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還好意思說沒事?精神病人最是難纏,他們什麼幹不出來?快說,他都對你做了什麼?有沒有傷到你?”林子航聽說妻子在酒店遇到個精神病人,立刻就急了。
他忽地站起身,雙手扶住秦雅芙,上下左右地打量一遍,還是不放心,又擼起她的袖子看了看,沒見異常,就要掀她的衣服,準備檢查她的身上有沒有傷痕。
“好了,別鬧了,我沒事,都說我躲到牆角里了,還能怎麼樣?最討厭你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秦雅芙邊撥開林子航的手,邊陰沉着臉,垂下眼眸,故作不以爲然地責怪道,事實上卻是,她已經不願意去回憶當時的情景了,的確有些慎人。
“你少打馬虎眼,具體是怎麼回事?老實跟我說,當時還有沒有其他人在場?幫沒幫到你?”林子航不依不饒,以他對她的瞭解,猜測得到事情未必那麼簡單。
“還有厲蕾和……”秦雅芙的嘴角抽動,終是決定不做隱瞞,既然是正常發生的事情,不說清楚,反而感覺對不住林子航的關心,所以,咬咬牙,不管他高不高興,還是實話實說了整個經過。
當聽說蘭海軍都被嚇蒙了的時候,林子航冷笑:“看到了嗎?僞君子最是會做表面功夫,真正遇到事了,都不如厲蕾管用……”
“你別這樣好不好?我跟你坦白一切,爲的就是防止你胡思亂想,但是我不想聽你那套惡毒的言論!”
秦雅芙徹底翻了臉,眼神凌厲地打斷林子航的話,那麼緊急時刻發生的事情,反應不過來也屬正常,更何況自己成天想着跟人家撇清關係呢,憑什麼現在又要求人家必須得出頭?
“你不想聽,我還不樂意說呢!”看到妻子不高興,林林子航知道秦雅芙能夠做到毫不隱瞞已經很不容易,至於口舌之勇,不逞也罷,所以,話題重又回到她離開他就出事的抱怨上,自然再次強調她以後出門還是儘量等自己有空的時候自己纔好。
秦雅芙雖有些反感林子航的說辭,可是,卻不得不承認,就如他所說,沒他在身邊,自己的確遇到過無數次事故,雖不可避免,可也夠他難受的,所以,還得給他個發泄的餘地,好讓他的心裡舒服一些。
所以,在林子航磨嘰了一會兒之後,秦雅芙才撇撇嘴巴,無奈地問道:“說完了?”
“算是吧。”林子航嘆了口氣,他知道說也是白說,秦雅芙那麼大個人,不可能達到事事都依賴着自己的程度,叮囑也就是起到防患於未然的目的吧。
“好,那我就去洗衣服了。”秦雅芙無視林子航意猶未盡的神情,徑直拿起衣服往外面走。
“哎,我去洗吧!”林子航從後面追了上來。
“暫時先不洗,用洗潔精泡一泡再說。”秦雅芙阻止林子航跟過來,自己走進廚房,擠了些洗潔精塗抹到衣服上之後,就放到水盆裡浸泡了,這是厲蕾說的方法,她決定先試試。
這時,孩子們睡醒了,秦雅芙忙回到臥室裡喂孩子。
等到再次哄孩子睡下,秦雅芙靠坐在牀頭,在冬日午後暖暖的陽光照耀下,睏意不請自來。
秦雅芙閉上眼睛眯了會兒,大腦裡突然靈光一現,總感覺少了點兒什麼,原來是身邊太肅靜的問題。
林子航好像自秦雅芙去了廚房後,就再沒來騷擾她,這有些不符合他的風格,因爲他最是愛在她餵奶的時候,趴在旁邊抱怨孩子們搶了他“福利”,今天這是怎麼了?
