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就動身走的,天擦黑的時候,纔到了副鄉長所說的那個村子裡。那個年代,幾乎每個村子裡都一樣,家家戶戶都早早就睡覺了,也每個電,更沒有什麼娛樂設施。
當年還是壯小夥的老人家,到了那個村子之後,想打聽一下副鄉長所說的那個道士都找不到人問。整個村子裡都比較安寧,聽到最多的,也就只有狗叫聲。
他敲響了好幾戶人家的門,那主人家聽說他要來找那道士,連忙擺手說不認識那個人,然後當着他的面就把門“哐當”一聲給關了起來。
要說一家也就罷了,連續好幾家都是這樣,就肯定有問題。而且他從那家人的臉上,都能看得出來他們肯定認識這個道士,只不過不願意說罷了,肯定是有什麼顧忌。
人家有顧忌,他也不可能強人所難,但是天已經黑了,他必須得找個人家借宿才行。那個年代野外還是比較危險的,有很多猛獸狼羣。可是這個村子裡的人,現在都不給他開門了,無奈之下只好自己去找住的地方。
遠遠的老道士看見山上有房子,不是廟就是道觀。那個年代破四舊,幾乎所有的道觀和廟宇都被砸的稀爛,和尚和道士也都被抓去勞動。
雖然說那裡面可能被砸爛了,但是有四堵牆在,就算畢竟爛也比在野外露宿要安全的多。所以他就直接朝着山頂那邊爬過去,大約爬了半個多小時才爬到山頂。
隱隱約約,看見那道觀裡面有火光,當時還是壯小夥的老人家一愣,沒想到那道觀裡面還有人。不過有人了正好,可以問問那個道士在哪兒。
他進去之後,看見一個打扮的跟叫花子一般的中年人,正在火上烤着一隻野山雞。野山雞的香味四溢,讓他忍不住流口水。
那中年的叫花子沒理會他,自顧自的烤着自己的野山雞。那香味讓他把自己來的目的都給忘記了,眼珠子直直的盯着那野山雞看。
沒多久,那叫花子撕下一塊大腿扔給他,然後自顧自的啃了起來。他也沒管三七二十一,接過那大腿就啃。啃了幾口才想起來,自己的包裡還有幾塊兒棒子麪饅頭,趕緊拿出來就着吃。
“哎,哎,有好東西也不給我分點,你那雞腿可是我給你的。”那叫花子看見他手中的饅頭,用腳輕輕踢了他兩下說道。
他這才意識到,分了一半給旁邊的中年叫花子,然後又自顧自的吃起來。只聽見旁邊的那中年叫花子吧唧着嘴說:“要是有口酒喝就好了,唉……”
酒他身上也沒有,所以也沒有搭那中年叫花子的話。等吃完東西之後,他纔想起來自己來這個村子的目的。
趕緊起身來到那叫花子旁邊問道:“老哥,你知道這村子裡有個道行很高的道士不?”
那叫花子從地上撿了根小木棍,一邊剔牙一邊問道:“怎麼了,你找他幹什麼,是不是要去看風水做法事。現在外面可嚴
查,發現了就得拉出去遊街。就算知道了,他估計也不敢去吧。”
叫花子說完話,直接靠在了那草窩裡,看樣子,這草窩就是他的牀了吧。
聽見叫花子這麼一說,他的心裡當下沉到了谷底。不過還是有一絲的希望,畢竟這個可是副鄉長讓他來找的。副鄉長是多大的官啊,那可是國家正式幹部,他這公社幹部比人家可是比不上的。
他把副鄉長的這事兒給叫花子說了,只見那叫花子的眼睛越來越亮,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到最後直接來了一句:“其實,你想請他也簡單,只要把酒管夠,不要錢都能請到人。”
叫花子這話,可讓他一陣激動,本來公社也沒有什麼閒錢,那個年代,錢這玩意兒稀缺。糧食都不夠吃,怎麼可能有閒錢。
“那大哥,哪兒能請到人,酒保證管夠。”他趕緊起身回答,村子裡的事情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他已經出來了一整天,也不知道村子裡面現在成了什麼樣子。
“行了,你不用找了,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個道士。”那叫花子把剔牙的小棍子扔進火堆,拍了拍手對着他說道。
看到眼前這人,他還是不太相信,在他心目中,道士絕對不是這個樣子。不過接下來道士道出了原委,當時破四舊把道觀給砸了,把他拉去遊街。當時還是那副鄉長因爲跟自己有點親戚關係,讓自己提前出來了。
那道士出來之後,也沒地方去,而且各個公社都不要他,所以最後只能回到這個地方來再想辦法。那中年道士當時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要把道觀再建立起來,不能讓這道觀在他手上給倒了。
