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遇襲
“老大,這個月的賬本。”輝山恭恭敬敬地遞上賬本,順帶給老大沏了杯香茶,青花茶杯是不久前纔買的,夜總會的酒瓶罐子不少就是沒有這玩意兒。他們的許老大和那些泡在茶樓的老頭子有相同的嗜好。
許毅拿過賬本並沒有仔細去看收支數目,而是看賬本中所設的各類賬戶名目是否合理是否完善。
夜總會的管理像是旺角所有小場子一樣鬆散混亂,艾家的那一套在這裡完全用不上,就和那些跨國大公司的管理制度不能套用在鄉野小工廠是一個道理。什麼制度條令到了這裡全是扯蛋,我管你那麼多,老子只認一個‘錢’字,怎麼賺錢老子就怎麼幹。
許毅不會自負地以爲經過他兩個月的整頓,這個場子就會改頭換面變成另一個‘東方之夜’,所以他並不多加插手夜總會的營生,最下層的老鼠自有他們蠅營生存的方式。他本可以在這裡睜隻眼閉隻眼,混過兩個月後翹腳走人。但既然他被安排到這裡工作,他就無法不盡責任,怠職向來是他所不齒的。
只認錢那一切都就圍繞錢來,建一本賬目齊全的賬本,當然是輝山這些人看得懂又不容易人爲操縱的,能一目瞭然的看出誰那裡少賺了錢,誰那裡多支了數目,進貨存貨的記錄與實物是否相符,等等,至於找到根源後怎麼去辦那就是輝山的事了。
“夜總會酒水的消耗一向都是這麼多?”許毅指着一個數額問。
輝山想了想,“上個月要多一些。”
“多少?”
“兩三成吧。”
“爲什麼?”
輝山被問倒了,爲什麼,這還用問,“生意有好有壞,不可能每個月都一樣。”
許毅又指着另一個數字,“與上月相比呢?”
光線有點暗,輝山伸長脖子去看,是夜總會‘公主’出臺的記錄,與上個月相比只有多沒有少,換而言之,這個月的生意並不比上個月差,但是酒水卻賣得少了。
“兩三成不算少,去查一下。”
“馬上去。”輝山拿回賬本,邊開邊出了門。以前只知道放亮眼睛盯住那些手腳不乾淨的人,自以爲很精明,看來背底裡被人撈去了不少。
“許先生。”
推門進來的是許毅的一個手下阿丘,白天不便明目張膽的來,這才挑在晚上。許毅一看來人,斂起了心神直了直腰。阿丘會到這裡找他,想必是出了什麼事。
“許先生,你看是不是該…”
聽完阿丘所說的,許毅沉吟了一會兒,“這事先放一邊。”
“你是說放着威海幫被黑龍幫修理不管?”阿丘很意外得到許先生這樣的回答。威海幫與他們交情不錯,生意上也有諸多來往。而黑龍幫向來不賣艾家的面子,多次與他們對着幹,這時候不幫威海幫怎麼說得過去。
許毅抿了下嘴角,“自作自受,黑龍挫一挫他們也好。”
“啊?”阿丘愣了兩秒,恍然大悟,“啊!”
這幾年威海幫招兵買馬爭奪地盤,眼看一日勝過一日就開始目中無人起來。前不久因爲一點小爭執竟然襲擊了黑龍幫大佬的壽宴,張狂到這種地步,指不定哪天就換成在艾老爺子的壽宴上鬧了。艾家是與黑龍幫是不對盤,但威海幫如果以爲這樣艾家就會與他們聯手對付黑龍,那就大錯特錯,滅了黑龍好讓威海做得更大?艾家的江湖不是這麼坐的。
“啊啊什麼,你還不快回去看看,威海幫求援的人已經到了門口。”
“霖哥?!你怎麼來…”
李霖白他一眼,“你能來我就不能?出去,輪到我和許哥說兩句了。”
一身緊身牛仔裝打扮的年輕人不像別人叫許毅‘許先生’‘許董事’,而是叫他許哥,想來是與許毅比較親近的人。
阿丘出去後剛把門拉上,不等李霖開口,許毅已搶先問,“少爺近來如何?”
雖然這種焦心的表情李霖已不是頭一次看到,但不免再一次錯愕,原本一個雕像突然有了生動的表情,這叫人怎麼不被嚇着。
李霖苦笑,“沒幹什麼大事。”
要艾少爺不幹什麼事那是不可能的,他乾的事只有大小之分,沒有‘有、沒有’之說。
即使是小事,也讓許毅握緊了手,“怎麼了?”
“鍾堂主的小兒子被少爺打斷了手。”
鍾堂主,艾家一個分堂的大佬。
許毅鬆了口氣,隨即沉下了臉,“姓鐘的倒是膽子大。”
李霖嘴角抽了抽,有沒有搞錯,是少爺打斷了人家的手,吃虧的是別人啊。
“他對少爺做了什麼?”許毅又說。
李霖拍着額頭暗叫,憑什麼就事先定了別人的罪,到底誰是兇手誰是受害人,這個時候應該先問少爺對人家做了什麼纔對啊。
“他沒有對少爺做什麼,要說有也是對卓家少爺。聽說他的喜好有問題,前幾天在桑拿房摸了一下卓夜旭,就是這樣。”李霖也不確定是不是這樣的原因,畢竟有點不可思議,就算喜歡男人的鐘老幺不小心碰了一下卓夜旭,少爺也不至於把人家的手給打斷吧。
“許哥放心,事情已經解決了,少爺親自上門給鍾堂主致了歉,給足了鍾老頭面子。”
許毅聽了不僅沒放心,眉宇間反而浮現出怒氣。那鍾老頭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讓少爺去給他低頭?
