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如此的回答，讓楊嬌嬌渾身一震，她不可置信的迅速回頭，看着她面前的男人依舊自顧自的吃着菜，只是脣角那勾起的弧度實在吸睛。
楊嬌嬌頓覺委屈，想起他方纔對自己的語氣便覺得有些氣不過。
可能真是應了那句話，給點顏色，便想開染坊。
艾斯此時的縱容，更是給了楊嬌嬌生氣的機會，她瞪了他一眼，之後便回過頭專心的給小安夾菜，不再看他一眼。
艾斯被瞪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知道楊嬌嬌這是反射弧太長，還是其他。
怎麼他一個小時之前對她的語氣，現在纔有反應。
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果真是至理名言。
一張圓形的餐桌上坐着四個大人一個小孩兒，每個人都心事各異。
一頓飯吃的，不聲不響。
飯後，喻顏與楊嬌嬌收拾着餐桌，小安在一旁自己拿着一張白紙亂塗亂畫。
而段尚燃與艾斯之間，似乎還有些什麼話要說，兩人吃完飯，便又重新回到裡屋，沒見出來過。
依舊是不算明亮的屋子裡，段尚燃還是倚在書桌上，而他對面的艾斯有些沉不住氣。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他已經將該告訴的事情都告訴他了，與萬家的一場正面的戰爭是必不可少的，只不過，他更在乎的是段尚燃要怎麼去面對。
不同於艾斯的擔心，段尚燃面上一片漫不經心的神情，他淡淡的回答:“該來的總會來，到時候隨機應變。”
艾斯聞言擰眉:“你不是說讓我現在告訴你所有，你好爲以後做準備嗎，怎麼又變成順其自然了？”
段尚燃嗤笑一聲:“有些時候，不動則是動，見招拆招，要比主動策劃要輕鬆得多。”
聽着他的話的艾斯打了個哈欠，他眨了眨眼睛，面前的視線有些模糊。
“是嗎？”
艾斯出口的話語裡帶着一絲疲憊與敷衍，段尚燃敏銳的聽到不對勁，他還想說些什麼，又被艾斯打斷。
“有煙嗎？”
他這般問道，段尚燃心中一個咯噔，似乎是想到些什麼瞳孔一縮。
“我問你有煙嗎？”
艾斯的語氣比起方纔帶了些許的焦躁，段尚燃抿脣，心中的情緒有些絮亂。
臥室裡的氣氛有些凝固起來，而此時屋外，正收拾着餐桌的兩人絲毫未察覺。
“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喻顏與楊嬌嬌收拾碗筷的時候，無意間見到她袖子底下隱藏着的傷痕，擰着眉頭問道。
楊嬌嬌聞言，面上神情變了變，隨後將袖子拉下，藏住那無意漏出來的紫痕，輕聲回道:“沒什麼，都過去了。”
“難道說是他……”
喻顏似乎是聯想到什麼，這般試探性的問道，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楊嬌嬌急急打斷。
“他不是故意的，我知道。”
這句話無疑是證實了喻顏的猜測，她面色一沉，沒有想到這些事情真的會發生在楊嬌嬌身上。
家暴這兩個字對於一個正常的家庭來說，簡直就是毀滅性的存在。
但是，楊嬌嬌口中所說的‘他不是故意的’，喻顏想，應該指的是他毒癮犯了的時候吧。
似乎是喻顏的這句話，挑起來楊嬌嬌的回憶，她洗碗的動作慢了下來，隨後輕聲道。
“其實有好多次，在他對我動手之後我都想過離開的，但是，每當他清醒了後，我又捨不得了。”
楊嬌嬌的話裡帶着明顯的苦意，喻顏聽的心驚膽戰。
她無法想象，在一個人毒癮犯了的時候會做出什麼事？
毒品侵蝕着大腦，任何事情都做的出來，別說是毆打楊嬌嬌，就算是殺人也不在自己控制當中的。
在這樣極度危險的情況下，楊嬌嬌竟然還選擇留在他身邊。
“你別這麼看着我，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偉大，我只是不想讓小安變成單親家庭罷了。”
見喻顏對她投去的那種眼神，楊嬌嬌頓覺有些受不了，她連忙揮手解釋道。
“抱歉……”喻顏動了動脣瓣，說出來的卻只有這兩個字。
每次在楊嬌嬌身上發現她因爲毒品而造成的傷害之後，她便覺得愧疚又深了一分。
而除了道歉，她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話了。
楊嬌嬌淡笑不語。
“因爲我還愛着他，所以不想讓他一個人承受這樣的痛苦，更不想讓小安變成沒有媽媽的孩子。”
楊嬌嬌一邊將洗好的碗用抹布擦乾淨，一邊狀似漫不經心的對喻顏說着。