想到這裡,秦雅芙不由自主地伸手劃拉了一把身邊,當然是空空如也的,不禁有些無趣,卻懶得睜開眼睛去找人,反正他回來了,應該不會再走,就算是走,也應該告訴自己的嘛。
秦雅芙這麼想着,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夢裡,秦雅芙又回到了小時候。
這次是在河邊的堤壩上,秦雅芙和蘭海軍一起用毛毛草編花環。
“雅芙,前面那片毛毛草長得又大又長,我去給你摘來!”蘭海軍說着話,就往壩邊湊過去。
“不要,快回來,海軍哥,太靠邊兒了!”秦雅芙的話還沒說完,蘭海軍的腳下沒踩穩,腳步踉蹌着,就滑了下去。
“海軍哥,海軍哥!”秦雅芙當時就懵了,哭着,大喊着,就要追下去。
“別,你別過來!”蘭海軍使勁搖頭,彎腰扶着坡面,一隻腳已經浸泡到了水裡。
“那,那你怎麼辦?我在走下去一點兒,拉你上來好不好?”秦雅芙雖然發矇,卻看得出蘭海軍暫時是安全的。
“不行,你拉不動我,我得攢點兒力氣。”蘭海軍很認真地說,之後,他就深呼吸着,把重心挪到上面那隻腳上,伸手抓住前面一叢野草,想要借勢爬上來。
想法不錯,可惜,那叢草不禁拽,蘭海軍一用力,草根就被拔了下來,他的身子一下子失去重心,整個人掉進了河裡。
“海軍哥!”秦雅芙嚇壞了,連滾帶爬地撲了下來。
當秦雅芙也追到岸邊時,蘭海軍的頭趴在水邊,身子泡在水裡,一動不動。
秦雅芙怕極了,她一隻手抓住旁邊一棵小樹的樹叉,另一隻手一點點地,慢慢伸向蘭海軍。
“海軍哥,你醒醒,醒醒,拉住我的手,咱們好上去。”秦雅芙顫抖着聲音呼喚着。
“我,我沒有力氣了!”蘭海軍的頭並沒有擡起,聲音虛弱地回答着。
“那,那,你別急,我再往下點兒。”秦雅芙急忙又往下湊了湊,使勁伸手,勉強摸到蘭海軍的手指頭。
“海軍哥,你,你抓住我的手啊!”秦雅芙着急地提醒着。
“好!”蘭海軍小聲應着,總算伸了伸手。
兩個孩子的手抓到一起,秦雅芙努力往上拉。
蘭海軍似乎也不是很沉,竟然被她拉着慢慢弓起身子,彎着腰,站了起來。
“啊?你能站起來?”看着水只到蘭海軍的膝蓋,這令秦雅芙有些意外,她只記得母親說過,這裡淹死過人,今天她和蘭海軍,所以會來這裡,是因爲蘭海軍說這裡的草長得茂盛,可以給她做個毛毛狗,哪知道,毛毛狗還沒有開始做,他就先掉了下去。
“我是能站起來,可是身上沒勁兒,你得扶着我!”蘭海軍沾了泥水的臉看起來格外蒼白。
“好吧!”秦雅芙等蘭海軍靠近自己後,就把他的胳膊架到了自己的肩上。
兩個孩子費勁巴力地爬上堤壩。
最後一絲力氣用完,蘭海軍抱着秦雅芙摔倒在地。
“啊!”此時的草地變成了九年前,秦雅芙同林子航第一次親密接觸的草地,就連頭頂上的樹蔭都相同,這令她的心怦怦亂跳,臉頰像是着了火一般,燙得厲害,驚得她慌忙往旁邊滾去。
“別走!”蘭海軍抓秦雅芙的手不放,語氣輕佻地宣佈,“抱都抱了,你就是我媳婦了!”
蘭海軍這時的神情跟林子航的蠻橫極其相像,可頂着的卻是蘭海軍的臉,而且立刻就嘟起嘴巴朝秦雅芙親了過來。
這是什麼情況?
“不要!”秦雅芙在蘭海軍湊到近前之時,一聲尖叫,隨後猛地睜開了雙眼。
“什麼不要?”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牀邊的林子航滿眼奇怪地問道。
“我……我……”秦雅芙看到面前的林子航,腦海裡卻還是剛剛那個糊塗的畫面,心有餘悸,雙眼亂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做噩夢了吧?”林子航伸手抱起秦雅芙,把人摟在懷裡,用下巴貼着她柔軟的髮絲嘆氣,“你呀,好久都不做噩夢了,肯定是被那個精神病人給嚇的。”
“沒事。”秦雅芙搖了搖渾渾噩噩的頭,想了想,隨口問道,“你親過你的青梅竹馬嗎?”
“嗯?你說什麼?”林子航愣了下,擡手摸了摸秦雅芙的額頭,不高興地問道,“你吃錯藥了?我的青梅竹馬是誰?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說,我會親她嗎?”
“哦,對不起,我,我胡言亂語呢!”秦雅芙也被自己衝口而出的問話弄得發愣,不由得咬緊嘴脣,不敢再說話。
“秦雅芙!”林子航可受不了了,一把把人推開,瞪圓了雙眼盯着她,隱忍了半天的情緒終於發泄出來,“哼,你跟你的青梅竹馬可是幸福得很呢,又是玩兒過家家,又是細水長流的,連做夢都被人家親啊!”
“什麼呀?沒有的事!”秦雅芙也毛了,這才徹底清醒過來,回想自己的話串聯到一起,的確容易讓人多心。
不過等等——
不對呀,秦雅芙再次被驚到,因爲她想到林子航剛剛說的話,分明都是她在陳燕婚宴上,大家說起的玩笑話,他怎麼會知道?
“你……你……”秦雅芙後知後覺地指着林子航,接不下去話了。
“我什麼我?”林子航一瞪眼睛,抓起手邊的手機氣哼哼地說道,“哪個比得上你的青梅竹馬?從小就親親熱熱的,一起吃個飯都要吃出一大堆的是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