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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英回到家裡,和繼母告辭就回到了自己的房裡。梅夫人又看了梅英手上的手鐲一眼,無意中掃過入畫的手上,這才發現,入畫的手上居然也有一個赤金手鐲。在自己的家裡,梅夫人可沒有不好意思,立刻就喊住準備回房的繼女,說:“慢着,你手上的那個赤金手鐲一定是小陳夫人賞賜的,可是入畫手上的這個是哪裡來的?”
梅英這才發現繼母貪婪的眼光,不由的鄙視道:“這個也是小陳夫人賜的。”
接下來,梅夫人做了一件讓梅英萬分鄙視的事情,梅夫人居然一伸手抓住了入畫的雙手,一把把那雙已經戴在入畫手上的赤金蝦鬚鐲擼了下來。拿在手裡仔細看了起來,一邊看還一邊說:“哎呀,這還是實心的,沉甸甸的,怎麼也有一兩重,而且你看這做工,應該是金玉堂的出品,哎,還真是,這個地方不是金玉堂的印鑑嗎?金玉堂的首飾都像內務府的一樣,都打上自己的印鑑的。我雖然沒有買過,但是我見過一個夫人帶着這樣的首飾,就是這樣有印鑑的。這樣好的東西,居然拿來賞賜給丫鬟,小陳家真是鉅富啊,不過也是,你看小陳夫人,穿的,用的,戴的,哪一個不是價值連城的東西,這種小小的赤金手鐲,也能給給她賞賜丫鬟了。哎,他們家怎麼這麼有錢呢?他們家的銀子看樣子是幾輩子都花不完的。”
梅英的臉已經沉了下來,入畫一臉的張皇,她一個丫鬟,連自由都沒有,哪裡有財產權?要是梅夫人看上了這對手鐲。給搶走了,她也沒有話說,這還是她的第一個赤金的首飾呢。她都要急死了,哪裡有這樣的主母的?居然還眼饞下人的賞賜。
正在這個時候,梅夫人所出的女兒,梅英的妹妹,梅芬突然跑了出來。湊在了母親的身邊。嘖嘖說:“這個手鐲真是好看啊,看看這上面不但有密密麻麻的花朵,每一朵都形態各異。還居然刻了一首詩,真是難爲他們怎麼做的,母親,這個是你給我新打的首飾嗎?給我試試吧。”
梅夫人一向對自己生的女兒驕縱一些。一聽女兒喜歡,忙把手鐲套在了自己女兒手上。入畫大驚失色,這要是到了二姑娘手上,哪裡還能要回來?梅英已經人不可忍了,正要斥責繼母。這個時候,從裡間突然出來一個人,這個人怒聲說:“像什麼話。還不還給入畫?你看看你,像一個夫人嗎?像個當家主母嗎?還有梅芬。眼皮子也這麼淺,一個丫鬟的東西也能看上,丟人不丟人?”這個人正是梅翰林,因爲梅夫人去參加宴席去了,梅翰林回到家裡,就隨便的歪在內室的牀上,聽到外面的聲音,忍無可忍,只能出來訓斥一番。
梅夫人的臉立刻紅透了,梅芬茫然的瞪大眼睛。梅夫人看丈夫長着長女,丫鬟的面上說這樣重的話,很是下不了臺,她怒聲說:“你還說我?幾天的宴席上,那些夫人們穿金戴銀的,衣服都是最新的款式,帶着的首飾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我呢?說起來還是個夫人,你看看我手上戴着的是什麼,我帶了一個空心的赤金手鐲,還沒有人家賞賜給丫鬟的好。你再看看大姑娘手上的那個,那是人家小陳夫人戴在手上的,那麼大的一個,實心的,這一個手鐲不得五六兩金子?這還不說,你看看這五顆紅寶石,不但大,還如同鴿子血一樣通紅透亮,這樣的一顆寶石,就是沒有鑲嵌的,也能在京城邊上置辦十畝地了,何況這是多少,五顆,人家因爲大姑娘服侍了一下,就賞給了大姑娘。你以爲我想眼皮子淺嗎?你以爲我想要別人的東西嗎?要是我們家有小陳家那麼豪富,我也會看不上這些金銀首飾,也會拿首飾賞賜人。何苦來着,這麼貶低我,我到了你們梅家,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可是換了什麼?我有什麼像樣的衣服嗎?我有像樣的首飾嗎?我有的只是後院一推女人,天天給我生氣,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梅夫人越說越傷心,坐下來大聲哭了起來。
