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少辰輕嘆了口氣,道,“你去也行,別被他們看見了,也別情緒太激動。”我點了點頭,同意下來。
沐少辰安排妥當之後,我看到之前和沐少辰請教的一個真正的大師往楚母的方向過去了。我稍停了一會兒,沒多久也跟了過去,站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裡,打算目睹全過程。
那個大師手裡捻着一串珠子,雙手合十,在女兒棺槨前拜了三拜,隨後口中唸唸有詞說了些什麼,旁人聽不清楚。
這時候我看向楚母和楚瑜景的方向,兩人站在不遠處,臉上倒也沒什麼表情,直到那大師做完了法事,擡頭看了楚母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小施主,世間一切皆爲虛幻,何妨以不了了之?”大師說完這句話,又是若有若無的看了楚母一眼,隨後閉上了眼睛,像是在傾聽什麼。
這時候楚母的臉色已經有些泛白了,揪着楚瑜景的胳膊,眼睛睜圓了看向棺槨前的法師。
“原來如此,那也大可不必停留,一報還一報,小施主總會如願的,無需擔心。”
大概是那一句“一報還一報”徹底激惹到了楚母又或是觸及到了她心底的什麼虧心事,當即翻了臉。
楚母一個箭步衝到大事面前,尖聲質問道,“你是哪門子的法師?騙子吧?說些什麼不三,不四的話呢?!”
我聽到楚母口中吐出“騙子”這兩個字眼來,只覺得有些嘲諷,腦海中不自覺跳出了那天那個真正的騙子跪在地上求饒的場面,不禁覺得有些可笑。
大師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手持念珠,一粒一粒捻着,眼睛靜靜地注視着楚母,楚母大概是被看得有些心裡發毛,再也沒說什麼。
那大師唸了一句“阿彌陀佛”,隨後又對着女兒拜了一拜,轉身離開了。
這位大師,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內情的,當時我和沐少辰拜託他來爲女兒做法事的同時,還想讓他幫忙恐嚇一下楚母。
當時大師直接答應下來,所以今天的這一幕,我除了心裡略解恨之外,也對那大師有了一絲疑惑。
那到底是他做的樣子,還是真的在和我的女兒對話?
我沒來得及細想,另一方向的楚母就已經在大廳內撒起潑來了。
“顧念虞都請了些什麼人來?說的那是什麼話!啊?!你們讓他回來!我到要聽聽,他還能說出什麼神經兮兮的話來!這什麼年頭了,騙子還敢這麼猖狂!”
楚瑜景大抵也有些不耐煩了,拉住楚母的胳膊,“媽,您別鬧了!這是葬禮!不是讓您鬧的地方!”
楚母卻全然不停,反而鬧得更加厲害,跑到女兒的棺槨前面,喊道,“我哪裡鬧了?明明是那個騙子!還口口聲聲什麼小施主,這裡面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
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事到如今,楚母仍然沒有絲毫要懺悔的意思,一條生命,還是有着血緣關係的生命,對楚母來說,不過是個沒用的工具,丟了就丟了,反正也沒什麼價值。
我緊咬着嘴脣,遏制住自己衝過去打楚母兩巴掌的衝動,拳頭緊握着,指甲嵌進了肉裡。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也不願意再看楚母在我的女兒的葬禮上鬧下去,掏出手機來給那個騙子發了信息,讓他趕過來。
那騙子大概也在附近一直待着命,我發了消息後不久,他就趕到了現場。
楚母一看到那個騙子,臉上當即放了光一般,撲了過去,“大師!大師!您也來了!”
那個騙子四下張望了一圈,和我對視了一眼,緊接着就慌張的移開了目光。
“對,對,我也來了……”
楚母拉着那個騙子的胳膊,道,“大師,你知道嗎,剛纔來了個騙子,唸唸有詞的,說我們家那個小丫頭是個小施主,還說什麼……一報還一報,大師,他是騙人的吧?我明明按照您說的做了,那是個禍害呀不是嗎!我做的沒錯吧!”
楚瑜景上前拉了拉楚母,“媽,這些人都不可信,您幹什麼呢!”
但楚母和那個騙子卻完全沒有聽見楚瑜景說的話一樣,繼續着兩個人之間的交談。
騙子愈加的恐懼,大驚失色道,“我跟您說吧,剛纔那位……道行比我高得多,他說的……的確是真的,那小施主的怨氣,也的確很重……您還是小心爲好……”
楚母瞬間驚叫一聲,拉着那個騙子不肯鬆手,“大師!大師!您可要救我呀!我是按照你的吩咐才那麼做的呀!您可不能害了我!那我現在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那騙子搖了搖頭,道,“您不知道,做那樣的事情,心誠則神靈,您要是沒那個心,這小施主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沒了,您還是……”
楚母一下子有些頹喪,抱着自己的頭,渾身抖着,過了一會兒,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又是一把抓住那騙子,問道,“大師!大師,你告訴我,有沒有辦法解決?有沒有?!我不想讓那孩子報復我,我該怎麼辦!”
那騙子支支吾吾的,最後才道,“有……是有,方法也簡單,您只要日日懺悔,直到消除孩子怨氣爲止,就可以了……”
楚母唸唸有詞的,“消除孩子怨氣爲止……大師,那我要懺悔多長時間?孩子才能把怨氣消了?”
“這個,我不太清楚,但是如果那小施主怨氣消了,自然會通過各種方式告訴您的,心誠則神靈嘛……”
看到這,我已經解了大半的氣。楚母已經對大師和那騙子的話深信不疑了,往後肯定會日日懺悔,生怕什麼東西纏上她的身。
我躲在角落裡低笑兩聲,繞了出去,從正門重新回到了大廳。
回到大廳的時候,楚母正跪坐在女兒的棺槨跟前,楚瑜景卻站在一邊,滿臉不喜,緊蹙着眉頭。
“你再這樣胡言亂語,我馬上就去報警你信嗎?”楚瑜景對那騙子冷聲道。
但楚母卻像是受了驚嚇一般,拉着楚瑜景,“瑜景,這是大師,不是胡言亂語,我們要聽他的,一定要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