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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晚膳後,阿瘋本想帶着虎兒離去,但虎兒不願隨他走,只好讓她留在房內伴着璇璣。淙舟昏睡了整日,眼下也實在沒半點睡意,瞧璇璣跟虎兒處得還不錯,索性留着她兩,自個兒披件外衣後就出門了。

因着先前下過雨,本就較山下冷涼的山居村落如今更是有些寒意。在村子裡漫無目的的行走時,有村民見她衣着單薄,特意回到家裡提壺熱茶出來給她。說了些要她好好想傷等話語後轉身便要離去

淙舟趕緊叫住對方。「大叔等等,請問那些…死去的村民們…是葬在哪呢?」

循着那位好心的大叔所述之路。她一人獨自越過一座小山丘來到了這片原先滿載着欣欣向榮之意而如今卻在其上點綴死亡象徵的平坦草原。

淙舟挑了個高處坐下,一手還提着熱茶,一手卻是握着晚膳時九瓊硬是要她收下的,那面在危急時刻興許能救她一命的命牌。

「倘若這面令牌有朝一日能救你一命,那就是得吾所願了。」九瓊當時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不肯她放開,這般對她說着。

有人將她的命視若珍寶,想方設法要護着她。

但這樣的念頭,淙舟卻沒有半點欣喜之情。她緊握着那面命牌,內心滿是蒼涼。同樣是命,她的命讓人珍視着,可她眼前這些如今僅存一塊木牌,歸土化塵的村民,爲何就如草芥?他們明明也是這樣努力的活着,縱使世俗容不下他們,他們卻也找到自己一方天地隱居避世自力更生,但這般樂天知命、不怨天尤人的活着,卻還是總有人要爲難。

明知有難要臨,但連在最後,也只想着要將自己趕走不把自己牽連進災禍裡頭。這就是那些一生爲善的村民們。只因着非我族類的理由,死於非命。

存善之人讓人追殺如此,可歹心之徒,她卻無法真的狠心將其趕盡殺絕,僅是將那些人打昏而已。

本是懷着這樣愧疚的心情,想着即使真喪命於此,那便還命於死去的村民們。

可最後,她還是讓人給救了。

生死有命。

師父在她入門之初,便如此對她說過。因生死有命,他們不該插手一切俗世之事。因生死有命,所以更要珍視這世間衆生萬物。

但她從來就無法坦然面對生死有命,若修仙即是要她從此無視生死,那她寧願這一生就這樣過了。

所以她不願修仙。

吃力得站起。小心的走下山丘,倒提着茶壺讓壺嘴向下,徐徐經過每座僅刻有姓名的木牌前,裡頭的茶水也跟着淋過每片經過的草地,直至最後一座木牌。她將茶壺輕放於地,拿出從不離身的木劍,用僅有自己聽見的聲音對着那些新立的墳說道:「今日就讓我以茶代酒爲祭,以劍舞爲禮,祭祀各位。」

言盡,木劍輕晃兩、三下,身形便跟着動起。

明月下,光影燦燦,映着淙舟人影相交於地。身影隨着舞劍速度越來越快,劍鋒所過之處,草偃一片。

縱然身上仍有傷,她卻像是沒知覺一般,也不覺得疲倦,只是忘情的使出自己所學過的每一招式。

也不知曉過了多久,淙舟的血水與汗水都混成一片沾溼了衣裳。內心卻依舊充滿着無以名狀不知是喜是悲是痛的情緒,直到最後木劍向前一刺。她雙目通紅的大喊:「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善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尾音方歇,驀地雙腿一軟,進而跪於地上,全身脫力的便要望後倒癱於地。

卻未曾想過的落入一雙手裡。

本已闔上的雙眼,再次吃力的緩緩睜開,卻意外的望進一雙熟悉的眼中。

淙舟咬着脣,似是有無限委屈,久久無法言語。良久,她才疲倦的閉上眼,任由對方將自己抱着。

只是陷入沉睡前,不忘嗔罵一句:「你來這做什麼,臭狐狸。」

作者有話要說:結果下一章開頭是:「真華,你來這幹嘛…」X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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