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件事也是個原因,但真正的原因,並不是因爲她。左言溪回覆:不,就算沒有雪兒,也還有其他人。方亮傑是個病人,他勾搭的女人不止一個。我是因爲這些離婚的。
和喬偵探一直聊到深夜,在左言溪雙眼快要睜不開的情況下,喬偵探終於宣佈他要下線了。左言溪關了電腦,躺在牀上,想着這麼多天以來,這麼多事實的衝擊。雖然身體極累,但是一上牀,整個思緒清晰得她想哭。
她甚至有一種遠離h城,開始新生活的想法。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她很少這麼晚起,迷糊之中忽然想起來自己還要做飯,便忽然從牀上坐了起來。睜開眼睛發現是在左爸家裡,才忍不住鬆了口氣。
她和方亮傑已經離婚了,就算是睡到了下午纔想牀,也沒有了婆婆的唸叨了。
左言溪嘆了一口氣,轉身起了牀換衣服。已經是十月初了,溫度雖然比前段時間要低了一些,但h城依然燥熱,左言溪關了空調走出房間,依然覺得客廳有一股熱浪撲來。
左爸坐在搖椅上看報紙,見左言溪起來了,便問她:“文質有跟你打電話嗎?國慶他們學校不放假?叫他把賀梓楠一起帶回來,我煲湯給他嚐嚐。”
“他們要兼職,怕是沒有時間回來了。兼職生國家法定節假日上班纔是賺錢的好機會。”左言溪走進洗手間刷牙,一邊應道。
左爸在客廳裡還說了些什麼,她聽得不甚清楚。
等她收拾好了出來,廚房裡飄出了香味。左爸做了荷包蛋,熟悉的香味鑽進鼻尖的時候,左言溪整個饞蟲都被勾出來了。她忍不住站在廚房房口,等着吃。
左爸一邊在把剩飯倒進鍋裡,一邊笑道:“怎麼了?餓了?”
“原本沒有感覺到了多餓的,現在聞到了香味,就餓了。”
“你坐一會兒,馬上就好。家裡沒有米了,這是昨天剩下的飯,等你吃飯的時候,我就去買米。”左爸一邊翻炒,一邊說。
左言溪挑了挑眉,說道:“那邊的超市裡就有吧?我現在去買。”
“你少買點兒,扛不動。”左爸叮囑道。
左言溪揮了揮手,拿了些錢,換掉了拖鞋便出了門。走出大門,她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勁,但究竟哪裡不對勁,她又說不太上來。
等到了超市出來,她才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了。這小區是平民小區,住的人不太多,大多數是像左爸這樣的中老年人。平時都節儉人有限。可今天這個小區裡的車明顯是比平常多了不少,而且都是豪車。
想到了豪車,左言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白百合,難道是她的人?
左言溪抱着一袋大米進屋,將米放在廚房,便拉開家裡的窗戶往下面看了一眼。果然見自己家門口不遠處,正對着一輛車。並且,以前對面樓的同樓層原本沒有住人的,現在也已經晾上了衣服。
不知道是真的巧合,還是白百合做的。
“你這麼快就回來了?飯在桌上,你將就吃點兒吧。早上不吃東西不行。”左爸解了圍裙,接着慢慢地坐在了搖椅上。再次拿起報紙,又念起了左文質,“男孩子是要多多在外跑一跑做一做,但我看他那麼瘦,像是營養不良一樣。特別是賀梓楠,上回住院回來,臉色都是黃的。”
“家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他臉色不好也是應該的。你總不可能讓他很快地就從陰影中走出來了。”左言溪一邊吃飯,一邊模糊不清地應道,“他們倆人關係好,文質爲了他的學費連休息日也去打工,我倒是覺得挺高興的。我弟弟像我。”
左爸搖搖頭,但臉上卻是明顯帶着笑意的。雖然兒女們都太過善良,會在很多方面多吃了虧。但俗話說得好,吃虧就是福。他覺得善良爲本,非常重要。
報紙看到了一半,左爸便起身去拉窗簾。左言溪一邊吃飯,一邊注意着左爸的反應——只見他挺直了背脊,微微地抿着脣,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並且連瞳孔也微微縮緊。
按照心理學來說,這是一種察覺到了危險的表現。
“爸,我剛看到對樓住人進來了,什麼時候進來的?”左言溪忽然問。
左爸回過頭,臉上的表情你立刻化成了柔和,笑道:“大概是昨天晚上吧,我也剛看到的。但昨天都還沒有人呢。這片小區也都是老房子了,h市發展得越好,鄉里來打工的人越多,這裡的房價慢慢就漲了起來。你看對面那樓,現在租出去,怕是也能賺不少錢呢。”
左言溪吃完飯,放下了筷子,起身去了廚房。再次出來時,她才說:“反正咱們閒着也沒有事,不如出去走走?”
