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雕子說:“那就是北上馳援西京的涿州軍團有詐!”
“涿州軍團有詐?”賈無道惑然道,“能有什麼詐?”
孟虎沉聲說:“老漆你的意思是說,涿州軍團很可能沒有北上馳援西京?”
“這不可能。”賈無道叫道,“剛剛還接到蠻騎的飛箭傳訊,涿州軍團的六萬大軍現在已經到了西京以南百里開外了!”
漆雕子說:“那很可能只是一支疑兵。”
“疑兵?”賈無道說,“老漆什麼意思?”
漆雕子說:“秋雨棠可以從楓城募集足夠的民壯,讓他們換上涿州軍團的戰袍鎧甲,然後北上馳援西京,而真正的涿州軍團則在我軍前往楓林港的必經之路上設伏!當然,這得有個前提,那就是秋雨棠事先料到了我軍的行動。”
賈無道聞言倒吸一口冷氣,凝聲道:“這……”
孟虎沉聲道:“不管前面密林內有沒有伏兵,我們都必須有所防備。”
“將軍英明。”漆雕子和賈無道同時抱拳,肅容說道,“我軍孤軍深入險境,隨時都有全軍覆滅之慮,謹慎些是應該的。”
孟虎吸了口氣,喝道:“張興霸!”
剛剛傳令返回的張興霸即策馬上前應道:“在!”
孟虎以手中馬鞭遙指前方傷心嶺上茂密的森林,獰聲說道:“多準備火矢,放火燒林!”
張興霸轟然應諾,從各師團的弓箭手中緊急調集火矢,然後率領近衛隊風捲殘雲般殺向前方几裡外的傷心嶺,幾乎是同時,猛虎軍團所屬四個師團也開始集結,在傷心嶺北的曠野上匆匆擺開了戰鬥隊形。
事到如今,孟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傷心嶺是猛虎軍團南下楓林港的必經之路,而且官道兩側的密林看上去延綿無盡,這時候再想繞道南下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剛剛接到蠻騎的飛箭傳訊,燕十三的朔州騎兵已經咬着猛虎軍團的屁股追下來了,現在兩軍相距已經不到兩百里了。
現在猛虎軍團只有最後的機會,那就是把林中的伏兵逼出來,再將其擊潰。
但話又說回來,這麼做的風險是極大的,因爲此時的猛虎軍團在經過兩天兩夜的長途急行軍之後,已經筋疲力盡,而對面可能存在的伏兵卻是養精蓄銳已久,在冷兵器時代,體力是決定戰場勝負的決定性因素,敵軍以逸待勞,可以說是佔盡了優勢。
更糟糕的是,燕十三的朔州騎兵隨時可能追上來,如果不能在今天天黑之前擊潰前方密林中可能存在的涿州伏兵,那麼猛虎軍團就有可能會被尾隨追殺的朔州軍追上並纏住,真要這樣,那猛虎軍團的末日就到了。
漆雕子當然也明白猛虎軍團所面臨的嚴峻形勢,說道:“將軍,時下的局勢很嚴峻啊。”
孟虎重重點頭,犀利的眼神卻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密林,猛虎軍團所面臨的形勢的確很嚴峻,但孟虎卻沒怎麼放在心上,事實上,自從猛虎軍團兜頭殺回中州境內以來,所面臨的形勢就從來沒有緩和過,危機就始終如影隨形般與猛虎軍團相伴相隨,但孟虎卻毫不爲意,因爲他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身爲老兵,孟虎早就過慣了刀尖舔血,拎着腦袋討生活的日子;身爲將軍,孟虎也早就有了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覺悟,如果怕死,你千萬別去當兵,如果害怕危機,那就千萬別當統率萬軍的將軍,否則的話,最後不但害己,更害了千千萬萬的將士。
傷心嶺,密林深處。
正如漆雕子所猜測的那樣,秋雨棠的確使用了疑兵之計。
北上馳援西京的軍隊的確只是身披涿州軍戰袍的楓城民壯,而真正的涿州軍卻早已經埋伏在了傷心嶺下的密林之中!傷心嶺山深林密,蠻騎根本無法深入,所以熊霸天一直沒能發現埋伏其中的涿州大軍。
茂密的叢林中,有顆十人合抱的大樹。
