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走廊裡,是坐立不安地等候着的厲母和冷梅,還有後趕過來的厲父。
秦雅芙只跟他們點點頭,卻沒心情打招呼,視線依舊鎖定在林子航的身上,可也沒敢再魯莽地問出口,因爲她不知道他們對剛剛進去的人是什麼想法。
“雅芙,錢友回來了!”沒等秦雅芙的疑惑進行下去,冷梅先開了口。
秦雅芙也是因爲一份莫名的緊張,導致她直到此時才發覺,其實厲父、厲母,和冷梅的臉上都洋溢着興奮之情呢。
“我,我看到了!”秦雅芙嘴上答應着,可心底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她不是沒有想過最好的那個結果,卻又沒有勇氣去確認。
會嗎?會這麼巧嗎?
厲蕾正在產房裡痛哭流涕地思念着錢友,而他,就這麼出現了?而且是合理合法的?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你還在這裡疑惑什麼?”林子航看出秦雅芙內心的糾結,摟着她肩的手緊了緊,提醒道。
“他,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秦雅芙握住林子航的手,溫暖乾燥的觸感,讓她安心不少,想想也是可笑,人家錢友出來了,本是好事,她緊張什麼?可話雖這麼說,她還偏就是冷靜不下來。
“杜老爺子承認了一切罪責,鄭好他們也調查清楚了,不過錢友和徐威畢竟傷了人,所以,被判一年有期徒刑,緩期執行……”
“緩期不緩期的,他現在出來是什麼意思?”秦雅芙沒太聽懂,卻又忍不住興奮地問道。
“他們被保釋了,只要這一年內表現良好,就……”
“就沒事了?”秦雅芙激動地一再打斷林子航的話,雙眼晶亮,已經有淚水滑落。
剛剛面對厲蕾的悽苦心情終於一掃而光,她轉眼望向厲父厲母,兩位老人的眼睛也是紅紅的,很明顯剛剛哭過的樣子。
“這下子,厲蕾可有動力了!”秦雅芙轉過身,面對着林子航,雙手無意識地摟緊他的一隻胳膊,使勁地捏着,恨不能歡呼跳躍一下。
“好了,我的胳膊都快被你掐斷了。”林子航無奈地抱怨着,用另一隻手抓住秦雅芙的手腕嘆氣,“就算你生孩子的時候,也沒使出這麼大的勁兒吧?”
“哈哈,厲蕾說,她跟錢友說好了,等她生產的時候,疼極了會咬他的手呢,看來,裡面有的受了!”秦雅芙記起剛剛跟厲蕾的對話,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這孩子淨胡鬧,誰的手禁得住咬啊?”厲母聽了秦雅芙的話,苦笑道。
“禁不禁得住,那是他倆的事,二姨,您就別操心了,”冷梅好笑地搖搖頭,“要我說,蕾蕾也就是痛快痛快嘴吧,她才捨不得呢!”
“也是,一起過日子的人,怎麼可以那麼狠心呢?”厲母笑着點點頭,善良的老人,最是盼着女兒的婚姻幸福美滿,想到這麼快就等到了錢友的平安回來,老人家真心知足了。
“王哥,趕緊簽字去,嫂子都大出血了,你還磨嘰什麼?”走廊那頭走過來個二十多歲的小護士,在她身後跟着個眉目猥瑣的男人。
“她這不是還有兩個月就該生了嗎?你們現在做引產,孩子不是白帶了這麼長時間?”男人滿臉的不高興。
“你,你……”女醫生氣得忽地頓住腳步,憤恨地望向男人,“你還知道妻子懷孕七個月呢?怎麼下得去手?打成那樣,現在連大人的命都快保不住了,你還提什麼孩子呀?”
“我,我不過是一時衝動,推了她一把而已,哪知道她那麼脆弱?不過,應該沒什麼事吧?不是說前三個月是危險期嗎?我看跟她差不多進去的那個女人懷孕還不到三個月呢,你們都搶救過來了,小麗,你幫我跟醫生說一聲,看看能不能……”
“能什麼啊?那是一回事兒嗎?”女醫生指着男人的手都哆嗦了,“王哥啊,人家不過是體質差些,多少有那麼一點點的流產徵兆,就趕緊過來保胎了……”
“可她剛纔看着那麼嚇人……咦?”男人本不在意周圍人鄙視的目光,可眼角餘光卻偏偏留意到一張隱約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朝秦雅芙這邊望過來,隨即恍然,一拍腦門,“呃,嚇了我一跳,還以爲你們醫術這麼高明,把人救過來後,轉眼都能隨便走動了呢,嗯,不過,反正我看那女人恢復得挺好的。”
男人莫名其妙的一堆話,說得小護士也跟着擡頭看了眼秦雅芙,搖搖頭,語重心長地勸道:“你說的那個人根本不是這個人,你別瞎說了,再者說,就算那個患者恢復得特別好,也跟嫂子無關,你現在得趕緊簽字,讓醫生去做引產,時間緊迫,再耽誤一分鐘,也許嫂子的命就沒了,王哥,咱們做鄰居這麼多年,嫂子是我見過的性格最好、最善良的女人了,你可別害了她。”
“誰要害她?我不過喝多了酒,跟她……”
“行了,王哥,咱們先去救人好不好?我陪你過去!”小護士好像原本要幹自己的事情去的,卻被男人纏得無法,急忙推着他往回走。
“這什麼男人呀?”厲母聽不下去了,在小護士和男人走遠後,忍不住質疑道,“打老婆,還見死不救?”