梅翰林臉上掛不住,坐也不是,立也不是,氣的手都抖了,梅英看了這個樣子,就給入畫使了一個眼色,入畫忙從夫人的手上,把那對手鐲給拿了回來,重新戴上,梅英對父親說:“父親,我這裡有些事情要和父親商議,請父親到前面的書齋去吧。女兒切杯茶就過去。”
梅翰林以爲是女兒要給自己一個臺階下,忙一甩袖子說了一聲:“不知所謂。”
搖搖擺擺的往前院書齋去了。梅英起身和入畫回到了房裡,換了衣服,到了茶,尋了一個茶盤托住,往前院走去的時候,還聽到正房梅夫人嚎啕大哭的聲音。梅英不由得想起來白氏美麗優雅,大方灑脫的樣子,再對比一下梅夫人,不禁搖搖頭。
梅英到了書房,給父親獻上茶,梅翰林還有些尷尬,也不知道和大女兒說什麼。這個大女兒,長相,性情都很像她的母親,美麗善良,大方聰慧,家裡的事務一向都是大女兒掌管,大女兒把家裡弄的井井有條,就是後院的那些姨娘們都安分不少,可是,這個月自從自己一時心軟把家務交給夫人,這家裡就亂了起來。梅翰林無比的後悔。
此刻梅英看看尷尬的父親,叫入畫把東西拿過來。入畫立刻獻上了一個小盒子。
梅翰林沒有想到女兒真的有話跟他說,此刻他看着這個小盒子,一臉的疑惑。梅英不緊不慢的把這個盒子的事情說了一遍,還把白氏的話也說了一遍。梅翰林趕緊打開小盒子,只見裡面是一疊子銀票,都是銀行的出品,很好兌換。還有就是三張紙,一張是房契,地方梅翰林還有印象,那個地方樹木不少,雖然是個二進的宅子,卻有五間闊的,兩邊都有廂房,前面還有給下人住的裙房,後面也有馬房,下人住的裙房,還有個小小的花園,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個小宅子,之前有人介紹過,他很欣賞裡面的幽靜,還有錯落有致,可是自己沒有那麼多錢,當時中人說要一萬五千兩銀子,他連個零頭都不夠,只能看看的份兒。沒有想到,現在已經賣了出去,而且是親家買的,送給了自己的女兒,準備嫁妝。
梅翰林又看了那兩張單子,只見上面都是值錢的物事,不禁感嘆一聲說:“怪不得人家都說小陳家比大陳家還富有。真是豪富啊。我們家真是高攀了,不但權勢跟人家不能比,就是這錢財上也差的多啊。本來,賜婚的旨意下來之後,我就很擔心。我們家的情況是這樣的,我本來打算把你許配個普通的讀書種子,過着小日子就行了。仗着我還有個六品的官職,還能給你做個靠山。可是,這賜婚的旨意一下,我們家和小陳家差別這麼大,叫我怎麼放心,你以後到了人家那高門大戶的,就是受了委屈,我們也不能,也沒有能力爲你出頭啊。可憐你自幼喪母,長大之後,又要到大宅門裡頭生活,這一生哪裡能自在?”
梅英沒有想到父親爲她打算這麼多,不禁有些感動。
梅翰林接着說:“但是,我看了陳夫人準備的這些銀子和東西,宅子,我突然放下心來,說不定這就是你的福分到了。看來,真的像外界說的,看中陳文麟的人家多的很,可是小陳夫人很挑剔,一定要找一個能力出衆的,她看上了你的人品,能力,所以,不計較我們家的官職低,沒有錢。”
梅英不禁有些臉紅。
梅翰林想了想說:“其實,這個小陳家我早有耳聞,家規很是古怪。那麼有權勢,那麼有錢,家裡僕婦如雲,可是一個妾都沒有。外界都說,小陳夫人是個妒忌的女子,不但不許小陳大人納妾,就是兒子們都不許納妾。她的大兒媳婦頭胎生了姑娘,也沒有給納妾。真是奇怪啊。”
梅英想起來白氏說的話,心裡很高興說:“不納妾不好嗎?陳夫人和我說了,不許我提納妾的事情,還要管束家裡的丫鬟們,不許肖想主子,要不,只有一個死字,陳家的家規可是很嚴格的。”
說到這裡,梅英突然覺得去陳家真是個好事,再也不會有滿院子的女人,再也不會有小妾們爭鬥。
梅翰林說:“既然他們家不給納妾,你的福氣可不是到了嗎?我雖然小妾很多,可是都是逢場作戲,我真正喜歡的還是你的母親。要是你的母親能活過來,叫我一個小妾都沒有,我也心甘情願。”
梅英從來沒有聽過父親說的這樣的話,她只當父親有了繼母,還有一院子的小妾,早就把她的生母拋到腦後了,哪裡想到,母親在父親心中的地位這麼高。
梅翰林突然沉浸在對亡妻的想念中。梅英也不禁想起來亡母,心裡一陣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