蜿蜒的木梯繞着樹幹從地面一直延伸到接近樹冠的高處,那裡用木板搭了座堅固的瞭望塔臺,塔臺上,有兩道身影正手扶護欄往傷心嶺北側的曠野上了望,十里外的曠野上,隱隱可以看到猛虎軍團正在緊張地列隊。
這兩道身影不是別人,赫然就是明月帝國涿州總督洛從雲,還有楓林縣的齊王秋長林。
明月帝國在平定八王之亂後,幾乎所有的秋姓王爺都被削去了封地,所有土地田產全部收歸國有,然後強行遷往帝都西京,由國庫出錢供應,實際上是被帝國中央軟禁起來了,不過還是有少數王爺因爲在平定八王之亂時立下了汗馬功勞,不但沒有被削去封地,甚至還獲得了更多的封地或者更加尊崇的爵位,齊王秋長林便是其中的一員。
明月帝國的親王王爵分上下兩階,上階爲一字王,比如賢王、東王,齊王等等,下階爲二字王,比如青州王,北地王,楓林王等等,其中二字王又分三級,最高級爲分封一個州的親王,比如青州王,定州王等等,次高級爲分封一個郡的親王,比如北地王、楓城王等等,最低級的爲分封一個縣的親王,比如白沙王、楓林王等等。
而秋長林原本就是楓林王,兩階六級親王中最低等的。
不過在八王之亂爆發後,秋長林卻憑着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楓城郡的豪門望族,出巨資武裝了一支三萬人的勤王軍,此後,秋長林率領這支勤王軍追隨秋雨棠南征北戰,立下了赫赫戰功,這三萬勤王軍也成顧赫赫有名的“楓林軍”。
八王之亂平定後,明月帝國皇帝秋風勁論功行賞,秋長林就從楓林王晉升成了齊王,不過秋長林的封地卻沒有擴大,還是區區一個楓林縣,另外,“楓林軍”也被強行解散,所有楓林老兵都被秋風勁補充進了司徒睿的青州軍,這也是司徒睿東征時,青州軍戰力強悍的一大因素,只可惜司徒睿和青州軍碰上了孟虎這個煞星,以致出師未捷身先死,想來讓人不免扼腕嘆息。
秋風勁這麼安排無非兩個原因。
一來司徒睿的青州軍要東征,急需大量老兵,二來就是秋風勁忌憚秋長林的楓林軍會成爲獨立於明月帝國十大軍團以外的軍事力量,而這支軍事力量又完全聽命於秋長林,已經有過八王之亂前車之鑑的秋風勁當然不會讓歷史的悲劇重演,當然會想方設法扼殺一切危險因素於萌芽狀態,所以毫不猶豫地剝奪了秋長林的兵權。
總而言之,秋長林在八王之亂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勞,在軍事上也極具天賦,但他現在是沒有領兵資格的,不過涿州總督洛從雲還是把秋長林請到了軍中,因爲在平定八王之亂時兩人有過幾次合作,對於秋長林的能力,洛從雲是非常清楚的,在洛從雲心裡,秋長林的領軍之能甚至不在司徒睿之下,至少他自己是自嘆不如的。
看到傷心嶺下的猛虎軍團正在匆忙列隊,洛從雲的眉頭不由得蹙緊了,轉頭望向身邊的齊王秋長林,低聲問道:“殿下,這是怎麼回事?猛虎軍團怎麼突然間不走了,卻停下來開始列隊了?”
秋長林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難道他們發現什麼破綻了嗎?”洛從雲低聲自語道,“應該不能吧,我軍早在三天前就已經在這裡埋伏了,而且也反覆清理了林中留下的痕跡,猛虎軍團的斥候兵遠道而來,應該很難發現什麼破綻吧?”
秋長林無言以對,他也是滿頭霧水,想不出哪裡可能出問題。
事實上,猛虎軍團也的確沒有發現什麼破綻,所有這一切都不過只是孟虎的主觀臆斷而已,但遺憾的是,孟虎現在是猛虎軍團的領軍主帥,他的主觀臆斷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會理所當然地成爲整個軍團的集體意志!
兩人正驚疑不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登上了瞭望塔臺,旋即有一把清悅的鸝音從兩人身後響起:“父親,殿下,剛剛斥候隊長回報,猛虎軍團派出了大約一個聯隊的兵力正向傷心領方向殺來。”
“哦?”
“是嗎?”
