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佳勸不住我爸,只能來照看我。我後來想,這時候的我大概就跟石雕像差不多。連眼珠子都不轉動。
“溪溪,別想了。容若能被轉出去也好,至少依他們的條件可以給他請最好的醫生,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許佳安慰我,我知道。可是心中那種永不會相見的絕望卻怎麼都揮不去。
我沒哭,卻狠狠的,緊緊的抱住了許佳。
許佳感覺到了我的顫抖。也將我擁的很緊。“溪溪,我知道你難過。可是,我真的覺得這樣對你,對他都是好的。你們二個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分開也許就是最合適的。溪溪,你忘了他吧。我真不想看着你如此下去。”
我沒哭,許佳的聲音裡卻有了哽咽的聲音。
有很長的時間,我都是沉默的。在這段沉默的時間裡,我的腦子就像電影的膠片一樣,一張張的掠過了我和容若之間的點點滴滴。最後,定格在我們在山頂的那一幕。
他的吻,甜蜜的味道彷彿依然停留在齒間,他的氣息,彷彿從未從身邊散去。他好像一直都在,從未遠離過我。
“佳佳,我是幸福的,對不對?”我突然問出這一句。
許佳似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重重的點頭:“對,溪溪,你是幸福的。你能得了容若那樣一個男人的愛,你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對,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我愛他,他也愛我。我們相愛,深愛。雖然不能在一起。”
我的眼中這才泛出淚光。但是心中卻是這麼想的。雖然有些自我安慰的成分。
世事難料,就像有一首歌裡唱的那樣,‘別以爲感情,說喜歡,愛自然而然就有人接管。’這世間上,很多愛情都是不能成正果的。而我和容若。我知道他的心,相信他的心,他也懂我的心。這樣真的好過單相思,好過我愛他,他不愛我那種無的放矢的感情不是嗎?
所以,我該知足了,不是嗎?
我這麼想着,心漸漸的釋然了。鬆開許佳的時候,我轉身告訴我爸:“爸,我們馬上回家,以後,我不會再讓你操心了。”
我爸喜極而涕,不住的點頭。就這樣,我們很快的辦理了出院手續。離開了醫院。
出院的時候,我身上還有些許的擦傷。不過,這並不妨礙,只要按時來醫院檢查換藥就行了。
我回到家中,前面一段時間,我把自己從身體到內心都封閉了起來。那些日子,我除了去醫院之外,幾乎不出門,也絕口提容若二個字。我爸在我面前是一貫的小心翼翼,而我終究不忍心,也開始勸他重新回醫院治療他自己的病。
可我沒想到的是,這時候,他卻告訴我:“溪溪,爸也對不起你。爸騙了你。”
“什麼?”
“爸沒病,至少沒那麼大的病。那是我騙你的。嚴格的說,是我和小容的媽媽,一起騙你的。溪溪,那時候,我真的是覺得你跟小容在一起是最好的歸宿。我怕你這樣左推右推,到時候把這麼好的姻緣給推沒了。所以就跟小容媽媽定了個計策,逼着你答應。我想的是,生米煮成熟飯了,你們那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可是,後來的事情讓我覺得我想錯了。有些事是不能勉強的。”
我爸長吁一聲,我瞪着眼睛看了他足足有一分鐘。
“你說的都是真的?”
他點頭,樣子極其認真:“是真的,那醫生都是他們聯繫好的。我就是輕度的胃潰瘍,不是什麼癌症。”
“爸!”我失控的吼了他一嗓子。
我爸神情尷尬,彷彿給我下這個套就是他這一輩子幹的最丟臉的一件事。
“爸,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我氣憤的喊着,心裡其實高興比氣憤多。
雖然我爸這次荒唐的行爲,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後果。但是,就此刻來說。沒有什麼比他身體無恙更總要。
至於我和容若,就像許佳說的。那就是命,命中註定我們不能在一起,就算沒有我爸這場胡鬧,我們也還是沒可能在一起。所以,此時,我不會再怨恨我爸。愛情沒有了,我要好好珍惜這份親情。
我爸後來跟我認真的說了一句對不起。而我當然並沒有跟他計較。因爲,這些天來,我其實想了很多。心裡那份對容若的執念也被壓了下去。現在,我唯一想的就是好好孝順我爸,讓他的晚年更安樂,盡我那幾乎從未認真盡過的孝心。
因爲這個念頭。幾天之後我還做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將我手上原來林若顏發給我那些資料交給了檢察院,同時告訴他們這是林若顏主動交給我的。
這些都是蘇城公司偷稅漏稅的證據,林若顏當時就是留了這一手,大概是打算威脅蘇城的。只是後來她爲什麼只告訴我,而沒有自己交給檢察機關,這個我不得而知。
我把這些東西交上去爲的就是能替林若顏爭取減刑的機會。蘇俊的事情上,後來因爲我的證據,和檢察機構的再次查證,證明她只是從犯。並沒有判很重的刑,十年而已。不過,我知道我爸雖然一直沒說這個事情,但是他心裡必定是牽掛我妹妹的。兒女再不好,終究還是心尖上的肉,能多恨呢?所以,我要儘量減輕林若顏的刑責,這樣纔是對我爸盡的最大的孝心。
至於我自己跟林若顏之間的恩怨,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我想我現在已經不恨她了。這就印證了那句話:我們都得感激小三,因爲她帶走了那個不愛你的人。
蘇城,我是隻剩下恨了,所以對我妹妹,我的恨也沒了。既然不愛那個男人,何必再恨那個小三?
