福。
下午的時候,秦雅芙哄孩子們睡下後,接到厲蕾的電話,說她帶孩子去醫院打預防針的時候,遇到了唐曉蓮。
秦雅芙默默擡手揉了揉太陽穴,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消息。
果然,厲蕾說,蘭馨怡因爲肺炎,在家鄉醫院打了半個月的藥了,病情一直不見起色,這幾天還添了又拉又吐的毛病,實在沒辦法,她們今天轉院來省城了。
“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嗎?”秦雅芙脫口問出,要知道,上午她還接到蘭海軍的電話,他還說他在上海呢,他應該是不知情的吧。
“還有她媽跟着,但是,那孩子好像不大願意找她的樣子,唉!也不知道蘭總跑到哪裡去了,”厲蕾嘆氣,“孩子病成這樣,當爸爸的怎麼可以不在身邊呢?說實話,我都沒敢問出口,你是沒看見,曉蓮姐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孩子也是眼窩都陷進去了……”
“我知道了,”秦雅芙聽得心裡不是滋味,卻還是狠狠心,打斷了厲蕾的話問道,“你現在在哪兒呢?”
“坐出租回家的路上了。”厲蕾答道。
“好,你回去吧,你自己也有孩子,愛莫能助也是沒辦法的事,就別操心人家了,現在天氣轉涼了,換季的時候,大人孩子都容易感冒,你的孩子還太小,你更得多注意纔是。”秦雅芙叮囑道。
“知道了,我的寶貝結實着呢,陳主任說了,小孩子出生前六個月最是不愛感冒了,而過了六個月,他自身的抵抗力也會越來越足的,”厲蕾得意洋洋地炫耀道,“說句對曉蓮姐不大公平的話,畢竟我們是足月的孩子,甚至,他還厚臉皮地在我肚子裡多待了半個月,營養足着呢!”
“小孩子自身抵抗力強是好事,但你也得注意,包括大人,生病都是常有的事,你不可以掉以輕心,否則到時候難免會鬧得雞飛狗跳的,不得消停。
別忘了你的兒子那麼小,不管是你,還是他,出現任何的問題,都夠你和你的友叔受的。”秦雅芙忙勸住厲蕾的得意忘形,提醒其中的利弊。
“好的,知道了,芙姐,我們到家了,有空再聯繫。”厲蕾那邊傳來車門打開的聲音,比剛剛要急促了些,想來她也只是口頭上嘴硬着,如何敢完全不拿兒子的健康當回事的?
秦雅芙答應着掛斷了電話。
回頭再想想唐曉蓮,秦雅芙有些坐不住,她琢磨半晌,終是再次拿起手機。
電話接通後,秦雅芙也不兜圈子,直接陳述事實:“曉蓮姐,我聽厲蕾說……”
“嗯,我們沒什麼大事,你別聽她大驚小怪的。”唐曉蓮實在太要臉面了,都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硬撐着。
“沒事最好,那個,孩子需要我過去幫你照顧下嗎?”秦雅芙再恨蘭海軍,可其內心深處,還是把唐曉蓮當做朋友,希望可以盡一點綿薄之力,哪怕人家並不怎麼領情。
“不必了,雅芙,我忙得開,你不要過來。”唐曉蓮還是不肯承認自己的窘境,話說得有些無情。
“好吧,如果有需要,記得給我打電話。”秦雅芙暗歎唐曉蓮無謂的堅持,可多少也明白些人家的好意,畢竟她自己有兩個孩子呢,如果她去一趟醫院回來,肯定也要經過消毒纔敢抱孩子,否則,萬一傳染了她的孩子,同樣是麻煩事。
放下電話後,秦雅芙的心裡不大踏實,她來來回回地在屋子裡走了幾圈,想想蘭馨怡都燒這麼多天了,蘭海軍上午居然還若無其事地給自己打來電話,究竟是他太無情,還是唐曉蓮並沒有告訴他呢?
他們可是夫妻啊,更何況,蘭馨怡更是蘭海軍的骨肉,他怎麼可以不聞不問?
