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歷懷把所有資料交由我保管,他走回辦公室處理公司的事務。
我的心裡久久不能平靜,顧海竟然從馬薇那裡撈到那麼多的好處,難怪他那麼喜歡馬薇。
馬薇心甘情願被顧海利用,說難聽根本被騙財騙色,我知道陸歷懷要整死顧海的話,肯定會牽連到馬行長,到時,馬行長就會下水。
我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陸歷懷會把馬行長拉下水嗎?如果牽扯到馬行長的話,事情就變得更加複雜起來了。
我一面惴惴不安,一面又心煩意亂。
傍晚下班,陸歷懷開車送我回到鄉下爺爺家去,車停在屋門口時,陸歷懷突然陰冷地說了一句:“奇怪,他怎麼來了?”
我一怔:“誰來了?”
“我爸。”
噯?
陸正庭這個時候過來,肯定有事,我心裡頓時打起了小鼓。
陸歷懷打開門跳下車,我連忙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摸索着跳下車,手電筒向周圍一晃,我能看到一輛黑色的卡宴停在旁邊,這就是陸正庭的車。
“沈秘書,看你的樣子不必我帶你走了。”
陸歷懷陰冷的聲音從身邊傳了過來,帶着淡淡的不悅。
“是的。我有手電了。”
其實夜裡有亮光我還是能看得見的,不過我不麻煩他了他不應該高興麼,還兇巴巴着一張臉幹什麼。
我沒有多想,跟着陸歷懷走進屋去,一面把資料藏到外衣裡面。
堂屋裡亮着燈,氣氛很沉悶,陸爺爺正和陸正庭一同坐在沙發上,林嫂似乎在廚房裡忙碌着煮茶。
“爸。”陸歷懷叫了一聲,我也向兩個長輩問了聲好。
陸正庭看了我一眼,冷冷地開口對陸歷懷道:“阿歷,你回來得正好,我有事要找你談談。”
我心裡猛地一跳,我有一種感覺,陸正庭肯定有重要的事才親自來找陸歷懷,這件事或許跟我與顧海的離婚有關,因爲我們的離婚牽連到了馬行長,而馬行長跟陸家的企業又有着千絲萬縷的利益關係。
陸歷懷轉頭,淡淡地對我低聲說:“你先拿東西回去放好,到屋裡等我,不要出來。”
我聽話地點頭,轉身離開,可是我慢慢地摸索着走了幾步,又忍不住折了回去,悄悄地伏到堂屋門口偷聽。
我一動不動,大氣不敢喘,終於聽見堂屋裡他們的說話聲。
“阿歷,如果不是馬行長給我打電話,我還不知道你還會做這種事情。”陸正庭生氣地對陸歷懷冷嘲熱諷。
“馬行長說了什麼?”陸歷懷冷淡道。
陸正庭冷哼:“馬行長說最近有人跟蹤他,還在他的別墅裝了竊聽設備,我問你,這件事情是不是你找人乾的?”
陸歷懷靜默片刻,開口承認:“是。”
“你知不知道現在馬行長已經把你當成仇人?”
“我知道。”
“你難道不知道我和他是朋友?這生意場上的朋友,彼此之間的利益牽扯,你又不是不清楚!如今你想要吃掉何權這條大魚,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難道你覺得何權他沒有察覺到你的意圖?馬行長和何權有私交,但是他一直是偏向我們陸氏企業,你要想搞垮方正,少不了馬行長的幫助,可是你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了他!”
陸正庭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說着,但我還是能夠從中感受到他的怒意,像是生氣陸歷懷都這麼大了,行事還是如此的莽撞。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找人盯馬行長,到底是想幹什麼?”
