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農莊的時候已經快中午,在和蔣幹告別之前,他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看來你們的無心,幫了何先生一個大忙。
劉鑫沒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忙問爲什麼。
蔣幹嘆了口氣,降低聲音,別有深意地說:“你們還是趕緊把他處理了吧,如果讓人發現,恐怕你們也拖不了乾洗,何先生早晚會對你們下手。”
我當然明白蔣幹話裡的‘他’指的是誰,翔太和澤現在是個燙手的山芋,何先生既然已經下了他的死訊,那麼就算他活着出現在何先生的面前,何先生也絕不會給他生還的機會。
只是我們到現在也沒弄懂何先生此舉是什麼意思,他究竟在策劃一個什麼樣的陰謀?
蔣幹道:“我先回去了,最近你們多注意,有空的時候幫我管理管理G幫的事物……”
“蔣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忙問。
蔣幹笑笑,道:“沒什麼別的意思,我只是說最近我可能會很忙,沒什麼時間管理幫會裡的事情,你們沒事的時候就幫我看着點,別讓他們起內訌就行了。”
“哦,好!”我點頭應着,這個時候我們根本沒去多想蔣幹這句話裡是不是隱藏這什麼意思,也沒注意他說這句話事的表情,等我們想清楚的時候……已經爲時已晚。
目送蔣幹的車離開,我做夢也沒想到,今日和他的一別,再見面已物是人非,陰陽兩隔!
幾天之後的一個下午,我們忽然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電話裡是一個男人的求救聲,他說:“蔣哥出事了,讓我們快去素陽村。”
我們以爲這是一個玩笑的,蔣哥好歹也是渡口鎮的老大哥,怎麼可能說出事就出事,於是帶着好奇的心情我們一起往素陽村去。
過完新年,素陽村全面動工,該丟掉垃圾全部運走,地上挖出一個一個大大的坑。
我們圍着素陽村轉了一圈,除了工地上的工人,並沒有看到其他可疑的人,然而第二天一早,我們接到鍾隊的電話,說懷疑蔣幹被人謀害,叫我們去認屍。
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我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這麼說起來,昨天那個電話,是真的。
蔣幹的屍體停在殯儀館,雖然他雙眼禁閉,安靜地躺在牀上,皮膚慘白,但我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尤其他從耳朵延伸到胸口的一道刀痕,血早已凝固成深褐色,淺灰色的衣服被整齊切開,整件上衣被血染成褐色。
無法想像是什麼人,拿着怎麼樣的一把刀從正面看向蔣哥,而蔣哥一點都沒有掙扎,也沒有躲避。
同一間房間裡,還躺着另一位死者,眼睛猙獰地望着天花板,兩道傷疤呈現‘十’字形將臉劃分成四塊,傷口的血順着臉往外流,流到整個脖子都是一片褐色。
“你們好好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蔣幹?”鍾隊站在不遠處,臉色深沉地問。
劉鑫一臉不可思議,盯着蔣幹的頭看了又看,結結巴巴道:“是蔣哥……不對,怎麼可能是蔣哥?前幾天我們還和蔣哥一起吃飯,怎麼忽然就……”
鍾隊看着劉鑫:“你到底能不能他就是蔣幹?”
劉鑫捏着柺杖的手不停地抖,雙眼死死盯着蔣幹的臉,顫抖着道:“是……是蔣哥,他就是蔣幹!”
“那那邊那個人呢?你們又認不認識?”鍾隊問。
劉鑫點點頭,“他是蔣哥……蔣幹的……兄弟!”
我忍不住內心的惶恐,道:“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鍾隊說:“今天一早警局接到有人報案,說在素陽村工地上發現兩具屍體,我們初步認定其中一人是蔣幹,所以才找你們來辨認。你們知不知道他有沒有什麼親人?”
李哥搖搖頭道:“沒有,蔣哥沒有妻兒,父母也早亡,他只有我們這羣兄弟!”
鍾隊道:“那他的後事,誰替他操辦?”
劉鑫想也不想回道:“我們幫他辦!還有殺他的仇人,我發誓要把他碎屍萬段。”語氣裡充滿了憤怒。
鍾隊臉立馬沉了下去,道:“查找兇手和懲治兇手都是我們警察的事,你們要做的就是好好安葬蔣幹先生。”
劉鑫脫口道:“交給你們警察……你們能做什麼?要是遇上有後臺有背景的,隨便找個替死鬼,兇手還不是一樣逍遙法外。”
“劉鑫,請注意你的措辭。”鍾隊不爽道:“我們做警察的就是爲了維護正義而存在,你不要對我們有偏見。我能理解你們現在的心情,請你們放心,我們警方一定會全力查出兇手,希望你們不要借題發揮,把事情越鬧越大。”
劉鑫又想說什麼,被我拉住,道:“謝謝鍾隊,我們知道了!”
李哥道:“多謝鍾隊!”
說着從門口走了個小警察進來,在鍾隊耳邊說了幾句話,鍾隊囑咐我們一句:“你們先等一下,我馬上回來!”說完轉身朝門口走去,表情凝重地和誰商量着什麼。
劉鑫不爽,罵罵咧咧道:“這個鍾隊怎麼回事,跟咱們都什麼關係了,她怎麼還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我說李哥,你什麼時候能把她給收了啊?”
李哥一聽,頓時臉色紅了起來,忙岔開話題道:“行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趕緊看看蔣哥身上都還有哪些傷口。”
劉鑫嘿嘿直笑,輕輕擺着蔣幹的頭,那條長口子更加觸目驚心地呈現在我們眼前。劉鑫問:“你們說昨天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蔣哥是死在什麼人的手上?”