秋長林和洛從雲聞聲回頭,一道窈窕的倩影霎時映入了兩人眼簾。
得體的白色輕甲緊緊覆裹着修長健美的嬌軀,將女性的柔美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凝白如羊脂玉般的肌膚,彷彿用手輕輕一掐便能掐出水來,淡淡的柳眉,烏黑明亮的雙眸,紅潤的小嘴使人想起嬌豔欲滴的櫻桃,還有小嘴嘴角那道細微的弧線,以及彎彎似月牙的美目,看起來時時刻刻都在微笑。
秋長林的眸子裡不由掠過一絲激賞之色。
迎上秋長林灼熱的眸子,那道倩影白皙的粉臉上不由涌起了兩朵淡淡的紅雲,此女不是別人,正是涿州總督洛從雲的長女洛凝煙。
有人說明月帝國鍾靈毓秀,人才輩出,這話當真是一點不假。
青州司徒家父子驕雄,雖然先後死在孟虎手下,卻絲毫不影響司徒氏的聲望,定州秦家一門四傑,朔州燕家一門五虎,幽州公孫氏更是一門十三好漢,說起來誰不翹下大拇指?更讓人歎爲觀止的是,明月巾幗的表現也絲毫不讓鬚眉。
帝國明月秋雨棠就不說了,涿州洛家的四位千金也是聲名在外。
涿州總督洛從雲原配正妻無所出,而且膝下無子,可他的四位美妾卻給他生養了四個年齡差不多的好女兒,長女洛凝煙,次女洛凝玉,三女洛玉眉,幼女洛玉柔,個個出落得閉月羞花,國色天香。
洛從雲因爲膝下無子,所以從小就把四個女兒當成兒子來養,不但教她們刀槍劍棍,還教她們兵書陣法,沒想到這四個女兒在軍事上還真有天賦,以優異的成績從帝國軍事學院畢業後便相繼進了涿州軍團,到現在,這四個女兒都已經憑着真本事當上師團長了。
“一個聯隊的兵力?”洛從雲皺眉道,“孟虎這是要幹什麼?”
“試探!”秋長林沉吟片刻,斷然說道,“孟虎沒發現什麼破綻,他是出於謹慎,所以先派出少量軍隊進行試探,總督大人可傳令全軍不要輕舉妄動。”
“嗯。”洛從雲重重點頭,吩咐洛凝煙道,“煙兒,馬上傳令全軍,不要輕舉妄動。”
洛凝煙答應一聲領命去了。
大約過了盞茶功夫,密林邊緣處突然冒起了滾滾濃煙,旋即有通紅的火焰直衝雲霄,洛從雲和秋長林相顧駭然,一個念頭閃電般從兩人腦海裡閃掠而過,放火,孟虎這混蛋難道要放火燒山?
心念電轉間,洛凝煙已經再次匆匆上了瞭望塔臺,急聲稟道:“父親,敵軍開始放火燒山了。”
“該死的。”洛從雲恨恨擊節道,“孟虎這混蛋還真是狡猾,他這是要逼我們現身啊。”
“是啊。”秋長林點頭道,“雖說現在天氣已經回暖,草木已經發芽,猛虎軍要想放火燒山不太容易,可真要任由他們胡來,保不準火勢就會失去控制,我軍如果還是按兵不動就很可能會葬身火海之中。”
洛從雲喟然道:“看來只能出林迎敵了。”
“那就出林吧。”秋長林道,“猛虎軍團雖然兇名昭著,可他們畢竟已經經歷了長途急行軍,眼下已經筋疲力盡、人困馬乏,而我軍卻是養精蓄銳,以勉待勞,這一戰就算失去了失機,我軍還是穩佔上風。”
洛從雲霍然轉身,面向洛凝煙道:“煙兒,即刻傳令全軍,出林列隊!”
密林邊緣處。
張興霸正率領近衛隊在四處點火,這要是深冬或者初春時候,只需射出幾十枝火矢就足以引燃滔天大火了,不過很遺憾,現在時間幾乎已經到了春夏之交,草木轉綠,已經很難再引燃森林大火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張興霸還是想辦法蒐集枯枝敗葉點燃了幾十處火頭。
如果沒有外力干擾,這幾十處火頭最終還是會演變成滔天大火的,因爲既便是青木綠草,在經過烈火燻烤之後也會變得極易燃燒,許多原始森林的大火一經燃燒起來就很難再被撲滅,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張興霸正忙着指揮士兵點火時,一名近衛兵突然氣喘吁吁地跑上前來稟報道:“將軍,伏,伏兵,林中有伏兵!”