左爸說:“不了,我這腿纔剛好,不適宜多走路。還是在家先歇歇吧。”
左言溪便笑道:“那你在家歇着,我出去逛逛,順便看看有沒有工作。”
左爸頓了一頓,說:“也好,不過今天正是國慶。你可以在網上投簡歷,這麼大熱兒的天,你想去人材市場?早知道,叫讓你還是學老師職業好了,雖然多操心,但假期也多啊。等這國慶過去了,我也得去上班了。”
左言溪想了想說:“我想了一下,我想去報個班。”
“學什麼?”
“學服裝。”左言溪說。
左爸微微地抿嘴笑了笑,點點頭。左言溪從小就愛畫畫,在這方面有些天賦。但是因爲專業學畫畫,價格太高,最後懂事的放下了。左爸雖然覺得很遺憾,但經濟現實擺在那裡,他也是沒有辦法。現在他說要繼續學,左爸還是很欣慰的。
“打算怎麼學?”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學費實在太貴。我現在可以先去做學徒啊,然後報那種補習班。薪水一開始肯定低點,我去試試,不行再做其它打算吧。”左言溪說。
左爸說:“你也長大了,也應該有自己有打算。”
左言溪便轉身提包出了門,她出了小區門,在公交車附近轉了一個圈,接着又轉了回來。兩分鐘以後,便見左爸緩緩地下了樓。他沒有換衣服,還是穿的那件舊的純棉白色t恤,下身上一條米白色的馬褲,踏着一雙皮涼鞋。臉上的表情因爲隔得太遠,有些模糊。但絕對不是歡快的。
左言溪進了小區,與左爸拉近了一些距離,便見他轉身,向其中一輛車上過去了,接着便在車旁站近。與裡面的人交談了一會兒以後,車窗裡面伸出一隻手來,遞出了一個白色手機。
左爸接過來,站在原地接電話。沒有一分鐘情緒就激動了起來,二分鐘以後掛斷了電話,上了車。
左言溪瞪大眼睛,緊走幾步,蹲身藏進了一旁的灌木叢中。幾輛車迅速呼嘯而過,激起一地的灰塵。她站起身來,跟着出了小區,看着車子離開的方向。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左爸應該是去和白百合見面了。以白百合的身份,和左爸見面她應該會是秘密會面,兩人交談的內容左言溪用膝蓋想也想得到了。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允許有人欺負左爸,就算是自己的親媽也不行。
左言看了一眼時間,下午一點半,這個時間段,高逸應該要睡醒了吧?
天藍色格調,房中只亮了一個同色系的燈。左爸一走進門,就因爲光線內外對比太大,使他的眼睛有一剎那的失明。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等眼前的景象清晰了以後,才慢慢地打量起這間房間來。
這是一間奇特的房間,燈光流轉,背景都是藍色,有一瞬間他以爲自己走進了海底世界。
房間裡顯眼地擺着一張長方形矮桌,桌上只簡單擺了兩隻咖啡杯。桌子對面的女人一身白色職業套裝,秀髮盤起來,白色的珍珠髮式夾在耳側。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但看起來依然只像三十出頭,膚若凝脂,表情十分溫柔。
相對比之下,左爸就像是鄉下的拾荒老人了。
但他並沒有半點覺得不自在,環視了一下這間房間,走進去在對面坐了下來。
白百合微微一笑,說:“我多加了兩塊糖,應該會和你的口味。”
左爸表情淡然,並沒有開口說話。
白百合只好繼續說:“想吃什麼嗎?”
“我不是來跟你寒暄敘舊的,只是因爲在街坊鄰里的面前,不想跟你吵嚷。”左爸說。
白百合微微地沉了臉色,下一瞬間卻又立刻換了微笑。“好久沒有見面了,我也不希望我們之前再次見面會是這樣。”
“你答應過我,我會打擾我們的生活,並且不會出現在左家人的面前。”左爸一副懶得聽她說廢話的表情說。
白百合嘆了一口氣。
她沉默了半晌,終於說:“你不用這麼固執,我只是一片好意。言溪也是我的女兒。”
“她姓左。”
“可是她是我生的,你要我看着她在外面吃苦,我做不到。”白百合並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