“二姨,醫院這種地方,生老病死最是常見,人情冷暖就更司空見慣了,一擲千金的少之又少,倒是爲了不掏救命錢,各種不要臉的躲避、逃竄多得是,不奇怪。”冷梅冷哼。
“這麼看來,小錢還算不錯的呢,看他剛纔焦急的眼神,恨不能替蕾蕾受罪的心情,倒是摻不了假的。”厲母嘆息着,心裡鬆了口氣。
“當然了,您要相信蕾蕾的眼光,她看人也算挺準的了。”冷梅笑笑,她因爲自身經歷的諸多是非,令其對肯真心待厲蕾的錢友印象不算太差。
“雅芙,你先坐着,我去下衛生間。”林子航拉着秦雅芙坐到牆邊的椅子上, 自己走開了。
秦雅芙望着林子航走到不遠處的護士站說了幾句話,看意思像是打聽了衛生間的所在地吧,之後,往前走了一段路,拐個彎,不見了蹤影。
“今天多虧了這小夥子,”厲母笑着同秦雅芙說話,“他早上得知錢友的消息,第一時間跑過去把小錢接了回來,要不然,再耽誤下去,蕾蕾就生下孩子了,我知道,蕾蕾心思重,有話不肯跟我說,她盼着小錢回來的心裡苦啊……”
說着話,厲母哽咽了聲音。
“不管怎麼樣,回來就好,尤其還能夠這麼及時,阿姨,您說,厲蕾是不是好福氣?”秦雅芙撿老人愛聽的話哄道。
“是呢,這孩子是傻人有傻福吧,總在關鍵時刻遇到好人。”厲母頗爲羞赧地笑笑,厲蕾對於自己從前的經歷,輕描淡寫地跟母親提到過幾句,所以,老人家至少是知道秦雅芙和林子航都算是給予過她很多幫助的人。
“都說好人會有好報,厲蕾是個善良單純的女孩子,相信她以後的日子應該會越來越好的!”秦雅芙這話,也不算純粹的安慰話,她真是這麼想的。
“哦對了,雅芙,前些日子欒麗還過來看我了呢,帶了一大堆的水果,整個人發生了好大的變化,我都快不敢認了,看來,做化妝品還真有好處哈!”冷梅不善於安撫人,感覺秦雅芙和二姨談得差不多了,乾脆轉移了話題。
“嗯,我也有些日子沒見欒姐了,不過,她現在的確過得還不錯,她的性子,只要想幹一件事,哪怕多難也要幹好它,‘金色麗人’美容院在我走後,有段時間不太穩定,走了不少老員工,可她一心堅持下去,也就做過來了。”提到欒麗,還真是個讓人省心的女人。
“都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其實我們很多人都缺乏她身上這股子堅韌的勁頭,所以,在沒成功的時候,什麼都可以成爲你不做的藉口,而等到真正成功了,你才發現,其實什麼事,都只有想做,和不想做的區別而已。”
“喲,你這是開悟了?冷主任這大道理越講越深了!”秦雅芙笑嘻嘻地打趣。
“現實就是這樣,我以前想不開,總給自己找這樣那樣的理由,從而把自己束縛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可事實上,退一步海闊天空,僅僅因爲不再鑽牛角尖了,我才注意到,身邊原來有那麼多的美景。”冷梅說這話時,眼神柔和平靜,不復從前的凌厲冷酷。
“如果人人都想得開就好了。”秦雅芙聽着,卻忽然心生感觸,想到那個一直對自己念念不忘的男人,如果,他也能做到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地步,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憤懣難平了呢?
“對了,前幾天,子航和他朋友是不是送過來一位慢性闌尾炎的老人?”由蘭海軍,秦雅芙難免記起一直沒再問林子航的舊事。
不是不能問,也知道問了,林子航也不會怎麼樣自己,只不過,兩個人心知肚明,其中還涉及着碰觸他底線的人物,如果他不提還好,提到了,難免又是個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