“嗯,伏兵?”張興霸霍然擡頭,厲聲喝問道,“在哪裡?”
“那,那裡!”士兵手指前方密林深處,喘息道,“好,好多人,少說也有好幾萬人!”
“哼,這些明月蠢豬!”張興霸從鼻孔裡悶哼了一聲,獰聲喝道,“果然不出將軍所料,真的在林中埋下了伏兵,傳令,全軍撤退!”
張興霸一聲令下,近衛隊迅速轉身撤出了密林邊緣。
傷心嶺下,猛虎中軍。
孟虎、漆雕子和賈無道三人正手搭涼篷遙望密林邊緣,眼看着幾十處火頭已經燃起,賈無道忽然說道:“密林裡要真有伏兵,這會他們就該出現了,要再不出現,那就極可能葬身火海之中了。”
“報……”
賈無道話音方落,張興霸便已經旋風般策馬衝到了孟虎馬前,厲聲喝道,“將軍,密林中發現大隊伏兵,少說也有好幾萬人!”
“哦,果然有伏兵!”
漆雕子聞言不由凜然。
賈無道卻不無惋惜地嘆息道:“可惜,如果換了是深冬或者早春時分,我軍只需放把火就能把這幾萬伏兵燒成灰燼了,唉。”
漆雕子吸了口氣,向孟虎道:“將軍,我軍雖以火攻把敵軍伏兵逼了出來,也暫時佔得了先機,可卑職還是要說,現在真的不宜和敵軍決戰啊,一來我軍剛剛經過長途行軍,已經人困馬乏,二來我軍身後還有朔州狼騎尾隨,一旦不能在短時間內擊潰眼前敵軍,後果將不堪設想……”
“我知道。”
孟虎重重點頭,豪氣滿懷地說道,“現在是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更有秋雨棠的幾十萬明月主力從好幾個方向往這邊氣勢洶洶地碾壓過來,眼下我猛虎軍團所面臨的局勢甚至可以說是必死之局,但這不算什麼!”
“哦?”
“咦?”
聽了孟虎充滿豪情的話語,漆雕子和賈無道不由面露驚疑之色,他們想象不出,在如此嚴峻的局勢面前,孟虎爲什麼還有這樣的豪情,這樣的底氣?彷彿,他根本就沒有把明月帝國軍的圍追堵截放在眼裡,彷彿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老漆,老賈!”
孟虎犀利的眼神像野狼一樣從漆雕子和賈無道臉上掠過,沉聲說道,“我孟虎不是常勝將軍,猛虎軍團也不是不敗鐵軍,但是我們猛虎軍團擁有無可摧毀的堅定信念:堅如磐石,絕不放棄;生死與共,絕不拋棄!”
“堅如磐石,絕不放棄?”
“生死與共,絕不拋棄?”
漆雕子和賈無道喃喃低語兩聲,忽然間從靈魂深處感到了一陣異樣的震撼,他們雖然追隨孟虎也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了,對這句話也絕不陌生,可是今天,兩人卻首次對這句話有了深刻的認識,對於猛虎軍團,這句話絕不僅僅只是口號,而是他們的堅定信念!
孟虎深深地吸了口氣,獰聲喝道:“無論局勢有多險惡,無論環境有多艱厄,我們猛虎軍團都不會放棄,就算秋雨棠那小寡婦在整個明月帝國鋪下天羅地網,我們猛虎軍團也能把她捅成篩子,就算是必死之局,我們猛虎軍團也能死中求活,從中殺出一條生路!”
“死中求活!?”
“從必死之局中殺出一條生路!?”
漆雕子和賈無道相對凜然,從這刻開始,他們對孟虎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毫無徵兆地,傷心嶺上響起了悠遠綿長的號角聲,伴隨着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一隊隊全副武裝的明月帝國兵從密林中開了出來,然後在各級軍官的喝斥下迅速開始列隊,不到盞茶功夫,便擺開了黑壓壓的步兵方陣。
孟虎、漆雕子和賈無道三人在馬背上看得正切,從官道兩側密林中開出的明月帝國軍少說也有六萬多人,在密林邊緣的曠野上足足擺開了六個龐大的步兵方陣,可以想象一下,如果猛虎軍團毫無防備地踏進了伏擊圈,然後突然遭到伏擊,結果將會怎樣?
