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蕙有些哭笑不得說:“我和你哥哥又不是你的父母,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哪裡會攔着你去找你的幸福呢?只是,我們覺得這段感情確實是不合適才這麼建議的。”
弄雪勉強止住了哭泣,她心裡明白,這個機會要自己爭取,否則,別說是姆力公子求娶,就是皇上求娶,只怕自己個哥哥和嫂子也能回絕。
於是,弄雪說:“嫂子,自從我遇到哥哥之後,就過上了好生活。不在那裡賣笑,不用看別人的臉色。我成了錦衣玉食,受人尊敬的貴女。而且,嫂子和哥哥的地位高,我也跟着水漲船高,到哪裡都受人高看一眼。我本來也會打扮,再加上,嫂子送的很多好衣服首飾,自然顯得美麗一些。還有,陳夫人教導我許多,明珠姐姐也幫助我,再有嫂子給我的產業,讓我比一般的閨秀都有錢。這樣,我在京城的社交圈裡,也有薄名。”
“也有許多人追求我。可是,我都不敢應承。因爲,我自己心裡知道,在京城,遲早有一天,我的身世就會被揭穿,別忘記趙夫人就在京城。那個時候,我已經嫁人,到了人家的家裡,還不是任別人磋磨?”
這個陳文蕙倒是贊同弄雪的看法。
這方面,陳文蕙也有顧慮。她知道這個社會想要一個上層社會的人家,接受一個這樣出身的女孩子當宗婦,甚至是次子媳婦都不太可能。甚至一些家教好,規矩大的人家,這樣出身的女子當小妾都不夠資格。
現在京城中之所以有那麼多求娶弄雪的人家,那是因爲他們只知道弄雪是趙崇義失散多年的妹妹,在鄉下長大。並不知道,是在青樓里長大,估計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再上門求娶的。
其實,這一點,雖然趙崇義和陳文蕙都瞞着大家,可是趙夫人是最知情的人。趙夫人這麼痛恨趙崇義和弄雪。怎麼會這麼輕輕的放過弄雪,沒有把她的身世公佈於衆呢?
因爲有這樣的疑問,陳文蕙也很擔心。私下裡,她讓人悄悄的去收買了趙夫人身邊的人。這些趙夫人身邊的僕婦們以前跟着趙夫人在忠義公府揮霍慣了,如今待在農莊裡,一點進項都沒有。光是靠那幾個月錢夠幹嘛,早就窮了。
現在遇到陳文蕙的人去大手筆的收買。送東西,給銀子,而且,問的也是無傷大雅的東西。她們都樂意幫這個忙,就去試探的問趙夫人。
趙夫人哪裡知道身邊的人已經被陳文蕙收買,她自然對自己的心腹很是信任。又是在自己的家裡說,所以。毫無顧忌的就說了出來。原來,她打算等到陳文蕙夫妻給弄雪張羅一樁好婚事,並且,弄雪風光的嫁過去之後,在悄悄的告訴弄雪嫁的人家,到了那個時候,對方家肯定會磋磨弄雪的。
而陳文蕙夫妻也不好插手,畢竟,嫁了人就是人家家的人,不好管人家的家務事的。那個時候,纔是弄雪和趙崇義痛苦的時候。
不得不說,陳文蕙都有些佩服趙夫人的想法,確實是狠毒。所以,陳文蕙也早做了準備。那就是陳文蕙打算給弄雪找一個能壓得住的家族。或者是給弄雪乾脆在南洋找一個人家。那裡可是陳文蕙說的算,而且,天高皇帝遠,趙夫人的手再長,也不能伸到萬里之外的南洋去,那樣,弄雪就安穩了。
這些陳文蕙都沒有和弄雪說,怕傷了弄雪的心,可是,沒有想到,聰明的弄雪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
弄雪繼續說:“嫂子,我自己將來的事情,我自己也是思前想後的,我覺得嫁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後來,嫂子跟我說了萬副城主的故事。我心裡纔有了想法。我想好好的學習管家的本領,學習經營的本領,有了嫂子給的產業,將來我不會沒有着落,自己能養活自己。那樣,我就不用嫁人了,也省了以後很多事情。”
沒有想到弄雪以前心裡存着這個念頭,不得不說,陳文蕙以前沒有對趙崇義傾心之前,也想過這條路,那就是自己建立一片基業,這樣自己將來可以不用嫁人,也就不用被婆家約束,不會和這個世界上大多數女子一樣受封建禮教的迫害。
弄雪接着說:“可是,可是,後來,我遇到了姆力公子。”
說到這裡,弄雪頓了一下,臉上還掛着淚珠,粉面卻開始紅起來,好像白玉上敷了一層胭脂,十分的豔麗。
弄雪強忍着羞澀,這可是一生中的關鍵時刻,不是害羞的時候,要是今天晚上不能說服嫂子,那自己和姆力公子的情緣估計就斷了。
想到了這裡,弄雪鼓起勇氣說:“自從我遇到姆力公子,不知道怎麼了,我就不由得被他吸引。這可能就是我命中的劫數。有時候我自己也奇怪,我又不是那種沒有見過外男的純情少女。不怕嫂子笑話,我在青樓中長大,見得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天南地北的男人。”
