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中天很快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張伯生說道:“好,只要有傷員,我們這裡歡迎啊。”聽到這話,雷子明的臉色馬上黑了下來,在他看來,每一個戰士受傷死亡都是損失,這些戰士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跟自己的兄弟一樣,卻被張伯生說歡迎來住院,沒病沒災的誰願意到醫院這種地方啊?有病的能治病,沒病的也能折騰出病來。
常中天也是部隊上出來的人,聽出來張伯生這話的毛病,說道:“老張啊,你這裡可不是啥好地方,別歡迎人來了,趕緊辦正事吧。”
張伯生也不以爲意,說道:“這屋裡的都是護士,你們隨便挑吧。”其實,醫院裡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屬於後方,是前線的後方,如果部隊轉移,也是先轉移醫院的,雖然辛苦一點,卻很少有性命之憂。
張伯生知道,很多護士醫生不願意去前線,畢竟在炮火連天槍林彈雨的地方,生命是得不到保證的,因此,凡是去前線的護士醫生,都必須徵得本人的同意,要不然,死了人咋辦?醫院跟部隊上不一樣,部隊上是一聲令下,刀山火海都要上去,醫院還是一個比較講究人道主義的地方。
雷子明還不知道這裡面的這些彎彎道道,來到屋子裡,徑直挑了十個護士出來,他也沒仔細看,就把坐在門口的幾位挑了出來,說道:“你你你,還有你,跟我走。”
沒想到他說完了之後,只有一個護士站起來要準備走的,其餘的幾個動也沒動地方,雷子明心裡面納悶,問道:“咦,你們還傻坐着幹嘛啊?走啊。”
張伯生看出來了,這一位啊,沒經驗,急忙說道:“我們的醫院呢,是部隊上的,可是,你們這是要上前線,有的護士不願意去,我們不能勉強的。”
雷子明這才明白過來,說道:“哦,原來是這樣啊,嗯,不去,那就不勉強了,誰願意跟我走的,站起來,咱們都是革命軍人,不怕死不怕苦才行,在戰爭年代,沒有一個地方是絕對安全的。”
聽到雷子明的話之後,有十幾個護士站起來,說道:“我跟你去。”
“我也要去。”
“帶上我。”
雷子明驚喜地說道:“還真的有好同志。”仔細看了一下,這裡面要跟着他一起去的赫然有劉麗萍在內,還有幾個女子都是他從馬強的匪巢裡面救出來的,沒有一個外人。
雷子明這才明白過來,這叫做人緣,並不是她們不怕死,而是感激他救了她們,這是報恩來了,雷子明給這些女護士團團作揖說道:“謝謝,謝謝諸位姐姐妹妹們,我雷子明對你們的鼎力支持非常感激,謝謝了。”
那些女護士要跟着雷子明走,張伯生的心裡也很是驚異,以前也有來醫院找人上前線的,都沒有這一次人數這麼多,而且還痛痛快快的,以前都是反覆做工作,甚至用抓鬮的方式來做決定。
張伯生看了看雷子明說道:“小夥子,長得帥,真是有女人緣啊。”
“什麼啊。”雷子明只好實話實說了,說道:“我曾經救過她們,要不然,今天還真的是難堪了。”
“哦,原來是這樣的啊,其實,你也別妄自菲薄了,就是救了她們,不想着報答恩情的人還是有很多的,這也說明你有能力嘛。”
雷子明說道:“謝謝你了張院長。”
“甭謝,甭謝,讓她們回去收拾收拾吧,醫院也不能只派人出去,繃帶傷藥什麼的也帶上一些,現在的傷藥少,我這裡儘量給你湊出一些來。”
“謝謝,回頭,我繳獲了鬼子的藥品,給你們送過來。”
“唷,那可真的是謝謝你了,我們還真的是缺醫少藥的,有了對症的藥品,就能多救活一些戰士。”
常中天說道:“好了,我們再到隔壁找幾個話務員吧,以後啊,這些人你最好想辦法留住了,不能作戰一次來醫院裡找一次,你們要學會獨立經營。”
雷子明點點頭說道:“好的,以前沒有這樣的經歷,輕傷的都揹着走,回頭救治,傷重的,都就地槍斃了。”
常中天看了看雷子明,搖搖頭說道:“這樣做不好啊,傳出去了,讓戰士心寒,凡是留有一口氣的,都是我們的戰友,都要救治,就是死在醫院裡,那也能讓活着的人安心。”常中天的心情很是沉重,在戰場上槍斃傷病員不單單是雷子明這樣做,其他的部隊也是這樣做的,負傷了的人,基本上是沒得活了,晚死不如早死,省得受罪了,就是日本人那邊也是這麼幹的,他們的醫藥也不是那麼充足,最主要的是,在戰鬥中,一個傷員需要至少兩個士兵護送救治,這樣就會消耗大量的兵力,實在是得不償失,但是,這樣做讓其他的士兵看見了,會喪失作戰的勇氣。
