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桌上碎玻璃四分五裂,紅酒濺得到處都是,翔太和澤就像被人踩了狗尾巴一樣後退一步,尖着嗓門喊:“要死啊……”
劉鑫忙賠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打滑!”
翔太和澤說:“什麼手打滑,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剛纔才說祝渡口鎮越來越好,你摔杯子就是不希望渡口鎮好,是不是?”
李哥說:“翔太先生,別誤會,劉鑫上次受的傷還沒有完全康復,難免懈怠,他肯定沒這個意思的。”
翔太和澤橫一眼李哥,怪里怪氣地說:“他是用手端的酒,又不是用腳端。”
我一拍桌子,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說:“我看今天這杯酒就我們大家都別喝了,蔣哥,我們改天再陪你喝酒。劉鑫,李哥,我們走。”
翔太和澤把手上的酒杯往桌上一扔,指着我手:“顧冉熙,你別當自己是回事。實話告訴你們,今天這杯酒是何先生讓我請你們喝的,目的就是想試探試探你們入不入流,不過看你們這幅德行,也不配得到何先生的賞識。”此話一出,場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我看李哥一眼,發現他表情寫滿了疑惑。翔太和澤口中這個何先生到底是什麼人,他爲什麼要讓翔太和澤請我們喝酒?
蔣幹揮揮手說:“好了,大家何必爲一些小事喋喋不休。冉熙兄弟,翔太先生是客,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善待客人,是不是?”說着又轉向翔太和澤,說:“翔太先生,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你既然是何先生身邊的人,更應該宰相肚裡能撐船!”說完對旁邊的人小聲吩咐:“你們去爲劉鑫兄弟再準備一杯酒。”
一杯倒着紅酒的酒杯重新放到劉鑫面前,我們彼此看了一眼,見蔣幹舉起酒杯,說:“好了,既然大家都在渡口鎮,同在一個屋檐下,大家以後就是朋友,不管你們過去有什麼什麼不開心的事,或者矛盾,今天看在我面子上喝下這杯酒,以後我們就是兄弟、朋友,好好相處,共建一個美好的渡口鎮!”
蔣幹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有再多的不樂意,我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勉強喝下這杯苦澀的酒,誰叫他背後有一個何先生。當然,翔太和澤仗着他的何先生,一晚上表情都不好看,一副借給他米還他糠樣子,而且一直和他旁邊美女開玩笑,只偶爾和我們說一兩句,語氣裡都帶着些挖苦的意味。
晚上十一點左右,蔣幹起身準備離開,我用餘光掃了劉鑫一眼,看他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這種笑意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像是喜悅,又像對什麼事情帶着期許。我知道他心裡在盤算着什麼,但是很遺憾地是,蔣幹似乎也看出來他的想法,臨走之前說:“李晟兄弟,我還有些私人的事情想和你們談一談,如果你們沒什麼事,我們一起走?”
這聽起來是問句,但我們沒辦法拒絕,雖然很遺憾,但還是坐上蔣幹的車,車窗外路燈一盞一盞不停往後移,蔣幹坐在副駕駛位置,將一份文件遞給我們,並說:“這個是給你們的!”
李哥打開文件,藉着車裡不太明亮的光線,我看到‘賓館’兩個醒目的大字。
我驚訝,忙說:“蔣哥,這不是昨天你在醫院說的……”
蔣幹微笑着點頭,說:“對,這就是昨天我在醫院和杜佳豪那羣弟兄說的那間賓館,我看距離你們住的小區沒多遠,以後就交給你們打理。”
李哥跟我一樣驚訝,忙問:“蔣哥,這是什麼意思?”
蔣幹說:“陶雄一失蹤,他手底下一羣人都不太安分,與其拱手把他的這些資產送人,爲什麼我們不收爲己用?”
劉鑫說:“它不是你從雄爺那裡買過來的,送給我們會不會……?”
蔣幹說:“不是買的!”
“不是買的?”劉鑫隨口說:“不是買的你爲什麼要給杜佳豪錢?”
蔣幹笑得更開心,輕輕搖了搖頭,沒說話。我捅了捅劉鑫肩膀,狠狠瞪他了一眼,明眼人都知道,蔣爺現在是渡口鎮的老大,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哪有整不到手的?更何況現在A幫那麼亂,蔣幹只要隨便耍一點手段,別說是一家賓館,就算陶雄的老婆女兒都能弄到手。之所以拿錢給杜佳豪,肯定是想把面子功夫做足,免得別人在背後戳他的脊樑骨。
李哥將文件遞迴給蔣幹,說:“多謝蔣哥的好意,這個我們不能手。”
蔣幹臉色一變,問:“爲什麼?”
