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鑫看也不看我,自顧自咬牙切齒地說:“冉熙,你走開,別攔我。我們他媽的做這麼多,原來都是幫他們做了件嫁衣。草,現在全鎮的人都以爲曹翻天這個混蛋是好人,又看望病人又捐錢的,好像全世界就他媽一個好人了是不是?”
李哥跟着進來,說:“劉鑫,你冷靜點,把槍放下。”
劉鑫說:“你們都別管我,我今天就得去跟曹翻天那個畜生來個了斷,草,再這麼畏畏縮縮下去,我都快瘋了。你們放心,我不會連累你們的,如果真有什麼不幸,我沒能回來,你們記得每年清明幫我燒點紙……”
猴哥也跟着進來,一步一步輕輕靠近劉鑫,接着一個衝刺,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便將劉鑫手中的槍搶了過來。劉鑫暴跳如雷,回頭盯着猴哥滿臉通紅,喝道:“猴哥,把槍還給我!”
猴哥輕描淡寫地說:“這把槍我先幫你收着,等你冷靜了再還給你。”
李哥走到劉鑫跟前說:“你現在這麼衝動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我們大家都先冷靜下來,再想想有什麼對策。”
劉鑫說:“還想什麼想啊,經過這件事大家對曹翻天的印象又好了好幾倍。一個十惡不赦,什麼壞事都做絕了的大壞蛋,在人民心中竟然還是個大善人,真他媽的好笑。”
我說:“以目前柯正舟對曹翻天的態度來看,他是不打算追究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了。我想知道,曹翻天到底給了柯正舟什麼好處?”
李哥說:“並不是曹翻天給了柯正舟什麼好處,這件事的原因說不定根本不是出在曹翻天身上,而是柯正舟。渡口鎮距離省城不遠,近年來一直作爲重點開發對象,如果在拆遷上出了什麼問題,到時候政府介入,柯正舟將是第一個受牽連的人。”
我幽幽感嘆:“官途真的比什麼都重要!”
Demi操着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我想不通,打傷人的事怎麼能隨隨便便地解決?那個吳嫂子之前不是說要幫我們告曹翻天的嗎?怎麼一轉眼的時間,她就低頭了?難道她就那麼善良,心裡對打傷她老公的曹翻天一點仇恨都沒有嗎?”
猴哥說:“Demi,我們不像你們國家,什麼事都可以通過走法律途徑解決。在我們這裡,普通百姓是沒有說話的權利的,雖然不知道曹翻天對吳嫂子做過什麼,但面柯正舟與曹翻天的雙重壓力,吳嫂子心中縱然是有再多的委屈,都只能壓抑在心底,這纔是生活在我們國家最底層人民的現狀。”
Demi似懂非懂,“我就是搞不懂,爲什麼吳嫂子這樣的人還要幫着曹翻天那個壞人說謊,欺騙廣大的觀衆。”
劉鑫跟着罵:“對啊,那個吳嫂子怎麼回事,瘋了是不是?我們那麼幫她,到關鍵時候她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幫着曹翻天說話,她媽的是把我們當猴耍吧?”
李哥說:“吳嫂子有她的難處,我們應該體諒她。好在曹翻天出了十萬塊,雖然不多,但能暫時幫吳嫂子解決燃眉之急,我們這幾天做的事也並非全無用處。”
劉鑫罵罵咧咧:“管他有沒有什麼用,我就想一件事:把曹翻天綁起來,直接一槍解決掉,整那麼多麻煩事幹嘛?”
李哥說:“曹翻天現在無論去哪,身邊至少都有幾十個人保護着,而且他現在是全鎮人心目中的大善人,要想抓住他,簡直比登天還難。”
劉鑫說:“抓不到曹翻天我也要隨便抓他一個手下來教訓教訓,不然我心頭這口悶氣發不出來,我會被憋瘋的。”
猴哥搖放下手中的託卡列夫手槍,輕輕一笑說:“這件事的確不能善罷甘休。不能對曹翻天下手,就從他身邊的人下手好了,我看張浩就不錯。”
劉鑫附和:“對,我就這個意思。張浩那個色胚子,兩面三刀,早該讓他吃點苦頭了。”
猴哥繼續說:“如今是指望不上柯正舟了,所以我們只能自己動手。現在曹翻天一定還沉浸在被萬人敬仰的喜悅中,暫時無法顧及我們,趁這個空檔,我們一舉拿下張浩,曹翻天身邊唯一值得相信的人都消失,一定會讓曹翻天方向打亂,到時再解決他也就容易多了。”
我問出自己我的疑惑:“張浩自從上次吃了Demi的虧,現在每天的行蹤都很神秘,我們該去什麼地方找他?”