等道士說完話,當年還是壯小夥的老人家就信了,畢竟當年破四舊的時候每個公社都得派人去,他們公社的那些人,就是他親自召集去的。
當天晚上和中年道士在的那個破爛的道觀裡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中年道士還沒有睡醒,就被他給拖着往回走。一路上,那中年道士都在抱怨他不讓人家睡個好覺,不過當他一說到酒管夠的時候,那中年道士立馬閉嘴,眼睛裡都在閃現着金光。
一路上緊趕慢趕的,到了晚上纔回到村子裡。幸好,這兩天村子裡都是一片安寧,沒有發生什麼事情。那死去的老人家,也沒有下葬,村子裡有規矩這種橫死的人不夠七天不能下葬,下葬了後人不得安生。
雖然那個時候窮,但是死人了也得起事。老道士正好趕上那邊起事,聞到酒味,不用人帶路,老道士直接順着味道就到了那邊。
那個年代人都窮,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頓肉,有句俗語說:大人過生日一碗麪,小孩兒過生日倆雞蛋。這就是那個年代的真是寫照,一碗白麪兩個雞蛋就過生日。
所以,那時候誰家過個什麼紅白喜事,幾乎全村的人都會去吃。也只有那個時候,纔會大魚大肉的管飽。
所有人正在吃飯的時候,看見一個叫花子忽然闖進來,拿起桌上的酒瓶就往嘴裡灌。村民當然不願意,和這叫花子就扭打起來,就算扭打起來,那叫花子的酒瓶都不離開嘴。
幸好,當年還是壯小夥的老人家及時出現,才讓這中年道士免了一頓打。他比較是公社幹部,在村子裡的地位還是很高的。經過一番解釋之後,村民才知道這叫花子竟然就是副鄉長口裡的那個大師,一時之間都有些尷尬。
那中年道士纔不管這些,直接坐在桌上吃飯。
作爲公社幹部的他,也示意大家沒事兒,繼續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之後,他把老道士請進了堂屋,那上吊的老人家的棺材正好就擺放在堂屋。
中年道士進屋之前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事兒,但是進屋之後,臉色就變得凝重起來。剛開館,中年道士一下子就又把棺蓋拉起來,大聲的朝着外面的人羣喊道:“女人娃子都回去,屬龍的,屬虎的,屬羊的全部都回去,聽到啥聲響都不準出來。趕緊走,不想死的就趕緊跑。”
最後那兩聲,中年道士基本上都是拉着嗓子喊出來的。
那道士到底後來怎麼做的,他也不知道,因爲他正好屬虎,老道士說完話,他也跑了回去。
他只記得當天晚上,起事的那邊幾聲炸雷一般的響聲,接下來村子裡基本上所有的狗都拼了命的叫喚,好像遇見什麼恐懼的事情一般。
第二天,問所有的人前一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所有的人都閉口不言。那中年道士在天剛亮的時候就走了,走的時候還說以後會再來,那東西只是暫時鎮住了,說不定哪天就發作,到時候就更厲害。
可是從那中年道士走了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而那天知道情況的人,可能被那中年道士下了死命令,誰都不肯說半個字。
“老爺子,那天晚上看見的人,都有誰,現在全村的老人家都在這兒了,應該能說了吧?”我有些好奇的朝着老人家問道。當年看見的,可能不敢說,但是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而且村子裡又出了怪事,應該能說了吧。
可是老人家的話,又讓我的心裡涼了半截:“當年那道士一嗓子吼的,基本上都跑了,還有幾個沒跑的,這麼多年也一個個沒了,到死他們都不肯給我說到底那天出了啥事。”
“那些丟失的村民,到後來找到了嗎?”老道士看着老人家問道。
老人家搖了搖頭,臉上表情滿是沮喪,眼神裡充滿了滄桑:“沒找到,一個都沒找到,我那個親侄子也沒找回來。前些年,看到狼從那樹林裡頭叼出來幾根骨頭,估計那些人早就變成骨頭了。都怪我,不該把他們帶進那樹林裡頭去,這一去就十幾個人走丟了再也沒回來。”
說話間,老人家已經是老淚縱橫。我特別能理解他現在的感受,雖然人不是他殺的,但是確實是因爲他的原因而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