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了?摔哪了?”一聽她說摔倒了林姍姍更擔心了。
正巧這時去書房洗水果的馮嫂回來了,看到林姍姍來了,笑道:“夫人,正巧林小姐來了,那我先回去了,給你準備晚飯去。”
“謝謝馮嫂,麻煩你了。”
“麻煩什麼,不麻煩。”馮嫂跟林姍姍點了點頭,拿着包就離開了。
病房裡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林姍姍看着藍若溪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到底哪裡彆扭。
病房裡只剩下她們二人,藍若溪沒有再僞裝下去,笑容慢慢的從臉上退去。
“若溪,你怎麼了嗎?”
“沒怎麼,只是我恢復記憶了。”
林姍姍一怔,被嚇了一跳,對上藍若溪的雙眼,才意識到對方真的已經恢復了記憶,一時間,心裡有些複雜,更多的是愧疚,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對不起,我……之前跟你說了謊。”
“我都明白的。”這一個晚上藍若溪想了很多,她不僅恢復了記憶,失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她都通通都記得,如果說她身邊還有一個人值得她感激的那就是這個始終站在她身邊陪着她的好友。
誠然,林姍姍的確是騙了自己,幫着賀景軒隱瞞了他們兩的過去,但她並不怪林姍姍,她太瞭解姍姍的脾氣,也太清楚賀景軒的手段了,那個時候,姍姍幫着他隱瞞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或許,就是爲了保護她。
她伸手覆蓋在林姍姍的手背上緊了緊,眼眶慢慢的泛紅,她實在是受了太多的委屈,有太多的痛苦沒有人可以訴說,她甚至都不能流露出一點痛苦的跡象,如今面對自己的好友,她終於可以不用再繼續僞裝下去。
在仇恨中言不由衷,真的很痛苦。
“你突然就失蹤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你,好不容易從南宮那裡知道了你們現在住的別墅的地址,等我找到你的時候才知道你失憶了,我知道如果你有記憶不會想呆在賀景軒的身邊的,但他說你現在根本就不能受刺激,而且你已經完全失去了記憶,我權衡再三還是不敢將你爸爸的事情告訴你,怕你再受刺激,連孩子都保不住,其實這麼久以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做的是對是錯,我總是想着,等你恢復記憶的時候會不會怪我。”
“傻瓜,我怎麼會怪你,我知道你都是爲了我好,真正對不起我的人不是你。”藍若溪終於不用像在外人面前那樣掩飾自己的情緒了,臉上恨意分明。
“當初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你爸爸怎麼就突然離世了,我到現在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怎麼又突然恢復記憶了?”
“賀景軒親手殺了我爸爸。”
“什麼?”林姍姍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聲音裡滿是驚悚。
“我也是才知道原來他跟我爸爸之間有血海深仇,他從一開始回國就是爲了報復我們家,他說我爸爸害死了他的父母,無論是回國還是娶我,從一開始就是他的陰謀,我不過是她的一枚棋子,一枚讓他能夠報復我爸爸的棋子。”
“天啊,怎麼會這樣?那你爸爸真的……”哪怕是一向神經大條的林姍姍此時也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
“我不知道。”藍若溪痛苦的搖了搖頭:“爸爸現在已經不在了,我也無人可問,但我相信我爸爸,他不是那種人,經商這麼多年,我爸爸從來都沒有害過人,他從來都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林姍姍對藍賢文也是熟悉的,每次見他都是慈眉善目,她去藍家玩,他也是歡迎的,她以前還一直羨慕若溪有個這樣通情達理又寵愛她的爸爸。
“我也相信藍叔叔不是這樣的人。”
“可他殺了我爸爸,姍姍,我親眼看見他拔了我爸爸的氧氣管,你知道嗎?我爸爸就死在我的面前,我聽到心電監護儀發出尖銳的聲音,我親眼看到裡面變成一條直線……”即便過了很久,但是藍若溪想到當時的那個畫面,想到最疼愛自己的爸爸被自己曾經最愛的男人親手殺死,那種痛苦,不足爲外人道。
“若溪……”林姍姍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她,但卻不知道能說什麼,她真的從來都沒想過,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在若溪失憶後,她之所以放心的將若溪交給賀景軒,就是不止一次的看見過賀景軒對她的寵愛,那種無微不至的照顧她以爲賀景軒對若溪是真心的。
可現在想來,一個男人在親手殺了你的爸爸之後,仍舊對你濃情蜜意是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太可怕了,我們去報警!若溪,這是殺人罪!”
