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恆奇嘆口氣說道:“你的情況也很糟糕,怎麼?真的打算做土匪了?”
雷子明呵呵笑道:“其實吧,在這樣慌亂的年頭裡,做土匪也是很有前途的。”
林恆奇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凡事都是這樣,做幾次沒問題,做得多了,難免會遇到麻煩,我不想看到你有麻煩,知道嗎?”
“謝謝團長的好意,我心領了。”
“越來越會說話了,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明天一早吧,家裡那邊的事兒也是很多的。”
“好,今晚我們殺了一頭羊,吃點羊肉吧,一頭羊,四百個人吃,一人一口肉就沒了。”
“山裡的生活那麼糟糕嗎?”雷子明沒想到他們很長時間沒吃肉了。
林恆奇一臉鬱悶地說道:“比你想象的要糟糕很多,不過,我們已經跟上級取得聯繫了,很快,他們就會送來一批東西,只是,妖嶺和劉家坪的兩個據點一定要拔除,那就是安插在我們身邊的探照燈啊,一點不能有大的軍事行動,山外的物資也運不進來,這一次,你送來的火藥,可以幫助我們製造一批彈藥出來,部隊也立了規矩,儘量把廢棄的彈殼撿回來,廢物利用嘛。”
雷子明說道:“嗯,金屬物品要運進山裡的確是有點難度,太沉重了,一箱子子彈拿出去,就等於是一箱子金屬啊。”
“這些事情我們自己會操心的,你那邊注意安全啊,對了,我聽說,山豹子投靠了日本人了。”
“啊?”雷子明在桃園縣城還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林恆奇怎麼會知道的?
林恆奇很是憂慮地說道:“當然了,這也是道聽途說,你對他比較瞭解,你說會不會是真的?”
“不會的,山豹子是一個講義氣的人,江湖氣很重,如果,日本人不是打下的山寨,這樣的事情還不好說,不過,日本人在攻打妖嶺的時候,山裡的土匪死了那麼多人,山豹子跟日本人就算是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他那個人不怕死,不會投降日本人的。”
林恆奇說道:“他知道你在桃園縣城的落腳點吧?”
“知道,不過,他一次沒有去過,只有幾個小土匪去過。”
林恆奇點點頭說道:“嗯,我建議你,最好換一個地方,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雷子明心想,老子現在沒錢了,拿什麼換地方啊?這動一動就需要很多錢的。他順着林恆奇的話說道:“嗯,我會盡快找到一個新的落腳點的。”
門外有人喊了一聲“報告。”
林恆奇應聲說道:“進來。”
來得是李正武、張雲山、王棟樑三位獨立團的營長,林恆奇說道:“哦,你們應該把人帶來了吧?”
李正武立刻立正敬禮說道:“報告團長,一營營長李正武奉命把十名戰士帶到。”
“二營營長張雲山奉命帶着十名戰士前來報到。”
“三營營長王棟樑也是帶着十名戰士來的。”
林恆奇說道:“好,我們就看看吧,雷子明你打算出去在院子裡挑選呢,還是讓他們進來?”
雷子明說道:“還是進來吧,這屋子裡亮堂一點,各位長官坐着吧,你們辛苦了。”
三位營長帶來的戰士是給雷子明挑選潛伏的幫手的,先是李正武的一營進來的,站在那裡,高矮胖瘦不一樣,雷子明需要的是長相普通,頭腦機靈的人,他在十名戰士面前走了一遍,點了點三個人,說道:“你你你,出去吧。”
這三個人長得都是比較有特點的,不是虎背熊腰的,就是歪瓜裂棗的,剩下的七個人站得筆直,雷子明問道:“假如,你們在路上,跟鬼子遭遇了,怎麼做?”
一個戰士說道:“跟他們拼了。”
另一個戰士可能覺得第一個回答的不夠標準,緊跟着說道:“把他們消滅掉。”這個人看上去比較勇敢,對自己有信心。
雷子明繼續問道:“還有別的答案嗎?哦,一個是拼了命,一個是幹掉鬼子,還有別的辦法嗎?”
一個戰士舉手說道:“我有不同的看法。”
雷子明說道:“說。”
“我認爲,應該站在路邊,避開鬼子,如果可能,臉上帶着笑,腰彎一些,做出順民的樣子來。”
“萬達,瞧瞧你,你就是一個狗漢奸。”
“對,拉出去斃了。”
“我們不要漢奸。”
剩下的幾個戰士把那個叫做萬達的士兵展開了嚴厲的批判。
雷子明卻一點不生氣,問道:“你叫萬達是吧?”
