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弄雪不想嫁人,而是,她的身份,她的經歷適合嫁人嗎?她說穿了就是一個普通農家的姑娘,沒有身家,父母都不在了,沒有強有力的孃家,甚至,嫁妝能有多少都不知道。
這些還不說,她小時候要是跟一般農家姑娘一樣,吃苦耐勞的在農村待着,幹活,做家務,弄莊稼,帶弟弟妹妹,也是好的。這樣,她找到親哥哥之後,哥哥是個官員,也有錢,給她一副好陪嫁也不算什麼,這樣,她就可以找一個普通的農家男人,靠着哥哥給的嫁妝,買上很多的地,一家人也能衣食無憂的生活的很好。要不,找一個窮書生,靠着她的嫁妝,也能供丈夫讀書,日後要是能有長進,考個秀才,舉人什麼的,有哥哥和嫂子的幫忙,弄一個一官半職還是可以的。那個時候,她就是個小官的夫人了,那她也能生活的很好。
可是,事實上不是這樣的。她從小就被趙夫人派人從小山村把她帶了出來,放在青樓裡學習各種煙花女的技能。雖然她並沒有真正跟男人上過牀,可是,這親嘴,撫摸的事情可是沒有少做。畢竟,花魁的名聲可不是坐在那裡說兩句話就能得來的。
之所以還保持着處女之身,那是因爲她還只是清倌人,還沒有找到出價更高的人梳攏她而已。但是,從十二歲開始正式進入風月場上,她就已經開始每天唱歌,跳舞,陪酒,陪吃,男人見多了。也都被摸慣了的。這樣的自己,還怎麼找男人嫁人呢?
要是人家知道她在青樓待過,還能娶她嗎?就算是當時不知道,娶了她當正室,後來知道了,就算是看哥哥的面子,不敢休她。估計也不能再敬重她。肯定會弄一院子的姬妾的。那自己又是何必過這樣的生活呢?
想到這裡,弄雪不禁有些蔫了,連打絡子的興致都沒有了。
她的兩個丫鬟。看剛剛還說的好好的,怎麼一會兒,主子就蔫了呢?回想一下,好像是說到嫁人的問題才這樣的。
兩個丫鬟自以爲聰明。一定是姑娘憂慮自己的未來才這樣的。說起來,自己家姑娘成親確實是個難事。她們可是不知道自己姑娘的過往。青樓的事情。太過特殊,沒有幾個人知道。弄雪最恨那一段歲月,所以從來不提。
兩個丫鬟想,自己家姑娘寄人籬下。現在住在柳家,名不正言不順的,對於說親確實不好。說她是柳家的姑娘吧?她可不是。她跟姓柳的是半點血緣關係都沒有。她可是跟着哥哥在這裡的。可是她的哥哥也是客居在這裡。也不是這裡的主人。說她的哥哥,倒是身份還好。是老忠義公的次子,名門之後,本身還是官員,品級還高。可是,那是她哥哥。她可不是趙家的人。和趙家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這樣,她哥哥可以打着忠義公府的旗號,可是她不能。
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將來自己家姑娘跟着姑娘的哥哥趙大人進了郡主府。那姑娘就是郡主府正兒八經的姑娘了,是郡主的小姑子。郡主是什麼人啊?大楚都知道,有權勢,本身是陳家嫡女,又是皇家郡主,還是南洋三個城市的城主。有權有錢,在京城可是很多人巴結的。郡主那麼大的權勢,能不給自己家小姑子操心找個好婆家?這個可是她的嫡親的小姑子啊,自己家姑娘有了郡主這樣的親嫂子,身份還不跟着上來?聽說,郡主的丫鬟們都當了官員了。真是宰相門前七品官啊,比起郡主的丫鬟們,這嫡親的小姑子不是身份更高了?
待嫁的姑娘們,除了比拼身份之外,還有就是要比拼嫁妝。這一點,兩個丫鬟一點都不發愁。雖然這姑娘們的嫁妝都是姑娘們的父母親準備的。而自己家姑娘最可憐的就是父母都不在了。但是這都不是問題。她還有親哥哥和親嫂子啊。她的嫂子可是文蕙郡主,以郡主的豪富,將來自己家小姑子肯定有一份豐厚的嫁妝。其實就算是郡主不給姑娘嫁妝都沒有關係。趙大人自己就很有錢。她們在這個府裡這幾個月裡面,趙大人使錢散漫,是個花錢多的主兒,給下人們的賞賜最多。給自己家姑娘也毫不吝惜。每個月都給個二三百兩銀子。普通官宦家的姑娘們哪裡能有這麼多零花錢?