想通這件事情其實也是很快的。這差不多就是頓悟。我在做了這些之後,還花了錢,找了人。儘量的疏通關係。所以,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林若顏的改判下來了。十年改成了五年。
五年,我想對她犯下的錯誤來說,應該不算長了。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我爸,我爸沒說什麼,只跟我說了一句:“謝謝你。溪溪。”
我抱以一笑,並沒多話。接下來的時間,我依舊還在那家公司工作。而我的心思也壓了下來,把全部精神放在了工作了。這樣的轉移也是有好處的,我的能力很快得到了認可。這點也許還要感激容若之前對我的高壓政策,讓我在處理單據方面的能力得到了飛速的提高。
所以,沒過多久,我就不但過了試用期,甚至還被提爲經理助理。這對我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驚喜。我這時候才體會到女人應該一份自己的事業,這句話是多麼的重要,因爲,在你被空虛寂寞折磨的發瘋的時候,事業上的成就感是最好的安慰方式。
這樣把自己埋在工作裡面的日子,我整整過了大半年的時間。而在這期間,我聽許佳提過二次關於容若的消息。
第一條消息是我出院後的三個月,她告訴我,容若已經沒事了,脫離了危險正在修養。
第二天消息是我出院後的第五個月,她告訴我,公司下了新的人事命令,要調一位新的總監過來。
她的話止於此,可是我已經聽出了玄外之音。那就是說,容若不會再過來了。
之前的幾個月裡,我以爲我已經將情緒掩藏的很好了。可是,聽到這個消息,我才知道,原來我不過都是自欺欺人。因爲,當我意識到以後再也見不到那個我心心念唸的人時,我的心就像被刀猛的劃了一下。
那種疼,尖銳的讓我忍不住當時就飆下了淚。好在,許佳並沒有取笑我。
她只是平靜的跟我說:“溪溪,我覺得這樣更好。你們不在同一片藍天下,這樣,糾葛就更不會有了。”
我含着淚點點都。她說的對。永無見面的機會,就算心裡再怎麼想,那也不會再有糾纏。這樣不好嗎?
這樣確實很好。對我尚且如此,對他應該是更好的。而且,他跟孟蝶的婚禮應該快要舉行了吧。
他們本來原定的是2月14,現在因爲他的受傷肯定後推。不過等他傷好了,他們就一定會再有個盛大的,精美絕倫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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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還會莫名其妙的想着他婚禮時的情況。一想又是一陣心疼。一疼,我又下意識的壓住自己的想法。可是,有時候還是控制不住,又一次陷入那個怪圈裡去。這樣周而復始的自我折磨的日子,也過了很長時間。
但是,還是那句話,時間是撫平傷口最好的良藥。我的心境,在一次又一次的日升月落之後,終於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可沒想到,正當我打算洗心革面的重新擁抱生活的時候。我生命中最糾纏的那個男人,他竟然出現了。
這一天,是盛夏的一個午後,烈日當頭,一點風都沒有。整個城市就像一個密封的鐵罐子,下面還架着柴火在燒。
此時的我正從銀行交付一票單據。因爲酷熱難當,瞥見旁邊一個商場,就起了蹭涼的心思。剛好也是中午,我並不着急趕回去。所以,我的腳步就那麼一扭,扭到了商場。
如果,我在扭之前,能預想到後面的事情,我發誓我寧願熱死,也不會去蹭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