“是,長官。”
“嗯,我問問你,爲什麼看到鬼子要讓路?還要彎腰忍讓?”
萬達挺直了胸膛說道:“第一,我沒有接到長官的作戰命令;第二,敵衆我寡,應該避讓;第三,我沒有把握一個人跟一羣鬼子作戰能夠取得勝利。”
雷子明點點頭,對這些戰士說道:“還有人贊成萬達的想法嗎?”
“沒有了。”
“沒有。”
“我不贊成。”
這些戰士都不同意萬達的想法,雷子明揮揮手說道:“好,你們都回去吧,萬達,你站在一邊,那邊,下一批。”
從門外又進來十名戰士,雷子明照例把看不順眼的人挑剔出去,問他們相同的問題,這一次,有一個叫做黃樹鬆的人回答是逃離,照舊受到了別的戰士的批評。黃樹鬆留了下來。
最後一批留下來的是名字叫金來宗的戰士,他對問題的回答是,見機行事。
雷子明問他如何見機行事,金來宗回答道:“能戰則戰,能跑則跑,能過則過。”
雷子明見到其他人都出去了,對林恆奇說道:“團長,我留下這幾個人,其他的人呢,暫時不需要了。”
“你要這些有逃兵傾向的人?”張雲山跳起來說道。
雷子明笑了笑說道:“二營長,是這樣的,我們在敵後工作,不是作戰部隊,凡是見到鬼子,不遠的地方就有更多的鬼子,難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跟鬼子拼了,是對我們有利的嗎?”
“那也不能當逃兵。”張雲山生氣地說道。
雷子明笑了笑說道:“一個普通的士兵,在猝然襲擊的情況下,他能打死幾個鬼子?即使是我,槍法很準的情況下,也不過能幹掉十個鬼子,這還是在敵人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如果他們有了準備,展開作戰隊形,他們的火力配置比我們強大得多,結果,肯定是我們這邊的人以死亡結束,如果我們的人在送情報或押運物資的時候被殺了,那麼損失就不是一個人的生死的問題,而是關係到更多的人的生死的問題,因此,活下來,纔是潛伏工作的重點,當然了,如果被敵人鎖定,跑不掉了,就是死,也不能被俘虜,這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的手段。”
林恆奇說道:“嗯,雷子明具有半年的跟鬼子近距離接觸的經驗,在鬥爭形勢日益嚴峻的情況下,保存實力纔是最好的,而且,我們派出去一個人,花費都是很大的,從精力物力上,都不是匆匆忙忙就能決定的。我認爲,雷子明的話很對,既然這樣,是他挑人,我們就不要參合了,讓他挑吧,就是挑到了我,我也無條件服從。”
“團長,我敢挑您嗎?再說了,現在,譚長林可是在城裡當僞軍的頭子,他認識我們這些人的。”雷子明說道。
“說到了譚長林,我要問一句啊,你怎麼就不能把他幹掉呢?”
雷子明撓了撓頭說道:“他一般都在城裡了,到了晚上,也不出門,前幾天,我得到了情報,說他在城裡有一個情婦,我準備去埋伏的,可是,最近的事兒比較忙,沒顧得上,先是我的夥伴跟我決裂了,後來是籌備買物資的資金,這就押運物資進山,每一件事都需要費幾天的時間,再說,要伏擊譚長林,沒有個把月的時間拿不下來啊,需要掌握他的活動規律,還要制定刺殺和逃走的路線,總不能殺了他一個,失陷進去我們兩個人吧?就是一對一,我也覺得虧得慌。”
林恆奇嘆口氣說道:“我覺得,日軍首先攻擊我們的劉家坪,後來緊接着拿下妖嶺,這都是譚長林的主意,游擊隊那邊是來無影去無蹤,鬼子根本就沒有出力圍剿,現在看看,倒是我們國軍的損失更大,上一次,我們死了一千多個人,戰死四百多人,受傷的人數達到了六七百人,很多戰士都離開了部隊,能在能作戰的,只有不到三百個人,很多人都是後勤的人員,有的人連槍也沒拿起來過,想到這些啊,一個頭兩個大。這筆賬,只有記在譚長林的頭上。”
李正武和張雲山等人也跟着點頭表示道:“團長,您放心吧,我們的心裡有數,看到譚長林一定把他拿下,這個人不除掉,我們獨立團就沒好日子過。”
雷子明看到他們羣情激昂的樣子,獨立團的士氣的確是跟過去不一樣了,現在的獨立團內部,因爲戰友的死傷和損失,人人的心裡都渴望着報仇,上戰場,殺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