“我其實並不想盯他。”
“不管是誰,你必須立刻停止這種的行爲!你以爲馬行長收受賄賂罪大惡極,難道我們陸家就沒有給他送過錢?你這麼做,無疑是在自掘墳墓!”陸正庭冷冰冰地警告着陸歷懷。
我只覺得心狠狠地一震,“嗡”地一下,腦子被放空,事情果然比我想像的要複雜百倍。
馬行長下水對誰都沒好處,想到陸歷懷是因爲我才被陸正庭這樣訓斥……我的心就亂成一團麻。
這時,林嫂似乎從廚房慢慢走出來了,我慌忙拿手電照着地面,貓腰溜回了房間。
我開燈,走到牀鋪角落,那裡正放着我頭天藏的文件袋,我把身上藏的另一份文件袋疊放在上面,蓋上席子,蓋上一件衣服,掩飾拱起來的地方。
獨自呆在房間,回想起陸正庭的話,我有些坐立不安,擔心陸歷懷,擔心鉅額債務,擔心的心煩意亂。
過了很久,陸歷懷纔回到了房間,臉色陰沉,一進來就管我要兩個文件袋。
“那兩袋資料在哪?拿出來,我要拿走。”
他向我伸出大手。
而我,卻遲疑着,說:“陸歷懷,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陸歷懷面無表情,冷冷地道:“沒別的辦法,除非,你不想和顧海離婚。”
我聞言,說不出話,想到剛剛的情景,只感覺自己被無形的壓力壓的透不過來氣,於是拉扯着自己的手指,手指尖都在控制不住的發抖。
可我,不想這樣啊,不想這造成的一切麻煩,都讓你揹着扛着。
陸歷懷像是參透了我的內心似的,忽然彎下高大的腰肢,微薄的脣擦過我的耳朵,音色沙啞的留下了一句話:“沈秋,一切有我。”
話落,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便已經拿着文件摔門而去,眨眼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我望着空蕩蕩的門,回想着他的話,一陣燥熱涌上心頭,繼而,我的眼睛都變得紅彤彤。
陸歷懷,請你別對我這麼好,我怕離開你的那天,會不習慣……
那一夜,我整晚都睡不着,想到六百萬的債務,很絕望。
天亮了,我頂着兩個黑眼圈起牀,心不在焉地忙碌着,此時,我哪裡還有心情呆在這裡。
趁林嫂不注意時,我悄悄地溜出門,打車去懷柔國際找陸歷懷,我想向他說,傷害他的事情,我也不能夠做到。
我心事重重地坐在接待大廳的角落,傻傻地等到陸歷懷下班,才鼓起勇氣走去他辦公室敲門。
可是,一直沒有迴應。
我失望地轉過身,驀地怔在原地,只見陸歷懷就立在我幾步開外,陰鷙地看着我,薄脣一張,冷道:“找我?”
“嗯。”我連忙點頭。
不等我再開口,他說:“我餓了,陪我去吃飯。”
他大步朝電梯走去,我跟了過去。
坐在車上,看着陸歷懷的側臉,我緊張得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最後只好閉上嘴沉默。
陸歷懷挑眉瞥着我,淡淡地道:“說的什麼?”
“沒什麼。”
我小心翼翼地答,下意識地咬住了下脣。
陸歷懷默然,開車帶我來到一家高級的餐廳用餐,食物很精緻,可我卻沒有胃口,面前的食物紋絲不動。
“怎麼了?”陸歷懷陰冷地盯向我,道:“看你精神恍惚的樣子,是不是晚上沒有我在身邊就睡不着?”
我急忙辯解:“纔沒有。”
“多吃點,這幾天都瘦了。”
陸歷懷往我碗裡夾了一塊肉,我還是沒有動。
這時,一個穿着灰白條紋衫的時尚女子,推門而入。
我只是無意間扭頭看了一眼,立刻就驚得呆怔住,只見那推門而入的不是別人,正是馬薇,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殺”了過來。
“砰”一聲,馬薇將手包拍在了桌子上,桌上的杯盤碗碟頓時一震,一隻小味碟被驚得彈到了地上,摔碎了。
陸歷懷冷淡的垂眸,看着小碟裡他剛剛親手爲我剝好的蝦子,一直沉靜的眼底,染上了一抹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