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少爺的忠僕
十一號街作坊的事就這麼過去了,既然許先生誠心誠意的道了歉,賀朱焰也遵守承諾,沒有向艾九透露一點口風。艾少爺向來不問這些世事,這件事雖在道上引起不小動靜但就這麼給瞞了下來,很快被其他大事小非掩蓋。
受了這一回教訓,短時間內賀朱焰沒再和艾少爺玩鬧。今非昔比啊,如今艾少爺身後有一個忠心耿耿的護衛,他不過讓艾少爺小小吃了一點點苦頭就被挑了一個‘十一號’,眼下還沒法與作坊的主人交代,要是再來兩次他的紅幫就算完了。
這以後,賀大少與許先生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一人一邊難得撞見一面,倒也相安無事。等到幾個月後兩人再次照面,許毅是以艾九的保鏢身份出現在他面前。
艾家堂堂的一個大主事,爲什麼會變成一個小保鏢?原因無非是艾少爺又惹了禍,小命受到了威脅。兩個月前,爲了一個叫於琪琪的女人,艾少爺將他的情敵打斷了腿。這個情敵的教父不知是意大利黑手黨還是白手黨的一個頭目,總之來路不小,短短兩個禮拜艾少爺就遭遇了三起襲擊事件。
艾少爺在外招惹了麻煩從來都是自己擔着,這一回也是,把事情在艾老爺子面前瞞得嚴嚴實實。老爺子很少過問孫子,但許毅卻時時刻刻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少爺陷入這樣的險境,他怎還坐得住,迅速安排妥當手裡的工作後親自擔任起少爺的保鏢。艾九本不願意,後來在卓夜旭的堅持下勉強接受了這個跟屁蟲。
維多利亞港,一家五星酒店,室內游泳池。
“就我們這幾個人?”齊宇換上泳褲進來,偌大的游泳池卻只見五六個人。
賀朱焰看了眼正在泳池裡競賽的兩人,接着又看向佇立在池邊的人,“人家艾少爺有錢,把這兒包下了。”
“呵。”齊宇扯了下嘴角,這種無聊的地方包下來做什麼,怎麼不去海景別墅。
看出他所想,賀朱焰解釋說,“少爺說天熱想涼快,這不,他的保鏢就選了這麼個安全地方,怕他家少爺在外面被人給崩了。”
“不至於吧。”看着從池裡出來的艾九和卓夜旭,齊宇忍住不咬起手指,“好棒的身材,這兩頭小獅子真是長大了。”當年被賀大少帶進‘花店’的那兩個青蔥少年,轉眼已長成了俊挺的大男人,看着他們就覺得自己老了,歲月不饒人啊。
見他那垂涎的樣子,賀朱焰笑罵,“欠操啊。”
齊宇回他一個‘那又怎樣’的眼神,“你知不知道‘花店’裡倒貼他們的價碼是多少?二十萬,已經破了你賀大少當年的記錄。”如今**的賀大少已分文不值,這是當然的,根本用不着倒貼嘛。
“兩百萬也別妄想,除非你是女人。”這兩頭小獅子可是不折不扣的異性戀。
也許吧。
“不下去遊…”齊宇轉過頭,只見一雙細眼裡火光忽隱忽現,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竟是落在艾九和卓夜旭兩人身上。雖然賀大少常常都處於飢渴狀態,但這種眼神卻是很少見到的,“喂,喂,你不是吧,剛剛還在說我欠操。”
賀朱焰隨口回着,“是啊,我又不欠操。”雖然這兩個是難得的極品,但他可沒有那雄心壯膽去吃,保不準到最後□□的是他。
“嗯?”齊宇再次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登時打了個哆嗦,原來他看的是兩人身後的那個人,那個人形機器!“賀哥,你最近是不是胃口太好了?我勸你還是別,什麼都塞下去會消化不良。”說完便不再管賀大少,徑自跳入池中。
賀朱焰丟開浴巾跟着下了泳池,沿着池邊向艾九和卓夜旭靠近一些,以便更能看清他們身後那人的表情。
那雙投在艾九身上的目光,前一秒戀戀不捨,後一秒又怯怯收回。一張臉上分明是刻板的表情,卻又時不時地露出一絲侷促與窘澀。賀朱焰不覺玩味,呵,真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艾九不禁回頭看了身後人一眼,拉着卓夜旭下水游到泳池對岸,佯裝玩鬧,“你說這人是不是老頭子派來監視我的,老頭子會不會已經知道我和於琪琪…”
“應該不是,真要知道了,你還能在這兒逍遙?”老爺子早把孫子抓去訓導了。
“沒想到她是於明德的女兒。”於明德一向扎老頭子的眼,要是知道他與於琪琪在交往那就不妙了。
卓夜旭抹去臉上的水看向池邊的人,“我看你得好好謝謝許毅,如果不是他幫你在老爺子面前兜着,你們這對鴛鴦早遭棒打了。”
“有機會一定重謝。”
話雖這麼說但艾九不免有些懷疑,老頭子至今不知道他與於琪琪的事,必定是有人幫在他攔着老頭子身邊的耳目,但真是這個叫許毅的人嗎?他不過對許先生說了一句‘高擡貴手’。許毅來到艾家這一年,兩人素來沒什麼交情,他也不認爲許毅會把他這個不管事的少爺放在眼裡。但如果不是許毅,難道是蔡俊?更不可能,蔡俊沒在旁補上一腳就該道謝了。
