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三天過後，平安他們在批發市場買了膠鞋，雨鞋，塑料盆，傘，雨衣，廉價的確良衣服之類，麪粉基本上都是山區缺少的貨物，準備回去到闕鎮和樊鎮販賣當然還買了二十幾箱酒，幾十幾多條煙，油鹽醬醋類的，村裡需要的東西，令她們沒想到的是趙東旭親自來送他們。
告別趙東旭，踏上回程，鄧師傅在旁邊指揮，平安和耀文換着開船，田小雨他們幾個陪着說話，幾個人算了下，這次除去船的油錢，吃飯錢，村裡拉貨的本錢，……等於一趟下來掙了一船的貨回去，回去賣了貨，還是一筆不小的進賬，這一來一去，每個人掙了近乎800塊，興奮之餘，幾個人商量着再往大的幹，把闕鎮和樊鎮的貨多收點。
中午12點多，船停在葫蘆口簡易碼頭大壯留下看着船， 他們幾個進村叫村裡人搬買回來的東西，有人告訴耀文，這幾天查超生，查很嚴，耀文心裡一緊，和平安幾個人打聲招呼便急匆匆先回家。
平安他們整理好船上的貨，才各自分別回家，平安進了自家院子，見父親和爺爺坐在院子裡喝茶，父親似乎有點煩躁，看見平安，父親沒起來，嘴上叼着煙鍋問平安吃飯了麼。
“吃過了，回來叫村裡人搬自己訂的的貨，回頭還得去闕鎮，樊鎮賣貨”。平安答道
“喝點水，我推架子車去”。平安點點頭，問候了爺爺，打開包，取了包雞蛋糕打開拿一塊，掰一下半喂爺爺嘴裡，老族長拉着孫子的手，讓平安吃手裡另一半，平安吃了，又取一塊放爺爺手裡，看着爺爺吃，母親和媳婦聽到說話，才從屋裡出來，平安給母親一塊蛋糕，再給妻子小薇一塊，兩個女人拿着蛋糕，滿臉幸福的看着平安。
“咋做的這麼軟和，香 甜”。母親嚥下蛋糕後對小薇說道，小薇挽着母親的胳膊點頭認同母親的說法，婆媳間露出該有的默契。平安看見，感到自己在外奔波，難道不就是爲了這樣的溫馨生活。
喝了媳婦小薇倒的水，才知道引娣來娣兩個外甥女想自己的媽，白天送回去，晚上接過來住，還沒等說完，聽見父親李凌已經在巷子裡喊了一圈，全村的人去碼頭那搬自己買的東西，回來後，從後院拉出架子車並催平安去葫蘆口碼頭，平安把包交給母親，囑咐好裡面是給村裡人的賣貨錢，和媳婦小薇一起出了門，李凌拉着架子車走在前頭，想留給兒子兒媳有說話的空，但出了村子的欄柵門，看到平時並不覺得窄的小路，一時全是人，推獨輪車的，騎自行車的，拉架子車的，有空人走的……，一溜的向葫蘆口涌去，多少年了未見過葫蘆峪這麼的熱鬧，哪怕是當年活捉土匪頭韓跛子也沒這麼熱鬧。
一路互相打着招呼，平安和小薇也看的心潮涌動，由於他們這地方很少產麥子，主糧只產大麥，玉米和大米，想吃麪粉，只有到闕鎮買，一是遠，再就是貴，而且很難買到，想吃得用大米換了糧票，用糧票才能買，大家猛然換了些錢，不用跑那麼遠，在村口用錢就能買，價錢也比闕鎮便宜點，在武江市託趙東旭聯繫了兩家糧油店，用稻子，臘肉按比例兌換到的麪粉，一共才兌到200多袋麪粉，準備運到樊鎮賣，沒想到也被村裡人買的剩了不到20袋，平安他們留下面粉，自己幾個人分了，賬先記下，回頭算，幾個人也沒想到村裡的購買能力這麼大，直到下午四點多才忙完。
大壯在船上吃了家裡送的飯，因爲沒結婚，晚上繼續留船上看船，其他幾個都回家，吃過飯後，晚上還要給村人分發賣貨和買活的差價錢。
平安拉着架子車，李凌和小薇一邊一個扶着東西，回到家後，平安就不在管了，從母親那取了包，找出賬本，仔細覈算，準備吃過飯晚上叫來村裡各家各戶來家裡領錢，必定大家信任他們，把貨等於賒給他們幾個，出門時只給了很少的訂錢，咋樣都不能讓村裡人吃虧，這個在回來的路上，幾個人都商量好了。
晚飯過後，平安讓父親在巷子裡喊村裡人來家領錢，平安專門點了兩個馬燈，放在從屋裡搬到院子的桌子上，又拿了幾個凳子，等小雨、家俊，耀輝，耀武幾個人，他們也早早來了，提前做好分工，記賬，發錢，對賬的任務。