孟虎也沒有趁着明月帝國軍立足未穩發動急襲的意思,一來猛虎軍團剛剛經歷了長途急行軍,現在急需休息以恢復體力,二來這樣大白天的急襲效果未必好,搞不好還會亂了自家陣腳,反而給予敵人可趁之機。
孟虎深吸一口氣,張手低吼道:“把我的槍拿過來!”
早有兩名近衛隊的士兵扛着孟虎的玄鐵長槍來到烏雲蓋雪面前,孟虎伸手接過玄鐵長槍凌空狠狠一揮,空中霎時便劃出了一道淡淡的黑色軌跡,幽黑的槍刃撕裂了虛空,帶起了一陣隱隱的風雷之聲,懾人心魂。
“哈!”
孟虎輕輕一挾雙腿,胯下的烏雲蓋雪霎時會意,輕輕甩開四蹄來到陣前。
霎時間,猛虎軍團近五萬將士的眼神便齊刷刷地落到了孟虎身上,那一雙雙灼熱的眼神伴隨着孟虎人騎的移動而緩緩轉動,猛虎軍團全軍將士對孟虎的崇拜是毫無保留的,在他們心中,孟虎就是至高無上的戰神!
當然,猛虎軍團全軍將士對孟虎的崇拜並非一開始就有的,而是通過一系列殘忍嚴酷的戰爭,通過無數次血腥野蠻的廝殺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在孟虎率領猛虎軍團取得連續不斷的勝利的過程中,他也收穫了全軍將士毫無保留的崇拜。
這是個強者爲尊的世界,誰實力強橫,誰就是老大。
策馬款款走到猛虎軍團陣形的正對面,孟虎才輕輕勒馬回頭。
迎上五萬雙灼熱的眼神,孟虎氣提丹田厲聲狂吼道:“猛虎軍團的勇士們,請你們告訴我,你們累不累?”
“不累!”
五萬將士轟然迴應。
孟虎怒睜雙眸,再次喝問道:“累不累?”
“不累!”
“不累不累!!”
“不累不累不累!!!”
五萬將士山呼海嘯般吶喊起來,甚至連沉寂的大地都開始顫抖起來。
孟虎緩緩揚起手中沉重的玄鐵長槍,幽暗的槍尖遙指前方嚴陣以待的明月帝國軍,厲聲大吼道:“你們看見了嗎?那些卑微怯懦的明月懦夫試圖擋住我們前進的道路,猛虎軍團的勇士們,請你們大聲告訴我,我們該怎麼辦?”
“打垮他們!”
“擰斷他們的脖子!”
“像碾死螞蟻一樣碾碎他們!”
“砍下他們的腦袋當夜壺,哈哈哈……”
五萬猛虎將士轟然迴應,灼熱的戰意霎時就像野火般熊熊燃燒起來。
萬軍中,漆雕子和賈無道忍不住交換了一記眼神,兩人都從對方眼神裡看到了一絲異樣的神情,老話說的好,有什麼樣的主將就有什麼樣的士兵,孟虎生性驃悍,猛虎軍團裡的士兵也個個都跟狼一樣,孟虎幾句話一煽,猛虎軍團的將士們立刻就一個個咧開了血盤大嘴,露出了冷森森的獠牙。
什麼是血氣之勇?
這就是血氣之勇,真正的血氣之勇!
一個驃悍、驍勇的主將,總是可以憑藉自己的魅力去感染麾下的每一個將士,使他們忘記疲勞,忘記恐懼,張揚血性,釋放野性,從善良的農夫變成驍勇善戰的戰士,從懦弱的綿羊變成兇殘嗜血的野狼……
密林邊緣,明月中軍。
聽到猛虎軍團山崩海嘯般的喧譁聲,涿州總督洛從雲不由微微色變,側頭對齊王秋長林說道:“殿下,卑職今天才算是明白了,猛虎軍團果然是一羣虎狼之師啊,難怪能把司徒睿的青州軍打得片甲不留。”
“是啊。”
秋長林沉沉頷首,凜然道,“猛虎軍團的確不能小覷啊,這個孟虎居然可以把一羣疲憊之師的士氣撩撥得這麼高漲,真是不簡單啊,不過,不管猛虎軍團的士氣有多高,也始終無法轉化成體力,我軍只需擋住三輪猛攻,敵軍就會銳氣盡失!”
洛從雲肅然道:“殿下是說,我軍最好採取守勢?”