我說:“待會回去問問跟在蔣哥身邊那些兄弟,就知道他昨天見過什麼人了。”
劉鑫道:“雖說我們和蔣哥沒什麼太深的交情,不過好歹他也就過我們好幾次,前段時間翔太和澤的事情他也幫我們隱瞞,也算是個正人君子,怎麼說死就死了。”
李哥說:“不管怎麼樣,我們先把他的後事處理好。回頭在好好查他的死因。不管是誰殺了蔣哥,我都絕不會放過他。”
蔣幹對我們有恩,李哥重情重義,他絕不會眼睜睜看着他枉死而什麼不做。
劉鑫道:“唉……你們說蔣哥是不是知道他自己大限將至啊?不然前幾天見面的時候,他幹嘛說讓我們有空的時候幫他看着G幫?”
我說:“你的意思是他當時有什麼事瞞着我們?”
劉鑫說:“這個我不知道,不過那天我看他就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像是有什麼話想告訴我們,又很難啓齒。”
李哥突然站起身來,冷冷道:“走,去蔣哥的家裡走一趟。”
我和劉鑫小跑着跟在李哥身後出了殯儀館,車一路朝蔣幹郊區一家工廠開去。蔣幹做事一向低調,所以他在郊區的一個村莊裡買了塊地,修了套簡單的三層小洋樓,平時那些他那些小弟就和他住在這棟小洋樓裡。
我們到的時候十幾個兄弟圍坐在客廳裡打牌,有說有笑,氣氛看起來很融洽。我們一看這個狀況,當時就生氣了,劉鑫順手將柺杖摔在地面上,大吼一句:“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打牌。”
一羣兄弟被我們這麼一下,紛紛側目看着我們,其中一個膽子打點的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叼根菸,很吊地說:“我說你們算哪根蔥啊,蔣哥平時都不關我們,你們平時麼關我們?狗拿耗……”
李哥冷冷打斷:“蔣哥死了!”
話一出,頓時房間裡陷入一陣沉默。
李哥重複道:“蔣哥死了,我們剛從殯儀館確認過屍體。”
“什麼,蔣哥死了,你們開什麼玩笑?”
“喂,姓李的,你別仗着平時蔣哥看中你們,你就亂說,昨天蔣哥還好好的。”
“誰他媽沒事那蔣哥的死開玩笑?”劉鑫說,“李哥都說了我們剛從殯儀館回來,你們要是不信,自己打車去看。”
一羣人目瞪口呆,相互對望,一臉的不敢置信。
李哥降低聲音說:“我們今天過來就是有句話要問你們,昨天下午蔣哥約了什麼人見面,都有哪些人跟着去了的?”
一羣人同樣對看着,恐怕一時半會無法消化這個噩耗。
劉鑫說:“你們誰知道就趕緊說,這關係着蔣哥的大仇能不能報,難道你們都希望蔣哥死得這麼不冤不白?”
人羣人一個人恍然大悟,道:“我們不……不知道啊,昨天中午蔣哥就出門了,沒告訴我們他去哪……”
“你們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你們誰還記得昨天蔣哥出門之前說過什麼?”李哥問。
“沒說什麼啊,他就說出去辦點事,晚點回來,當時我們要跟着他一起去,但他不同意,只帶了餘江去。對了,餘江不是和蔣哥一起的嗎?”
“他也死了!”李哥道。
“什麼,餘江也死了?這……”
“你們再好好想想,蔣哥最近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或者又沒事交代過你們什麼事?”李哥問。
“沒有啊!蔣哥昨天出門的時候和平時一樣。”
房間裡頓時陷入一陣沉默,過了半會,一個人顫顫巍巍地站出來,道:“昨天我接到過餘江的一個電話,他在電話裡向我求救,但是因爲我前晚上太累,昨天下午就一直在睡覺,迷迷糊糊的以爲是在做夢,現在想起來,可能是真的……”
劉鑫忙打斷問:“他還在電話裡說了什麼?”
“就說讓我去素陽村救他,還說……”
“還說什麼?”人羣裡有人比我們還急。
“還說蔣哥出事了!”說話那小兄弟慢慢低下頭,估計知道他說完這些話之後會招來兄弟們的責怪,但是大家並沒有說什麼,所有人都還沒有從蔣幹已的消息中回過神來。
從這從兄弟口中,並沒有得到什麼對蔣幹之死有用的消息,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不再查這件事,接下來有段時間,我們開始遊走在素陽村的所有角落,幾乎問遍建築工地上的每位工人,但可惜的是我們還是毫無所獲。
直到接下來一系列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事出現之後,我們漸漸查出來,幕後黑手原來就是那位頂着開發商頭銜的何先生。
這件事要從頭說起,從我們將蔣幹下葬那天開始說起。
蔣幹下葬那天,渡口鎮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來參見了葬禮。
渡口鎮原來曹翻天、陶雄、蔣幹三足鼎立的局面,在短短一年時間裡完全土崩瓦解,這些來參加葬禮的人,除了極個別真心悼念,其他的大部分無非就是來看個笑話,慶幸蔣幹終於死了,渡口鎮再也沒有黑幫勢力。
何先生的出現,我們拿不住他是出於什麼目的,但他在葬禮上說了一句讓人捉摸不透的話,他對着近一百號兄弟說:“蔣兄弟生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欣賞他的爲人,也羨慕他有你們這一羣肝膽相照的兄弟,如果各位以後不嫌棄,我也想做你們的朋友,和你們當兄弟。我何加爵其他有點沒有,就是與兄弟坦誠,原以爲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到今天,我才知道何先生全名何加爵,和雲南某所大學連殺四人,最後被判死刑的大學生,只差一個字。
何加爵此番話一處,兄弟紛紛應承。現在的渡口鎮一盤散沙,何加爵這番話無疑是在拉攏人心,蔣幹的那些兄弟只怕不少要歸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