好吧,秦雅芙也承認,她有些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懣,拿起手機,咬牙忍耐了一會兒,還是重新把拉黑的號碼恢復到白名單上。
電話剛剛響一聲,蘭海軍就接了起來,看意思,他還真挺重視這個電話的,語聲格外雀躍:“雅芙?呵呵,你果然還是……”
“馨怡高燒半個多月了,現在轉到省城住院呢,你知道嗎?”秦雅芙不想跟蘭海軍敘舊,徑直問道。
“嗯?什麼?”蘭海軍愣怔片刻之後,纔算回過神來,“你,你不是開玩笑吧?”
“你覺得呢?我不知道你和曉蓮姐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也無權干涉,包括今天的電話提醒,都是僅此一次的,嗯,就這樣吧。”秦雅芙憑着一股子衝勁兒話說到這裡,感覺足夠了,不待蘭海軍迴應,直接掛斷了。
爲防止蘭海軍會再打過來,秦雅芙重新把那個號碼拉入了黑名單,管他怎麼想呢,反正她做了自認爲爲他們夫妻好的事。
第二天,秦雅芙再次給唐曉蓮打去電話。
這次,唐曉蓮的語氣明顯比昨天要輕鬆:“雅芙,馨怡退燒了,拉吐的原因也找到了,是之前用的藥物引起的反應。”
“真的?太好了!”秦雅芙聽了,自是替唐曉蓮高興。
“是啊,謝謝你,雅芙!”唐曉蓮的聲音凝重起來,“如果你不給他打電話,他是不會主動關心我們母女的。”
“你們母女是他的家人,可以說,是唯一知近的親人了,他當然得關心你們、照顧你們呀!”秦雅芙換了個角度說話。
“我們……嗯,就這樣吧,好歹馨怡是喜歡他的,有他在,我也能安心些。”唐曉蓮語焉不詳地應了句。
“曉蓮姐,生活哪能總是一帆風順呢?有波折不怕,慢慢就扛過去了。”秦雅芙想到那個裴菲菲,其實是暗暗替唐曉蓮噁心的,可是,又不忍戳破她家庭裡,最後的一點點溫情。
“是啊,沒那麼容易,”唐曉蓮輕笑一聲,“總之,今天的事勞你費心了,馨怡就是我的命,只要她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我就過得去。”
這麼悲壯的話說出口,讓秦雅芙不得不懷疑,有些事或許唐曉蓮也是心知肚明的吧?只不過,如果她想爭一口氣,那麼,她也就沒得選擇了,所以,不得已的裝聾作啞,便是她無論如何都要堅持的屈辱隱忍了。
從這個執着的勁頭來看,其實,唐曉蓮和蘭海軍還真是有着相同的潛質,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到底是勇敢的大無畏精神,還是忍氣吞聲,只爲換得個無謂虛名的糊塗想法呢?這個答案,似乎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最清楚了。
因爲唐曉蓮說孩子沒什麼大問題了,蘭海軍又陪伴在側,秦雅芙便失了去看望蘭馨怡的想法,後來只是又給唐曉蓮打過幾次電話,得知孩子的狀況越來越好,她也就放心了。
這天中午,林子航在回來吃飯的時候,先是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秦雅芙的碗裡,之後才鄭重其事地宣佈,他最近有可能要跟劉佳年出一趟遠門,所以,請媽媽和靜姐諒解,肯定要不光白天在這裡受累了,晚上也得留下一個人幫秦雅芙照顧孩子。
林母微笑:“看來我得和小靜排個班嘍!”
“不用,白姨,我在就可以,你放心地回去照顧林叔吧。”靜姐有種被噎到的尷尬,急忙表態。
“靜姐,每個人都自己的私生活,你爲我們做得夠多了,而且現在孩子們大了,我自己就可以……”
“這樣吧,媽和靜姐方便的時候過來,如果趕上都有事,那就受累,幫雅芙把他們哄睡下再走也行。”林子航知道秦雅芙的意思,急忙打斷她,說出自己的意見,他就是不想他不在的日子裡,她過得太辛苦。
“小靜,你聽聽他這話兒說的,”林母虛空點着兒子,“好像多大度似的,其實還不是捨不得他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