所以,從這方面看,自己家姑娘將來即使是嫂子不給置辦嫁妝,光是哥哥給的一定就能湊齊一副好嫁妝來。有了二品大員的哥哥,有了郡主嫂子,再有一筆豐厚的嫁妝,姑娘嫁的人絕不會是一般百姓的,恐怕不是世家,不是權貴,還不嫁呢,反正自己家姑娘就等着當夫人好了。
只是眼下艱難一些,反正也沒有什麼,離趙大人成親還有不到三個月的功夫,這三個月還是等的起的。當然,這個三個月也不能白白度過,一來跟着柳夫人學些管家的本事,二來,好好的想法子討好郡主。這樣未來纔有保證,她們這兩個貼身丫鬟纔有好的前途。
這些都是兩個丫鬟私底下討論過無數次的事情了,所以,她們兩個安心的很,她們溫聲撫慰自己家主子,勸了半天,弄雪才振作起來,吩咐兩個丫鬟一個去收拾一下自己手裡有多少材料,還有就是定好計劃,究竟弄哪些花樣。另一個出去找了採買的人,給了個單子,還有銀票,讓採買的人幫着買這些材料。
弄雪弄了一下午,終於定下二十四個絡子都要打什麼樣的,這才聽說,明珠回來了。她換了一身衣服就去前院找明珠去了。
和明珠說了來意,請明珠參考一下,該怎麼給未來的嫂子買禮物。
明珠有些驚訝,這個弄雪還是很會巴結未來的嫂子的,也是個聰明人。她和文蕙是好友,也希望文蕙以後能和小姑子相處愉快,因此就很熱心的詢問弄雪是怎麼想的。弄雪說了自己打算打絡子的事情,還有數量,花樣等。然後還想請明珠幫着置辦一些別的東西,到時候,她哥哥一起給送過去。
明珠笑了說:“弄雪啊,你真是心靈手巧啊,居然想到打絡子這麼別緻的事情。我跟你說吧,文蕙什麼都有,你就是送一套全寶石的頭面首飾,她都不一定咋見。那些東西,她太多了。但是她這個人就喜歡這些精緻,廢功夫的東西,比如說這種新奇款式新穎,好看的絡子啊,還有一些精美的刺繡啊,還有那些製作精緻的絹花之類的。你算是投其所好了。”
這話說的弄雪很高興,沒有想到兩個丫鬟給她出的主意歪打正着。明珠接着說:“其實你一個沒有出閣的姑娘家,送一些自己製作的女紅就好了。懶得做女紅甚至寫一幅字,畫一張畫也成,何況你還精心準備那麼多別緻的絡子?別的東西不用準備也行。”
弄雪笑着說:“畢竟不是尋常的生日,是及笄禮啊,這麼簡慢肯定不行的。”
明珠嘴裡這樣說着,其實對弄雪的態度很滿意,就說:“要是這樣啊,我就再幫你預備一些東西好了,弄個四色禮物,或者是六色禮物,也很好看了。”
弄雪趕緊拿出來兩張銀票說:“我這裡有二百兩銀票,請夫人幫我看着買,不要怕花錢,務必買上等的東西來。”
明珠笑着說:“我哪裡能要你的錢?我沒有錢花了嗎?快把你的銀子都收好了,你只管等着,我一定給你置辦了上等的東西回來。”
弄雪堅持說:“我知道夫人不怕花這個錢。我在這裡住了這麼長時間,吃的,穿的,用的,住的樣樣都是夫人給我弄好了,何嘗讓我和我哥哥花過一文錢?不過,這個禮物是我的一片心意,還是花我自己的錢更好一些。”
明珠更滿意了說:“好吧,既然你有這個心,我也不好阻攔你,你就放下一百兩銀票就行了,哪裡用得了這麼多。不過是一些壽桃,壽麪,再來一些綾羅綢緞而已。”
弄雪說:“我跟着夫人管賬這些日子,也是知道行情的,壽桃,壽麪花不了多少,可是那些上等的綢緞,紗料一匹都要百十兩銀子,當然也有十兩銀子一匹的綢緞,但是那等普通貨色,別說是郡主了,就是郡主身邊的丫鬟們估計都不會穿的。所以,這東西一定要準備上乘的。我這二百兩銀子還不一定夠用的。夫人肯定要給我貼上一些的。哪裡還能往回拿呢?”
明珠笑着說:“你說的還真是,文蕙這人啊,就是對生活很挑剔,吃的,用的,穿的,住的,都是最好的,我看啊,麗川公主都沒有她講究。對了,你還沒有去她的郡主府看過,將來你住裡面可是享福了,那個叫美輪美奐啊,就是皇宮都沒有這樣精緻。也罷,既然是你的一片心意,我就收下了。你還是趕緊準備你的那些絡子吧。”
弄雪笑着應下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