李凌看着兒子這一代人緊張有序的給一家家發錢，記賬對賬，不由感嘆，兒子在不經意中已經長大，並能獨當一面，令他感到很欣慰，兒子這一代趕上了好時代，相信憑着船能拼出個名堂來。
院子裡擠滿了人，平安按名單唸到誰，誰來桌子邊，領錢，對賬，簽字，一切都在有序進行着，直到晚上12點多才結束，幾個人也累的不行，打了招呼，就各自回家休息。
李凌推着兒子道：“忙了整整一天，快去睡覺”。
平安母親在屋裡已經哄睡了引娣來娣，也把小薇推去休息後，到院子裡看李凌自己一個人收拾完院子裡的桌凳，坐在院子裡抽菸低聲說道：“他爸，你也該睡了”。
李凌擺了下手，示意知道了，讓伴進屋去，繼續着自己的思緒，女婿家的事，讓他難以入睡，本想和兒子說說，看着兒子忙的要命，也沒時間給兒子說，自己想着如何才能說通親家孫大有。
平安進到自己的屋子，小薇給倒好洗腳水，洗完腳，聽見父親在院子裡因抽菸引起的咳嗽聲，想起姐姐李莉超生的事，便拍了拍下小薇肩膀，讓小薇先睡，自己披着上衣，撒拉着鞋，出門坐在父親跟前，拿掉父親的煙鍋，遞過一根紙菸，划着火柴，湊過去，讓父親點着煙，自己也點了根菸，緩了緩心情，才問父親姐姐超生的事，父親告訴平安，公社駐隊的來了，專門爲了查超生的，已經生過二胎的育齡婦女基本上都要去鎮上醫院或者麻縣醫院做節育手術。
“你大有伯那個人脾氣很犟，思想不好做，我幾次都沒說成，耀文又是個沒主意的貨，後面的事咋辦呀，你姐還沒出月，罰款肯定免不了，還不知道出月後咋辦，愁的我晚上睡不着”。
“爸，你別急，我來想辦法，明天我抽空先和耀文哥說說”。
‘唉……只能這樣了’
李凌手又摸平安放在跟前的煙盒，抽出一根，想點着，平安從父親手裡拿走了煙：“少抽點，你上年齡了”。
……
李凌看着兒子半響沒說話，最後嘆息了聲
“唉……睡覺”
起身回堂屋去，平安看着父親回房，自己也站起來進了自己的房子，小薇已經躺下了，一雙好看的眼睛看着油燈一閃一閃的亮着，直到平安到了炕前，纔回過神，平安摸着小薇的額頭，笑問：“想啥呢”。
小薇紅着臉，低聲說：“不告訴你”。
等平安吹滅了煤油燈，躺在小薇身邊，小薇一下溜進平安懷裡，湊耳朵跟前低聲說了句“我也想要個孩子……”，說完感覺自己臉羞的發燙，在黑暗中忙閉着眼，說我睡呀，小薇的話引的平安心頭一陣火熱……。
等平安醒來時，小薇早已起牀收拾完屋子做飯去了，院子裡引娣來娣吱吱呀呀的喊着：“舅舅，起來吃飯”。
平安趕忙起來刷牙洗臉，出了屋，到院子裡抱着兩個外甥女三個頭擠一起，逗着玩，惹的外甥女咯咯的笑，取出買的牛奶糖，讓兩個外甥女吃。
一家人在老族長的房子早飯還沒吃完，耀文就來了，問吃了沒，回答還沒，小薇忙去取饃並舀了碗稀飯端來，一家人等耀文吃完飯。
小薇才端了紅漆盤到廚房洗涮鍋碗，平安母親也拉着兩個外孫女去了院子玩，知道女婿來有事商量，老族長因爲聽力問題，早已不管村裡事了，也不太管他們說啥，自顧自的喝茶，李凌一直抽着煙鍋，等耀文開口，耀文擡頭看了下岳父和小舅子倆人，猶豫着說道：“這可咋辦呀，公社那說要罰3000元，還要等李莉出月後，讓去醫院做節育手術”。
“罰款的事，我知道，錢你那不夠，我給你湊，主要是後面的事咋辦”？李凌看着女婿，說完自己都不好意思。
平安看着父親，姐夫沒有說話，想等姐夫耀文把話說完。耀文吞吞吐吐地說道：“我不想李莉做手術，還想……”。
“明白了，咱先交錢，我姐離出月不是還有幾天時間，後面再想辦法”。
平安思索半天冷靜地說：“儘快把運回來這些貨賣了，一方面再組織貨去武江賣，到時候我姐抱着四女盼娣，偷偷一起去，你和我姐到武江市租個房，躲個一年半載應該沒問題，後面的事再說，回頭我和他們幾個商量下，你和耀輝，耀武留在武江那，一面照顧我姐，一面跟他倆進貨，賣貨，必定你們都是本家，有事也好商量，讓大壯儘快學會開船”。