說到這裡了,弄雪苦笑一下說:“後來,我長大了,成了花魁,那追求我的男人更多了。因爲是趙夫人操縱着的,**雖然讓我陪着客人,可是,卻一直讓我保持着清倌人的身份。雖然一枚紅丸沒有破,可是,接客,哪裡能清高的?這手腳,臉早就被男人摸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這還是第一次弄雪主動在陳文蕙面前提到以前不堪的往事,看到弄雪那悲傷的眼睛,陳文蕙不由得心疼了。她握住了弄雪的手。
弄雪卻笑了,臉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嫂子,不用爲我以前的事情難過,那些都過去了。天下,像這種命運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我是最幸運的一個。我能和哥哥相認,還能有你這樣愛護我,照顧我的嫂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我已經享福很多了。”
“我時常想,我對男人早就沒有興趣了,在那裡見過太多男人,早就已經麻木了。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對男人動心了。我也早做好了將來獨身一人的準備,就像萬副城主一樣。可是,我遇到了姆力公子,從此我就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
“嫂子,這可能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對男人真正的動心,也可能是最後一次,我想把握這次的機會。”
陳文蕙嘆了一口氣,要不是這氣憤有些壓抑,她真的想說一句,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陳文蕙說:“你的這種感情我能理解。可是,我們作爲哥哥嫂子的,自然是考慮別的東西多一些。你可知道,姆力公子在南疆也很複雜?”
弄雪說:“我知道哥哥嫂子都是爲了我好。我也不是那種不經世事的小姑娘。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瞭解,姆力公子也和我說了很多。我知道,我將來要是嫁給他,要面臨很多困難。第一,他可不像哥哥那般潔身自好,他身邊有很多女人。我派人向他身邊的南疆丫鬟打聽的,姆力公子在南疆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可是,這一點我是能接受的。不止是我,京城大多數女孩子都能接受。貴爲皇后不也是要接受這樣的事情嗎?大戶人家,誰沒有三妻四妾?只有我們家,嫂子的孃家小陳家沒有這些事情。所以,我早就有心理準備。”
“除了這一點,還有就是姆力公子的繼母是南疆女王,對他很差,她不同於一般的內宅婦人,她手握權勢,想對付沒有什麼勢力的姆力公子會容易的多,做她的兒媳婦,也相對難很多。可是,我也打聽了,南疆和我們大楚不同,沒有那麼多的孝道規矩。”
“姆力公子也說,這一次回去南疆,他會有一塊自己的封地,我要是嫁給他,應該是跟隨他去自己的封地,不伺候婆婆也是應該的。”
陳文蕙沒有話說了,原來,弄雪把什麼事情都考慮的清清楚楚。不過,不得不說,弄雪還是很理性的,說的也都有道理。陳文蕙只能說:“既然你什麼都想清楚了,那我和你哥哥再考慮一下了。這個事情不能着急。我們也不反對你,但是也不贊成。你們現在正是情熱的時候,很多東西,想的太過理想了。不如等一段時間,你和姆力公子交往一段時間,如果你發現,自己還是喜歡他的,到時候,再議論婚嫁也不遲。”
弄雪羞澀的點點頭。
陳文蕙安慰說:“眼下,你先不能着急,要好好的養着自己的身子,什麼都不是重要的,自己的身子纔是最重要的。明白嗎?”
對於嫂子的關心,弄雪很是感動。
陳文蕙看着弄雪睡下了,才帶着水蓮回到自己的房裡。一回到房裡,就看到趙崇義正急的在房間裡亂轉。
陳文蕙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
趙崇義見到陳文蕙,很是着急問:“怎麼樣?你把弄雪勸好了沒有?”
陳文蕙說:“我不但沒有把她勸好,反而被她說服了。”
趙崇義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