“以後別讓少爺受了委屈。”
李霖摸了摸鼻子,小聲回着,“知道了。”少爺哪裡委屈了,委屈的是他好不好。誰不知道少爺在外惹禍是家常便飯的事,連老爺子都懶得去管,從小到大也沒見少了幾根頭髮,實在沒有必要…“我說一句,許哥你其實不用這麼…這麼爲少爺擔心。”
許毅不明白他的話。爲什麼不用,他就是擔心,就是擔心那愛惹是生非的少爺…腦中浮現起那個英俊的大男孩模樣,許毅嘴邊不覺揚起一抹笑。
李霖趕忙擦擦眼,他沒眼花吧?
“阿霖說得一點沒錯,沒有許先生的照看,阿九不也活了這麼大。”
一聲戲虐j□j來,又有一個人推開門,許先生這裡今晚訪客真多。
哪個不想活的敢在這個時候闖進來!李霖掏出搶就要崩人,可是舉起槍卻扣不動扳機,一隻手竟然掐住了槍的彈膛!只是轉身的時間這人就到了他的跟前扼住了他的槍,彈膛不能轉動,扳機自然扣不動。
“賀哥?!”李霖趕緊把槍收起。紅幫的賀朱焰,他來這兒做什麼?
“打開門做生意,我就不能來?”賀朱焰拍了拍手看向許毅,“纔多久沒見,許先生就換了個地方高就。”
“賀哥是來玩兒的?走走走,今晚我做東,陪你樂一樂。不過這兒比不得‘東方之夜’,你別嫌棄。”李霖忙要拉着賀朱焰出去,要知道許哥一向沒有幽默感,況且賀大少這話一點也不好笑。
嘲諷的話許毅根本沒有聽在耳裡,激怒他的是賀朱焰進門來的第一句話,只有事關艾九他才興得起情緒,而這怒氣很快被隨之而來的驚訝掩蓋。普通人在剛纔那種情況下不是閃身躲避就是拔槍與李霖相對,而這個人竟是去擒住彈膛,該說他是不怕死還是太有自信,什麼樣的人才會有這種反應?
賀朱焰也不與李霖推辭,看了許毅一眼就和他搭肩走出去,“你我兄弟也很久沒碰過杯了,今晚不醉不歸。”
李霖一個哆嗦,拉開伸進牛仔褲摸他屁股的手,迅速閃到一邊,“突然想起兄弟還有事,呵呵,賀哥你儘管玩兒,單我來買,改天再來陪你不醉不歸。今天先失陪,失陪。”說完就灰着臉逃走了,瘋了纔會把屁股借給賀大少來操。
賀朱焰遺憾地嘆了口氣,返身回去找別的人作陪,可是才走開幾秒鐘辦公室裡的人就不在了,而後夜總會走了一圈也沒見着人,只好敗興而歸。
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晃悠到這裡,阿九明明就給了他一張‘東方之夜’的VIP卡,他犯不着來這又髒又亂的小地方。只是一趟生意回來,聽說許先生被調了職位,這就忍不住好奇前來看看。絕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他發誓,呵呵。
什麼也沒玩兒到的賀大少垂頭喪氣地駕車離開夜總會,卻沒想到在離雀仔街不遠一條舊樓林立的狹窄黑街,看見了他要找的人,不過在場的人不止一個。
許毅的銀色豐田被前後兩輛Volvo夾在中間,車頭車尾被‘親吻’得不成樣子,看這夾心三明治的樣子似乎是遭到了伏擊。
對方是六個身手不賴的傢伙,他被圍在中間卻沒見吃多少虧,賀朱焰也就不多管閒事,把車停在暗處倚着車門欣賞這場打鬥。
躲過了面前的拳擊,轉過身迎來一人的飛踢,左右兩邊的夾擊使得許毅難以避開這當胸一腳,倒退一步仰面倒地。羣鬥中一旦被人放倒那就糟了,抱手觀戰的賀朱焰正想高擡貴腳上前時,只見許毅滾地一圈,小巧鋒利的瑞士軍刀已在手中,一道銀亮的弧線劃過,緊接着就是四五個人的嚎叫,當下就有三個人抱着腳弓跪倒在地。
許毅左手勒過其中一個的脖子,右手在他喉嚨一劃這就解決了一個。然後圈住另一個,快速的短拳連擊,對方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擊碎面骨,口鼻冒血昏死過去。幾秒鐘的時間就削去了三分之一的對手,剩下的四人一下懵了。
“愣着幹什麼,殺了他!”
六個人原本自負拳腳,想着許毅反正跑不掉,拿他舒動一下筋骨也好,沒想到一上來就被他整死了兩個。一來要完成任務,二來惱羞成怒,這就不得不拔出傢伙了。
許毅像彈簧似的從地上彈起,將面前想要拔槍的人衝撞開,同時側身踢落另一個人的槍。貼攏在四個人之間,腿腳猛起硬落,近身靠打捱身肘發,利落乾脆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好漂亮的身手,賀朱焰忍不住吹起了口哨,他可真是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