耀文眼前一亮，不停的點頭，李凌有些吃驚的看着兒子，這些天一直困擾自己的難題，竟然讓兒子這樣三言兩語解決了，做爲隊長，他有義務和責任讓自己的女子去做節育手術，但從心裡上，他不願意，一直繃緊的神經鬆了下來，好幾天的愁眉苦臉，一下展開了，口氣也輕鬆不少，就開口問女婿耀文：“你還差多少錢”？
“錢倒差不多夠，這次賣的中藥，稻子……”。耀文低頭說道
“行，你回去和屋裡商量下，平安說的你帶莉去武江的事，交罰款來得及”。
耀文點點頭，接過平安遞來的煙，三個人抽完煙後，緩了緩心情，耀文在院子裡和平安母親，娃打了個招呼便回去了。
李凌看着女婿耀文出門後，喝了杯茶，也站起來，對着平安媽說道：“昨天咱家賣的中藥錢有多少”？
“一共賣了2853都給我媽了”。平安答到
“哦……”
平安媽進屋要取錢，給李凌攔住了：‘’現在不用，過兩天給取1000，準備給耀文”。
轉身又給平安媽說了兒子平安的主意，這個農村婦女看着兒子和丈夫只說了句：“可憐咱女子了”。眼睛一時溼潤起來，平安父子倆低着頭 一時找不到安慰的話，誰願意讓自己的子女因爲超生背井離鄉躲避。
直到小薇進來說公社駐隊的人來叫李陵開會，幾個人纔回過神來 ，李凌出門開會去了，平安對小薇說自己還要去船上，和小雨他們準備去闕鎮，樊鎮賣貨，晚上可能回不來，小薇忙去包了幾個饃，說了句“媽，我送你兒去”。硬要陪着平安，出村一起到船上。
結果被大壯一句：“姐，還捨不得我哥”。便羞紅了臉，平安對着大壯就是一腳，笑罵道
“看好咱的船，不然你姐白給你送吃的過來”。
“嘿嘿，還是我姐好，你李家燒老甕粗的香，才讓你平安娶到我姐，讓我也跟着吃虧，叫你姐夫，本來論年齡你應該叫我哥”。說完抓過小薇手裡的饃，躲一邊吃了起來。
小薇笑着瞪了眼大壯：“這麼大人了，也沒個正形，看以後誰家女子能看上你”。
“姐，你放心，我王大壯肯定能找到我心中的女孩，到時候讓他們眼紅吧……嘻嘻”。
說話間，小雨、家俊、耀輝、耀武都來了，幾個人和小薇打過招呼，齊問耀文哥咋還沒來。
“咱走吧，他家裡有事，路上慢慢說，咱幾個先去賣貨”。
幾個人告別小薇，便先開船去闕鎮，路上平安說了耀文的處境和自己私下的決定，幾個人都沒意見，大壯滿臉興奮的說：“我終於可以開船了，以後我要當船老大，哈哈……”。
平安歉意的對大壯道：“這個事，我做的有點對不起你”
“說的啥話，其實我夢想就是開船到處跑，可以沿途看風景，我最害怕數錢，看貨眼光特別差，那些操心的活，讓耀文哥兄弟三個幹去，哈哈……”。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到了闕鎮，幾個人按原先商量好的，到鎮上找商店，看需要啥貨，可以去船上看，主要是幾個私人商店的人看了質量後，一問價，比自己進的便宜，便當即報出自己需要的貨物，然後就是取錢，卸貨。
平安找個空時間把趙東旭帶給程景信的酒，再挑出一件雨衣，雨靴，一條煙和一件女式白色的確良衣服，包好，到鎮政府去，推開程景信的辦公室門，正低頭在辦公桌上寫着什麼的程景信見是平安，站起來問：“啥時候回來的”？
“叔，昨天下午回來，這不一回來，就來看你來了”。
程景信忙過來倒茶，平安在桌子上放下東西，程景信倒水後轉過身看到一大包東西，笑罵到：“呵呵，你小子怕我要錢，才送我這麼多東西”。
“不是，叔，酒是趙東旭局長給你的，這些都是你用得上的，我琢磨着，咱這地方雨多，你在鎮上出去也方便”。
程景信看着雨衣，雨靴，高興的不得了。
“這個還有麼，有的話，給鎮政府留上十幾套，這個還真能用，比傘實惠多了，以後下雨，大家出去，方便多了，你小子，行……有眼光，咋還有衣服”。