藍若溪搖了搖頭,當她沒有想過嗎?在她醒來恢復記憶的瞬間,她幾乎就想要立時三刻讓他給自己的爸爸償命,可她做不到。
“沒有用的,姍姍,沒有用的,我沒有證據,根本就告不了他,而且他那樣的勢力,我恐怕進了警察局然後就會落入他的手心裡,我自己怎麼樣都沒有關係,但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跟着我受罪,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讓我的孩子以後跟着他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無情無義虛僞做作的人渣!”
“姍姍,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在醫院嗎?因爲我都聽到了,我聽到他跟他阿姨還有我姐姐說的話了,他們想要等我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就將我的孩子交給我姐姐照顧,以後我恐怕永遠都見不到我的孩子了……”
藍若溪跟她說了那天安琳秀跟藍若琳的談話,林姍姍憤怒的連眼睛都紅了,幾乎無法容忍的用手捶着牀面:“混蛋,這是一幫禽獸嗎?他們怎麼這麼對你!尤其是你姐姐,哪怕她跟你沒有血緣關係,但你們藍家畢竟養育了她這麼多年,讓她不愁吃喝過着富裕的生活,還讓她接受高等教育,甚至那麼大的公司都交給她打理,她沒有心嗎?她怎麼可以這麼做!”
藍若溪吸了吸鼻子,穩定了情緒再開口,淡淡的語氣道:“原本就是我佔了她的位置,賀景軒想找的人一直都是她,她這麼做我不怪她,但我沒有辦法將我的孩子交給她,她已經不是我從小認識的姐姐了。”
“那你想要怎麼辦?我該怎麼幫你?”林姍姍聽到藍若溪跟她描述着的事情,感同身受的只覺得可怕,她沒想到人性竟然可以冷漠到如此地步,對若溪來說簡直太殘忍了,幾乎一夜之間衆叛親離。
“我要離開,若琳,我要帶着我的孩子逃離這裡,如果可以,我真的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就算跟他同歸於盡也沒有關係,但我的孩子是無辜的,我要對他負責,就像我爸爸一樣,給他我所能給的最好的生活,我會帶他走,給他全新的生活,我不會將我的孩子留給他們。”
“你有計劃了?”林姍姍也擦了擦眼淚,正色問道。
“是,他們現在沒人知道我已經恢復記憶了,在我有了充分的準備離開前,我也不會讓他們知道,賀景軒我雖然殺不了他,但我要讓他也嚐嚐生離死別的痛苦,我要讓他親眼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那一瞬間,林姍姍從藍若溪眼中看到了毀天滅地的仇恨,她突然有些害怕,她並不是覺得藍若溪這樣可怕,而是害怕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她以前認識的最想保護的天真爛漫的藍若溪從此就消失了。
“若溪。”林姍姍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着脣,心疼道:“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但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要讓仇恨毀了你好嗎?你還有寶寶要照顧。”
藍若溪感激的回握住她的手,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感慨有這樣的一個朋友是她這一生最大的福氣。
“那你打算怎麼辦?以賀景軒的勢力,你能逃得走嗎?”
“有個人可以幫助我們。”
“誰?”
“範斯仁。”
“誰?”林姍姍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之前在甜品店見到的那個男人:“就是那個煩死人?他能幫什麼?”
“我之前在美國就跟他認識了,他昨晚已經答應我會幫助我離開的。”
聞言,林姍姍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有些擔心:“你們兩個很熟嗎?他爲什麼要幫助你?你確定,他會甘心爲了你跟賀景軒爲敵嗎?而且,昨晚他來醫院了?他怎麼知道你住院了?我總覺得他好像一直在監視你,他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若溪,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要爲了逃離賀景軒而掉進另外一個陷阱裡。”
藍若溪看着窗外,眼神迷離,裡面淡淡的惆悵慢慢的消散最後變爲堅定:“我別無選擇,無論等着我的是什麼,都比呆在賀景軒的身邊要強得多,如果將孩子交給賀景軒,我恐怕這一輩子也別想再將孩子要回來,而且……他們跟我父親有仇,我不確定他們會善待我的孩子,至於範斯仁,我雖然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麼,但我有種預感,他不會害我,也不會害我的孩子。”
林姍姍雖然擔心不已,可正如藍若溪所說,她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傍晚馮嫂回來後,林姍姍才離開,看着藍若溪又恢復到“失憶”狀態,只覺得心疼到了極點。
沒有什麼比在殺父仇人面前強顏歡笑更痛苦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