喻顏只是靜靜的聽着，並沒有插話，因爲知道這些年來，楊嬌嬌一定積攢了許多的有苦不能言在心中。
或許今天讓她全部說出來之後，心情也會跟着好很多。
“但是，兩年確實是我的極限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去找你們。”
楊嬌嬌接過喻顏遞來的毛巾，將手上的水擦乾淨，對她偏頭一笑。
喻顏聞言也跟着笑開:“你這麼做是對的。”
他們的責任不該由艾斯一家來承擔，他們是無辜的，本不應該牽扯進來，只是因爲身上擔負着那一份秘密，便要被捲入這趟渾水。
如今能夠抽身而出，自然是最好的。
“咚-”
正當喻顏與楊嬌嬌在屋外聊的投入的時候，忽然從裡屋傳來一聲巨響，兩人皆是一驚，對視一眼之後，迅速的奔過去。
屋子的門被打開之後，裡面的景象讓喻顏楞在原地。
還是那樣微弱的檯燈光芒，將屋子裡兩個人的身影照的十分模糊，段尚燃像是剛剛離開書桌旁，他擰着眉頭仔細分辨着聲音。
而他不遠處的地上，蜷縮着艾斯的身影，如同犯了病一般，不停地抽搐着。
身旁的楊嬌嬌倒吸一口涼氣，急忙奔向艾斯的身旁。
“怎麼回事？今天早上不是剛服用過嗎？”
她一邊扶起地上抽搐的艾斯，一邊喃喃自語，最後忽的想起什麼，急忙轉頭對喻顏道:“你們快點出去，他毒癮又犯了！”
喻顏被這一聲猛然打回神，她看向一臉肅然的段尚燃，想都沒想的拉着其手掌走出去。
是出於自私的心理吧，她不想讓段尚燃受到任何的傷害，即便是現在楊嬌嬌的情況十分危險。
她沒有忘記剛剛在楊嬌嬌手腕上看到的那些傷痕，那都是在艾斯毒癮犯了失控之後所留下的，萬一這一次他再不知輕重，楊嬌嬌該怎麼辦？
“你要幹什麼？”
察覺到不對勁的段尚燃一把抓住喻顏要往回衝的身體，厲聲問道。
喻顏面色焦急，她聽着裡面不時傳來的聲響，急急的道:“楊嬌嬌還在裡面！”
“她有經驗，你有嗎？”
段尚燃的話讓喻顏愣在原地，片刻之後還是覺得不妥:“但是也不能讓她一個人面對啊！”
“你在這待着別動，我去。”
段尚燃扔下這一句話，便鬆開喻顏的手腕轉身回去。
喻顏有些反應不過來，再回神的時候，段尚燃已經推門而入。
而且是屋子裡的場景，更是讓喻顏不斷皺眉。
“煙呢，你把我的煙藏哪去了？”
艾斯死死地抓着楊嬌嬌的雙臂不停搖晃着，他面上一片猙獰，脖子上青筋暴起，儼然與冷靜的模樣判若兩人。
喻顏被這樣的艾斯有些嚇到，她回神時急忙走上去。
段尚燃已經依靠着聲音來到艾斯面前，他抓住了艾斯的胳膊，用力氣將其緊緊禁錮住。
但是，犯了毒癮的人力氣大得不可思議。
艾斯很快的便掙脫出段尚燃的手下，他瞪着一雙眼睛，眼底的空洞讓喻顏渾身一震。
楊嬌嬌見他們進來之後，面色焦急的道:“你們進來幹什麼，快點出去啊！”
現在的艾斯完全沒有自己的思想，別說是他們了，就連自己，他都會分辨不出，而無意傷害到她。
喻顏聞言面色一凜:“煙呢？”
“不能再給他煙了，不然他的毒癮會越來越深！”
楊嬌嬌知道香菸裡的尼古丁雖然能夠暫時的緩解艾斯的毒癮，但是這隻會讓他體內的毒癮加深，這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傷害。
在經過了一陣子用香菸將他緩解毒癮之後，楊嬌嬌便已經不再用這種方法，每次他毒癮犯了，都會強行控制他，直到其真正清醒。
“那就沒辦法了！”喻顏聞言眸子一沉，她的目光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最後鎖定到一旁音響上的電線。
喻顏去扯電線的時候，段尚燃又重新上前一步，將艾斯的身體控制住。
如同楊嬌嬌所說的那般，現在的艾斯早已經喪失了理智，他不停地扭動着身體，企圖逃出，嘴裡不斷的嚷嚷着。
“給我煙，我要煙啊！”
楊嬌嬌的力氣已經所剩無幾，她蒼白着一張臉，雙眸通紅，眼睛裡已經凝聚了些許的淚光。
喻顏將電線扯掉回來的時候，恰好撞見這樣的她。
將心中那份愧疚感收起，喻顏冷卻下心思，動作迅速的捆綁住艾斯的手腳，在段尚燃與楊嬌嬌的幫助下，將其鎖定在牀上。
艾斯的精力彷彿用不完一般，即便是被困住依舊掙扎着，他低聲嘶吼，嗓子吼啞了也是渾然不覺，那般瘋狂的模樣在喻顏的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怪不得，怪不得楊嬌嬌說不想讓小安進戒毒所。
他們現在的方法，已經是最基本的戒毒方式，卻依舊讓艾斯這般折磨，喻顏無法想象，小安是怎樣承受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