“給我許姨的，沒你的份”
“你這是行賄啊，小子……”。
“那我拿回去，回頭我親自給我許姨送去”。
“不行，拿來了，就不能拿走，看來這次去情況比較好’。
“有您老戰友幫忙，太好，太順利了”。
……
兩個人說笑着，平安告訴了武江的市場確實比想象中好很多，程景信把衣服菸酒收了起來，正色道：“以後絕對不能再給我買東西，你才起步，以後掙大錢了，請叔和你姨出去吃大餐，呵呵”。
“沒問題，咱去省城吃大餐”。
“你等着，我找書記問下，看能不能給公社留下些雨衣雨靴，你自己喝水，自己倒”。
程景信出了門就喊：“高書記，在麼”？
那邊有人答應着，問啥事
“來我這下”
高書記過來，看見平安也在，平安忙打招呼，掏煙遞過去，點着後。
“你不是買船的那個小夥子，叫平安，我記得你，咋了，還有啥事”？
“嗯嗯，高書記，我來是想看咱公社需要這個不”。說完，平安指指雨衣雨靴。
“有意思的小火子，把生意做到公社來了”。
“不是，我啥價來，啥價給咱公社，必定，要不是咱公社賣船給我，我也沒辦法跑那麼遠，買回來這些，爲了感謝公社，我才……”。
“小夥子，做的好”！書記打斷了平安的話，
“公社確實需要，你說價吧，別想掙大多”。
“我雨衣20，雨靴12”。
“啥”？高書記不相信這麼便宜，仔細看了雨衣，比鎮上商店的質量好多了，價錢也便宜好多。
高書記意味深長的看了下平安，轉過頭對程景信道：“你確定這小夥子沒別的事”？
“沒有啊，你不瞭解他，放心，保證沒事”。
“這樣吧，你也不容易，雨衣加5塊，雨靴加3塊，算公社佔你個便宜，如何”？
“高書記真不用，我們進的貨多，這次鎮上私人商店要了不少，回頭還要去樊鎮賣，不會賠錢，就是少掙點”。
“那行，去碼頭看看”。說着，出門喊了會計，高書記帶着程景信、平安幾個人來到碼頭，上船看了他們進的貨後，一陣驚訝，幾乎都是山區缺少的貨物，感慨一番，讓會計算賬付錢，平安幾個人幫忙把雨衣雨靴送到公社，臨走時高書記專門給了平安一盒自己的煙：“給公社幫了這麼大的忙，算我私人請你的，拿着，都說奸商奸商，我看你李平安就不像奸商，哈哈”。
平安無奈的道過謝，接了煙，幾個人回到碼頭收拾好心情，簡單的吃頓飯，家俊從船上推下自行車，說找私人商店主幫忙聯繫土特產和中草藥，順便找門面房，看好了，自己騎自行車回，相互道聲，注意安全，剩下幾個人便上船，又回葫蘆峪去。
等回到葫蘆峪村簡易碼頭，天已經黑嚴了，知道平安回去要忙耀文家的事，耀輝要求留下看船，讓耀武回去告訴自己媳婦，一會來送飯，幾個人下船回村。
等平安進了屋裡，才發現姐夫耀文父子和父親李凌三人似乎在等他，看見他進門。
“你不是晚上不回來嗎”？
“本來想着晚上可能回不來，沒想到那麼順利，剩下的明天去樊鎮估計不夠賣”。
“這麼順”
“嗯嗯”
平安詳細說了下闕鎮的情況，一屋人都興奮起來，母親心疼的問：“還沒吃飯吧”？
“嘿嘿，中午湊合吃了點……現在又餓了”。
小薇早已進廚房收拾飯去了，不大一會，端來米飯燴菜，又撈了泡菜，取了瓶酒，四個男人便圍坐在桌子邊，平安敬了有才伯，父親，姐夫耀文，才坐下來一番狼吞虎嚥，打個飽嗝後，小薇端了早準備好的茶水遞過來，喝了幾口，才緩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忙了一天，中午吃的少，不經餓”。
耀文給平安遞過一根菸，看着平安點着後才說：“都商量好了，現在就擔心出去行不行，我說可以，他們都不放心，在家這三個娃倒還行，就是以後地可能種不過來”。
平安思索了會，看着孫有才道：“伯，放心，外面你放心，平時耀輝耀武和我哥在一起，有啥事他們兩個都在，家裡的地，種不過來了，能種多少種多少，種不過來的，看誰能種，讓種去，一年多少給點糧食，夠吃就行，三個娃咱倆家養，實在想娘了，咱船來回跑，到時候把娃接過去，呆幾天，再回來”。