見少爺在看自己這邊,許毅忙把眼睛落在前方的一處。他知道少爺對他有敵意,對於老爺子身邊的人少爺都沒有多少好感,可以的話,他不想惹少爺有一絲不高興,但是把少爺的安危交給別人他不放心。雖然他已向意大利那邊致歉,對方也表示接受,但就怕萬一對方出爾反爾…可以的話,他想一直留在這兒照看他愛惹禍的少爺,但身爲艾家的一個主事人,艾少爺再金貴也斷不會讓他屈尊來做一個小小的保鏢…
臉上突然一陣冰涼,驚醒了兀自沉思的許毅。
“許先生,這麼熱的天還包裹得嚴嚴實實,不下來遊兩圈?”賀朱焰仰浮在水面上邀請着。
許毅摸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手帕擦去臉上的水,看了泳池裡的人一眼,不發一語地退後兩步。見服務生端來飲品,立刻上前接過手朝艾九走去。
隨身揣着白手帕?賀朱焰笑眯了眼,手指在眼簾上劃過,這人真是可愛。
許毅端着飲品來到泳池邊,蹲身遞給倚在池沿的艾九。艾九先把一杯純淨水遞給卓夜旭後才從托盤裡端起自己的鮮榨果汁,而許毅就這麼半跪半蹲在池邊,舉着托盤等待兩人放杯。艾九轉過頭見他人還在,愣了一下,放下喝掉一半的果汁向卓夜旭撲過去,泳池裡又響起一片打鬧聲和水花聲。
“不就一杯果汁,瞧你那讒樣,給。”齊宇不知道什麼時候端來一杯果汁,遞給在一旁垂涎的賀大少。
賀朱焰接過手喝了兩口,然後一把將齊宇拽下水,按在池邊就是一陣狂吻。只聽艾九在耳邊大叫,“你們兩個上去搞,別把泳池弄髒了!”
賀朱焰抱住懷裡的人手一撐出了池子,“走吧小宇,把這兒留給他們小兩口去歡。”
又是同樣的齊聲暴吼,“你說誰是小兩口!”
回頭看去,那雙眼睛仍舊追逐着艾九不放。賀朱焰不禁心生羨慕,他也想養這麼一個忠僕。
一個禮拜以後許毅終於與意大利那邊達成了最後的協定,他爲對方過往香港的一批貨物護航,對方則對艾少爺傷人的事情不予追究。
至此,艾九總算鬆了口氣,心想擺脫了許大保鏢的監視。而許毅這期間擅離職守的事,被人一狀告到了老爺子跟前。原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況且許毅照看的事務也都在照常運轉沒有任何懈怠,但是總有那麼一些人要興風作浪,一點芝麻大的事也要誇到天那麼大,趨勢諂媚、擅做主張、意圖不軌等等罪名全扣了下來。
而後許毅被老爺子貶到旺角看守一個小場子,體驗兩個月的基層生活,靜思己過。艾家的那幾個高層雖微有不滿,但老爺子已經讓這個年輕的主事受到懲罰也就不再叫嚷。
旺角的這個小場子是艾家旗下一個高級夜總會‘東方之夜’的小分支,除了掛上艾家的名號以求照應,營生買賣已是自主,只是每月上交一部分‘賦稅’而已。
許毅的到來,無疑是欽差駕到。
夜總會的老闆輝山揣着戰戰兢兢的心臟接駕,一見臉上沒有半絲暖意的許先生更是心頭撥涼,和這種共事那不等於時時刻刻勒着脖子喘氣,太他媽難受了。
本以爲艾家的這位新主事和傳言中一樣是個不近人情的冷血動物,像是那種兩句話不對盤就要拔槍崩人腦袋的主。輝山已做好了被整死整殘的準備,連遺囑都寫好了,卻沒想到許毅和他想象的很有出入。沒錯,這人的確是整天繃着一張沒有表情的臉,說出的話呼出的氣能凍出冰霧子,但僅此而已,並沒有對他們做出任何‘冷血’的舉動。
打從第一天起,這個人丟下一句‘一切照舊’之後就很少過問夜總會的日常事務,他來的這期間夜總會出了兩三次岔子,不論是對內對外他處理的手段都很溫和,全然是個以和爲貴的主,與他的外表形象極其不符。
也許是這裡風水好,艾家高層已不止一次選擇這兒當作流放地,許先生不是第一個來這裡思過的人。以往的那些無一不把輝山等人整得叫苦連天,被下放的人心情自然好不了,夜總會往往成了他們發泄的地方。
然而這位新來的老大則不同,按說他是所有人中級別地位最高的一個,架子也應該最大才對,可是除了待人冷淡之外他幾乎沒什麼脾氣,很少對人呼呼喝喝,更不會動不動就拿人撒氣。每次見面向他問候,他還會禮貌地回一句你好。剛開始搞得輝山一干人不知所以,卻又不敢不跟着老大做,於是夜總會裡整天充斥在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問候聲,害客人們還以爲走錯了地方又回到了‘五講四美’的小學國中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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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快過去,輝山覺得和這麼一位老大處着還不算太壞。
“老大,這個月的賬本。”輝山恭恭敬敬地遞上賬本,順帶給老大沏了杯香茶,青花茶杯是不久前纔買的,夜總會的酒瓶罐子不少就是沒有這玩意兒。他們的許老大和那些泡在茶樓的老頭子有相同的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