“對。”秋長林點頭道:“我軍只需堅持到明天中午,燕十三的朔州騎兵就能趕到了,然後再到後天早上,月王殿下的三路主力大軍也將陸續趕到,到時候六大主力軍團將在傷心嶺對猛虎軍團形成合圍之勢,這一戰也就再沒什麼懸念了。”
“哼!”
秋長林話音方落,兩人耳畔忽然響起一陣嬌哼,急回頭看時,只見洛從雲的幼女洛玉柔已經催馬出陣,看樣子是準備到兩軍陣前去向猛虎軍的將領搦戰去了,洛從雲唯恐幼女有個閃失,急令洛凝煙、洛凝玉、洛玉眉前往壓陣。
猛虎軍團陣前。
孟虎正在煽動全軍將士的士氣和情緒時,身後忽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急勒馬回頭看時,只見一騎如飛從遠處的明月帝國軍陣中飛奔而出,馬背上跨騎一員身姿婀娜的女將,女將身披白色輕甲,手使雙刀,因爲相隔還遠看不清長相如何,但至少膚色是很白的,看起來大約是個美人胚子。
不到片刻功夫,那員女騎便策馬飛奔到了兩軍陣前,緊隨那員女將身後,又有三員女將率領一羣女兵蜂擁而出,最終在距離最先出陣那員女將一箭之遙處扎住陣腳,看樣子是給最先出陣的那員女將壓陣來了。
孟虎很想看看最先出陣的那員女將長相如何,只可惜她臉上覆裹着精緻的面甲,所以沒法看清臉蛋長啥樣,不過只憑露在面甲外的那對明亮的美目就足夠男人銷魂的了,還有那雙淡淡的柳眉,更是憑添女性的柔美。
不過,那員女將的嬌叱聲卻一點也不溫柔。
在孟虎和猛虎軍團五萬將士充滿獸性的眼神注視下,那員明月女將揚起雙刀,鋒利的刀刃遙指孟虎,嬌叱道:“喂,對面可是惡賊孟虎?”
“惡賊?”孟虎不懷好意地反問道,“本將軍什麼時候變惡賊了?”
“果然就是。”那明月女將嬌哼一聲,叱道,“孟虎惡賊聽着,本將軍乃明月帝國涿州洛玉柔,你可敢與本將軍單挑?”
“單挑?”孟虎愕然道,“你要和我單挑?”
“怎麼?”洛玉柔哂然道,“你可是沒有膽子?”
孟虎騰出右手撓了撓頭,問道:“你確定?”
洛玉柔忍不住白了孟虎一眼,嗔道:“廢話真多!”
“呃……”孟虎低呃一聲,旋即大笑起來,“明月帝國的男人難道都死光了嗎,居然派個女人前來搦戰,哦哈哈哈……”
猛虎軍團陣前的張興霸跟着起鬨道:“估計是涿州總督洛從雲那老傢伙聽說將軍出征在外沒帶夫人,一路上挺不容易的,所以給將軍您送侍女來了。”
張興霸話音方落,所有聽到這話的猛虎將士頓時轟然大笑起來。
洛玉柔卻是氣得柳眉倒豎,嬌靨鐵青,陡然將雙刀綽回刀鞘,然後翻手從背後的刀囊裡取出一柄柳葉飛刀,纖手再一揚,一道寒芒已經疾如閃電般往張興霸面門飛掠而來,張興霸正仰天大笑時,陡然感到一股冰寒的殺機激射而至,當下不念細想,本能地橫轉雙鐵戟擋在面前,只聽叮的一聲,洛玉柔飛射而至的柳葉飛刀便已經被彈落在地。
“咦!?”
立馬陣前的孟虎不由心頭微凜,心忖這個洛玉柔別看是員嬌滴滴的女將,可一身膂力卻居然不輸於鬚眉男子,柳葉飛刀雖然不算太重,可要將它飛擲到百步開外,卻不是件容易事,甚至連許多男人都不可能辦到。
“豈有此理!”
險此吃虧的張興霸勃然大怒,操着雙鐵戟飛馬來到孟虎面前,大聲道,“將軍,這娘們竟敢放暗器偷襲,請准許卑職出陣!”
“好!”孟虎欣然頷首道,“張興霸,只要你能生擒這娘們,本將軍就把她賞給你!”
“多謝將軍。”張興霸橫轉雙鐵戟在面前狠狠互擊,獰聲喝道,“這娘們卑職要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