猴哥想了想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只要我們去最好的娛樂所,就一定有機會抓住他。”
一經商議決定,我們立即開展行動,但我們先去醫院探望吳嫂子,雖然她臨時倒戈,但我們做人不能沒有誠信。
到醫院的時候,吳嫂子正在給吳兄弟喂粥,見我們的到來原本平靜的思緒立馬變得很慌張,猛地站起身來背靠着牀頭的木桌,低頭不敢看我們。
李哥帶着笑臉走了進去,放下手中的水果籃,滿是欣喜地說:“吳兄弟醒了啊?”
吳兄弟眼神迷惑,盯着吳嫂子。
吳嫂子吞吞吐吐地說:“對……對,醒了,今天一早醒過來的。”說着轉向吳兄弟說:“孩子他爸,他們是……是好心人,之前送了五千塊錢給咱們看病。”
吳兄弟微微點頭,含糊不清地說:“好心人!謝謝你們,謝謝!”
李哥說:“不用客氣,助人爲快樂之本嘛。那吳兄弟你就先歇着,我們這就走了,好好養傷。”說完使了使眼色,我們一行人忙走出了病房,沒走多遠背後傳來吳嫂子的聲音:“幾位兄弟……”我們回頭,只見吳嫂子捧着一沓錢跟了出來,緩緩說:“之前的事……謝謝你們,這裡有六千塊……就當我……還給你們的。”
劉鑫一聽來氣,扯着嗓門道:“你什麼意思?”
吳嫂子嚇一跳,縮着脖子退了一小步說:“我沒……沒什麼意思。就是……我和你們不認識,這些錢,我不能要。”
劉鑫繼續吼:“什麼叫不能要?既然不能要當初你幹嘛還收下?怎麼,現在曹翻天陪了你們十萬塊,你瞧不起咱們這五千塊了是不是?還是曹翻天那十萬塊就把你的良知也買去了?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們幫你,你能得到那十萬塊嗎?草,沒見過這麼勢利的人。”
“劉鑫,住嘴。”李哥喝住,對吳嫂子說:“這些錢我們給你了,你就留着吧,錢不多,只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轉身的剎那聽吳嫂子低低說了句:對不起。
劉鑫在我身邊氣得牙癢癢,陰陽怪氣地說:“這種人,活該被曹翻天欺負。”
其實難怪劉鑫生氣,我們心裡都不好受。她吳嫂子臨陣倒戈偏向曹翻天說話我們無所謂,因爲以她手無縛雞的力,無法與曹翻天這種黑道頭目相悖,但她拿出的六千塊錢深深地刺傷了我們,就像逛街遇上一個乞丐,一時同情心氾濫,上去給了一塊錢硬幣給乞丐,結果乞丐反拿出十塊錢給你,還說:“謝謝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走出醫院遠遠地看見雲夢川跑了過來,一臉微笑,問:“你們又來看你們的朋友啊?對了,他現在可以出院了,回家養着和醫院差不多,還不用每天多廢那麼多的住院費。”
她說的是陳錚,我們沒告訴過她我們認識吳嫂子的事。
劉鑫頓時兩眼放光,拉着雲夢川低低說:“我問你個事,你老實回答我。”
雲夢川一臉狐疑,但還是點點頭,“你問吧。”
劉鑫開門見山地說:“昨天我看新聞報道說柯書記和一個姓曹的先生去醫院看望病人,是你們這個醫院給吧?當時情況怎樣,你給我好好說說。”
雲夢川一臉天真地笑,說:“你要問這事,那我偷偷告訴你,來了好多警察記者,把醫院大門都堵上了。”
劉鑫說:“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曹翻天……就姓曹的先生,或者柯書記有沒有單獨和病人家屬加過面?”
雲夢川如夢初醒,說:“你一說我想起來了,前天晚上我值夜班,半夜的時候醫院的確來過一羣黑衣人,點名要找吳東,我看那羣人不想是好人,於是偷偷跟着去看究竟,隔着老遠的聽到說要多給病人五萬塊錢什麼,要病人家屬答應做什麼事。第二天新聞裡又說曹先生給了病人十萬。我還納悶,這個吳東不是什麼普通民工嗎,受了傷竟然意外收穫十五萬,運氣還真不錯。”吳東正是吳兄弟的全名。
“草!”劉鑫低罵,“我說她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大方,還多還我們一千塊,原來多收了別人五萬塊的改口費。”
雲夢川疑惑,“你說什麼?”
劉鑫趕忙改口:“沒事,我隨便說說,你先去忙吧。”
雲夢川擺擺手說:“行,那我先去忙了,拜拜!對了,記得幫你朋友辦出院手續。”
話到這裡,我們也算明白了吳嫂子面對記者說那些話的原因了,十五萬塊對一個普通百姓家來說,的確是一個不小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