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號上午的天空並不算晴朗,但亦不算陰沉,空氣裡是薄薄淡淡的霧氣,一如南榮哲眼裡的迷濛。而他的葬禮便是在這樣的天氣裡舉行的。
由於宮俊一直和父親在外地學習經商之道,分身乏術,所以南榮哲的葬禮他並沒有及時的趕回來參加。而冰淼更是身處兩個半球的法國巴黎,所以雖然悲痛欲絕心如刀絞,但也只能無奈於空間的距離。而邢影更是被監獄的銅牆鐵壁囚禁的死死的,根本不允許走出半步。所以最後的最後,南榮哲的葬禮上便只剩下了趙紫菀和我。
在悲慟地安送走南榮哲的父母親人以後,我便一個人靜靜地跪在他的石碑前,看着照片裡南榮哲陽光而明媚的微笑,想起過往前塵裡的那些僅僅屬於我們的歡笑與幸福,我的眼圈不禁的被風吹紅了。
“老天爺啊,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啊?爲什麼要把我身邊我最最要好的朋友一個個地把他們拉走,是因爲我們歡笑的太多,幸福的太多了,你纔會用這麼悲痛的方式來提醒我們樂極生悲嗎?可是我們又哪裡幸福了多少,快樂了多少呀?老天爺,就算你非要帶走一些我們生命裡的快樂幸福,你帶走我的啊,你爲什麼偏偏……”說到這裡,我想起我那美豔而可愛的鬱妍姐姐和如今分崩離析的友人愛人,不禁悲從中來,眼淚便是不可遏止地撲簌簌落下。
見我淚流不止,這時,趙紫菀的手輕輕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語氣柔柔地說:“鄴引,你別難過了,或許這並不是老天爺的過錯。”
“不是老天爺的過錯,難道是我的嗎?難道是你的嗎?難道是……”
“是我的過錯。”沒等我說完話,趙紫菀卻低下頭,聲音有些發顫地說道。
“你的過錯?你有什麼過錯?”猛然擡起頭,看着趙紫菀臉上沉重的表情,我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心裡像是那些預感到了災難即將來臨前的小動物一般,惶恐不安。
“其實,”緩慢地跪倒在南榮哲的墓碑前,趙紫菀把散落在臉上的頭髮捋到了耳後說,“有些話我本不想說的,這輩子都不想說的。可是看着你如此痛不欲生,我的心裡這些天也是惶惶不可終日,我想有件事我必須還是告訴你的。”
“什麼事?”看着如此莊重而沉痛的趙紫菀,我嚥了一口唾沫,感覺整顆心臟似乎都要從我的喉嚨裡蹦出來了。
“你還記得去年宮俊的生日Party嗎?”低着頭,趙紫菀輕聲問我。
輕輕地點了點頭,我說:“記得,我怎麼可能把它忘了,我想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這件可以算作拉開我們青春散場大幕的大事件的。”
“那我想你也一定記得那天你們一同闖進宮俊的房間,看見我和他……”說到這,趙紫菀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幽幽說道,“其實那天是我故意爬上宮俊的牀的,他確實喝醉了,可是我沒有。當時的我就是太記恨你們這羣人的幸福了,我也是太嫉妒你對邢影的好了。我的心裡很不甘,真的很不甘,爲什麼你們一個個都可以幸福,就我不行。所以當時我腦子一熱,就……就……”
“紫菀,你怎麼可以……”聽到這個讓我有如五雷轟頂的消息,我頓時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腦子裡嗡嗡的像是飛進了無數只蚊子蒼蠅。
“鄴引,”死死拽住我的胳膊,趙紫菀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我說,“我知道我錯了,你可以原諒我嗎?我真的是太愛你了。當時我以爲我這樣做就可以讓你因爲可憐我而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僅此而已。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麼慘烈的局面。我真的沒想過讓鬱妍和南榮哲死,當初鬱妍死的時候,我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現在南榮哲又因爲我當初的過錯而魂歸天外。雖然有些事並不是我直接下的手,但是要是當初我並沒有失足做下那件千古恨事,或許今天鬱妍和南榮哲就不會死,而你也就不會這麼傷心難過。鄴引,我真的知道我錯了,你答應過我的,不論我做錯了什麼事你都會原諒我的,你不會離開我,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對不對?”
冷冷地看着這個昔日裡善良如天使,如今卻邪惡如魔鬼的趙紫菀,我真的是不想說她一句。雖然我知道我可以把自己肚子裡所有可以把人罵的體無完膚的詞語都用在她的身上,可是我真的是懶得罵她。或許是因爲鬱妍的死,南榮哲的死讓我的心真的累了,真的倦了,嘴巴都懶得動彈了。或許是明白了事已至此再多說也是無意,就真的不想再說了。又或許是罵了她,或許都是在侮辱南榮哲,鬱妍,宮俊,冰淼,邢影和我。
用力地掙脫開趙紫菀的強拉硬拽,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站起身,輕輕撫摸了一下她往日燦若桃花如今卻蒼白不堪的臉頰,我皮笑肉不笑地對着她說:“好自爲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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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地望着我漸行漸遠的背影,趙紫菀終於是再也支撐不住崩潰的神經,整個人像是一灘泥似的堆在了地上。擡起頭,她看着照片裡一直在衝她微笑的南榮哲,滾滾熱淚終於是從眼底如河流般洶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