李哥說:“蔣哥你也知道,劉鑫現在有傷在身,猴兄又落水失蹤,我們四人現在就只剩下我和冉熙,兩個人打理酒吧和會所的事情都有些吃力,恐怕無法分身做其他的事情。”
蔣幹說:“這個沒關係,你們要是缺人手,我這邊找幾個人過去幫你們。至於猴老弟的事……說到底我也有些責任,你們放心,這些天我一直命人在猴老弟落水一帶尋找和打聽,相信一有消息他們就會告訴我,你們就無須操心此事。”
“這……”李哥還想說什麼,蔣幹忙出言打斷:“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會派些兄弟過去幫你們。你們放心,我絕沒有其他的意思,從你們找我幫忙對付雄爺那一刻開始,我就把你們當成我蔣幹兄弟,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們都是我的兄弟!”
李哥來回在我和劉鑫臉上看看,手裡捏着賓館的轉讓合同,收也不是,還給蔣幹也不好。
劉鑫見狀,一把搶過合同朝蔣幹揮了揮,說:“既然蔣哥都這麼說,那我們不說那些客套話了,總之感謝蔣哥的信任,以後要是有什麼用得着我們的地方,儘管說,就是赴湯蹈火,我們也幫你完成。”
蔣幹笑着點頭,吩咐司機送我們到會所之後才離開,剛下車還沒走進會所,就問到一股焚燒紙錢的味道,很刺鼻,很難聞,而且越往會所的方向去,問道更深,整個空氣裡全部瀰漫着這股氣味,不僅沖鼻,還給人種恐怖的感覺。
劉鑫被李哥推着走,悠悠地說:“喲,這是哪裡又有人要昇天了?”
我斜眼看劉鑫,看他拿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我這鼻子很靈的,只要聞到燒冥紙的味道,準有人死。”
我調侃道:“狗鼻子也最多聞到食物的味道,聞不出死人的氣味。”
劉鑫被我一激來了脾氣,加大聲音說:“我說你還別不信,我以前不止一次遇到過這種事,我只要在哪裡問到燒紙錢的味道,過段時間,哪兒準有人死。我記得小的時候在家裡聞得到這味,沒多久我爺爺就去世了。”
我聽着有點邪乎,說:“行了,別吹了,說得跟真的一樣。”
劉鑫說:“是真的,我從小到大至少預見過五六回這種事……”正說着,我看陳錚小跑這從會所停車場的一邊往另一邊跑,我忙叫住他:“陳錚兄弟!”
“李哥……你們回來了!”陳錚回頭看是我們,臉上表情有些問難,我忙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陳錚看向會所左邊一個角落上,說:“有人在那邊燒冥紙!”
我一驚,低頭看劉鑫,劉鑫估計明白我在取笑他之前說的話,一擺手,說:“要是燒紙錢飄出來的味道就不算了。”李哥說:“怎麼會有人來我們會所外頭燒紙錢?”
劉鑫說:“是啊,怎麼不趕走她?”
陳錚說:“是之前死在我們會所那個人的母親。傍晚的時候就來了,一直吵嚷着要我們陪她兒子,之前在門口燒,被我們趕走,過一會又到停車場裡燒,被我們再次趕走,現在又跑到那邊角落上燒。”
劉鑫說:“還有這種事?你們不是說杜佳豪說了賠錢給死者家屬的嗎?”
我看一眼李哥,說:“昨天在醫院我們是這麼給杜佳豪兄弟說的,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處理。”
李哥說:“這件事待會再討論,先過去看看,這種時候在這燒紙錢,會嚇到客人和附近的居民的。”
我點頭,推着劉鑫的輪椅快步往燒紙錢的源頭趕過去,濃烈的煙味越來越重,小小火光與一陣煙霧繚繞之下,一個穿白色裙子的婦人背影映入眼簾,婦人身邊還站了一箇中年男子和一個年輕女孩子。這個女孩子嘴角和手背上有傷,看着還有點面熟,像是那晚鬥毆中的一個。
陳錚走過去,客客氣氣地說:“這位太太,我剛纔已經跟你說過了,你兒子的死跟我們沒關係……”話還沒說完,白衣婦人陡然轉過身來,帶着哭泣的嗓門大吼:“你說什麼?什麼叫跟你們沒關係啊,我兒子是死在你們會所裡面的,你說跟你們沒關係,那我兒子的死跟誰有關係啊?你說啊,你倒是告訴我他跟誰有關係啊……”
陳錚表情冷峻,例行公事似的語氣說:“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警察,不應該問我們。最後再說一次,請你們別在這燒冥紙,影響到我們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