……
“這倒也是個辦法，我心裡沒個確定注意，才和你爸商量了半天，聽你這麼一說，伯也覺得只能這樣”。
李凌再次驚訝的看着兒子，不由覺得自己老了，少了兒子的闖勁和遇事多變的能力，看來得感謝洛華夫妻倆。
“不過，伯，我姐再生一胎，不論男女，真就不能再生了，計劃生育這麼嚴，已經超生了，不說別的，光罰款，咱都交不起 ，會把你家拖垮，我本來想和我哥說，一直沒合適機會，晚上索性直說了，說錯了，您別生氣，伯，就拿現在的情況來說，要不是我這邊幫忙照看倆娃，你那邊就顧不過來，當然，我這邊也應該照看倆娃，女子咋了，小英姐家就小英姐一個，當然，咱農民，地裡活得男人幹，這個是暫時的，以後我這一代過幾年種地的人都不會太多，還別說引娣她們，只要引娣她們能好好唸書，將來考上了大學，那就是吃國家糧，過得好了，把您和我嫲嫲接到城裡也不是不可能。還愁沒人養老嗎，伯”。
孫大有的臉變了又變，最終沒有發脾氣，拿着煙鍋挖了煙，就着油燈點‘吧唧吧唧’吸着，半天才回道：“伯聽你的，說實話，你爸要早這麼說，伯……也不會……”。
“伯，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真不想看到你家被超生垮了……”。
“不說了，現在先這樣定了”。李凌及時的打斷他們的話，李凌知道親家在兒子平安的勸說下，心結有所鬆動，於是適當的叉開話題。
“開學引娣就該上二年級了，聽金校長說引娣學習很好，開學後就住這邊，咱好好培養，爭取將來考上大學”。
“嗯……”
李莉同耀文去武江躲避計劃生育的事就這樣定下來，平安讓耀文明天繼續在家，不用去樊鎮，幾個人又說了船來回賣貨進貨的事，耀文父子倆便告辭回家，做李凌出行的準備。
平安和父親坐在屋裡，李凌沉默了會，轉過頭給平安扔了根菸，平安慌忙站起來
“爸，……”
“坐下，拿着抽”。
平安明顯感覺到父親已經把自己當成年人看待，但也感覺到自己的責任，心裡暗想着一定要撐起這個家，一直以來他都是在父親的庇護下成長。
父子倆抽着煙，不再說話，呆坐了會，李凌便讓兒子睡覺去，說是明天還要早早起來，去樊鎮，看着兒子的背影，李凌心裡說不出的高興，對平安媽說：“老婆子，把酒拿來，我再喝兩口”。
“不敢喝醉了”。
“放心，我晚上高興”。
這個陪了他半輩子的女人，從來都是他說啥就是啥，取來酒，又撈了泡菜，李凌倒了杯酒，雙手捧到平安媽跟前：“老婆子，來，我敬你一個”。
“死老漢，沒喝就醉了”。
“沒醉，高興……你給我老李家生了個好兒子”。
平安媽接過酒，‘滋溜’喝了
“死老漢，晚上犯病了，難道不是你兒子”。
“嘿嘿…………”。
他刻意不細問兒子買賣的事，給兒子一個平臺，就不應該按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兒子，應該讓兒子在按自己的步伐，走出自己的人生軌跡，至於以後，那是兒子的事了，他不擔心還不上程景信老哥的錢，必定自己還能幹嘛，讓兒子折騰去，想着這些，不由多喝了幾杯，被老婆奪了酒杯，纔回過神。
“嘿嘿……嘿嘿”傻笑了下，不在說啥，直接上炕睡覺了。
早上五點左右，平安兩口就起牀了，本來平安不讓小薇起來，但小薇咋說都不行，讓平安刷牙洗臉，自己悄悄在廚房給平安打了三個荷包蛋，鍋裡溜了饃，等平安收拾好，小薇已經用紅漆盤端到他們自己的屋子，平安看着小薇心裡一陣感動，低頭就着酸菜吃了兩個饃，然後哄着小薇說自己吃不完，硬給小薇喂吃了個荷包蛋，看着小薇吃完，才悄聲出門，準備叫小雨他們，結果在巷口碰到，一起出了欄柵門，朝葫蘆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