到了通訊科,找人就不是那麼好找了,那個時候,通訊兵金貴,精通話務技術的人很少,需要經過嚴格的專業培訓,因此,這些人普遍不願意上前線,而且,他們的上級也不願意讓這些人去送死,死一個少一個,少一個就要千方百計去挖人才,跟上級部門要,這些人都不是那麼好找的。
雷子明坐了半天的工作,看到沒人願意跟他走,實在沒辦法了,作戰當中有了通訊兵,勝利的希望就多了幾分,這也是爲了自己的部隊好,他想了一下,想到了一句話,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於是說道:“你們誰願意跟我去,第一個月給一百元大洋,以後,每個月給二十塊大洋,怎麼樣?”這些錢在當時來說是一筆高工資了,就是後來從美國來的飛虎隊隊員的工資不過才八百元到一千元,因此,人人羨慕飛虎隊的待遇好,其實那也是拿命換來的。
聽到雷子明這話,有幾個家庭條件不好的話務員站了出來,願意跟着雷子明走,這些話務員在後方的時候都是一些大學生,立志報國纔來到部隊上的,因爲有知識懂文化,才被充實到通訊部隊的,這些女兵的氣質好,看上去比醫院裡的護士耐看。
雷子明揮揮手說道:“好,就你們幾個了,都跟我走。”
看到雷子明這樣霸氣的招兵辦法,常中天的臉色變了,偷偷說道:“你給人家發錢偷偷的發啊,別聲張出去。”
“爲什麼?”
“讓人妒忌唄,就是咱們師長也沒拿上一個月二十元的,你這樣做是犯了忌諱了。”
雷子明這才知道,攤攤手說道:“你也看到了,我這樣做是沒辦法的事情,有了通訊聯絡之後,我們打仗更有把握了,損失會降低到最少,算一算,其實是省錢了。”
“我知道,我也是從基層部隊升上來的,知道你們的難處,你做事儘量低調一點,要不然,你將來會後悔的。”
“謝謝副師長的指點。”雷子明真的很感激常中天,他的智商不低,情商卻不怎麼樣,想當初跟枝子在一起很久了才最終睡在一起,而且是枝子採取主動的,那個時候,他處理起作戰打仗之外的事情就是弱項,到現在,成爲一名團長之後,百事紛紜,更是感到力不從心,上一次爲了救鄧雨萱,殺了國軍的弟兄那件事做的就有一些過火了,雖然沒犯事,後來卻知道完全可以換另外一種辦法的,還有殺死那些22團的官兵那件事,讓22團的士兵至今心裡面還留有陰影,看見他之後恐懼多於敬重,在一個殘酷的環境裡,這樣的關係將來都是麻煩事,威壓不能持久,只有恩威並施纔是治軍治國治人之道。
等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四個通訊兵和十一個護士都拿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出來了,張伯生給的綁帶藥品醫療器械等物品裝在吉普車子裡面,雷子明也沒開車走,讓警衛員彭志丹自己開着車子先走了,他陪着這些女兵慢慢走着,從這裡到團寶山還有十餘里的路程。
雷子明走在前面,劉麗萍隨後追了上來,她跟雷子明在一起雖然只有一天一宿的時間,卻是近距離的接觸,彼此之間有了一些感情,她來到部隊之後,就被雷子明送到了醫院裡面,想見一見雷子明都不可能,現在,她終於要跟雷子明並肩作戰了,心裡面透着興奮,劉麗萍高高興興地說道:“我還以爲見不着你了呢。”
雷子明黑着臉說道:“我活的好好的,怎麼會見不着了呢?”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劉麗萍覺得心裡面有點委屈,解釋道:“在醫院裡,人很多的,每天都有送來的傷兵,我不希望從那些傷兵裡面看見你,可是,我真的很想你的。”
“小孩子丫丫的,不要亂說話,把精力用在正地兒上面,別整天想着那些無聊的事情。”
劉麗萍本來想表白一番,卻被雷子明斥責了一頓,撅着嘴巴,放慢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