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突如其來的絕境
不知道是不是夏皎的祈禱起了作用，星辰艦劇烈晃動了好一陣之後，漸漸平穩下來。
薛梅娘湊到窗邊，想看看外頭到底怎麼回事。
這一看，卻把她看得徹底愣住了。
窗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上不見天，下不見海，只餘無邊死寂。
整艘星辰艦，彷彿被某種不知名的神奇力量，挪移到了一個黑暗空間之中！
船上其他人也陸續發現異狀，紛紛驚呼起來，不少人大聲喝問舵樓裡的靈心谷門人，到底發生何事。
靈心谷的人一直在舵樓裡，負責操控星辰艦，他們是首先發現問題的。
先前以靈箭射殺九音魑魅的老靈師，正是掌管這艘星辰艦的主事之人，他名叫嶽炳，今年已經九十八歲，在靈心谷弟子輩裡排行第一，後天九層大圓滿境界，以精研陣道著稱。
他停留在後天九層已經足有三十多年，這次帶隊前往仙島靈宮，就是想在地宮中碰碰運氣，看是否能找到契機，助他晉升先天境界。
論靈術修爲，嶽炳在靈心谷弟子輩裡，也是毫無疑問的最強者。在星辰艦上衆多靈師之中，他的實力也在三甲之內。
聽到寶艦上衆人鼓譟，嶽炳沉下臉色走出舵樓，一躍跳到船頭四下觀望。
目力所及，仍是無邊無際的漆黑。
回想方纔在舵樓裡所見的景象——海嘯巨浪來得毫無徵兆，消失得也同樣突然，恐怖的海嘯過後，寶艦周圍便成了這個樣子。
嶽炳皺眉，雙臂一振，七支金黃色的陣旗從他袖中飛出，向着四面八方飛去，沒入黑暗之中。
過了整整一刻鐘，七支陣旗纔再次出現，歪歪扭扭、有氣無力地飛回嶽炳身邊。
嶽炳臉色慘白、汗透衣衫，彷彿剛剛徒步走了數十里山路，顫巍巍地環顧自己放出去的七面陣旗，越看臉色越沉重。
寶艦發生這樣的意外，許多自恃高明的靈師，紛紛各施各法，想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有些人試過之後一臉茫然，有些人則面露驚惶，彷彿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寶艦上好些成名靈師，都走到甲板上一探究竟，其他人也待不住了，一個個走出客艙跑到甲板上。
嶽炳望向幾個實力較強、且精於陣道的靈師，沉聲道：“幾位同道，有何高見。”
那幾名靈師臉色陰沉地交換着眼色，過了片刻，其中一個姓雲的年長靈師道：“如果老夫沒看錯，我們很可能遇上了傳說中的九幽天羅陣，方纔出現的九音魑魅，其實是觸發大陣的陣眼……”
夏皎和薛梅娘、武畫葇也走到了甲板上，正好聽到雲姓靈師的話。
關於陣道，夏皎接觸過的十分有限，就算是武畫葇，學習靈術滿打滿算也就五年，而且她學的是丹道而非陣道，對於陣法，她也不太懂。
好在船上還有其他專研陣道的靈師，互相詢問很快就有了答案。
九幽天羅陣，乃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大範圍殺陣，一旦被觸發，法陣範圍內的所有東西，都會被困入法陣形成的特殊空間內，形同天羅地網。
這個特殊空間會不斷收縮，最多三日，就會將裡頭的生靈活物，盡數碾成飛灰。
只要被困入陣中，活人也罷、飛禽鳥獸也罷，最終都只有死路一條，猶如進了九幽絕地，但其中的寶物器具等死物，卻能絲毫無損。
要佈置九幽天羅大陣，需要九十九顆至少先天人級境界兇獸的心臟，九十九種先天級別的至陽至烈天材地寶。
這樣巨大的代價，就是嶽炳這個秘地門人、後天境界裡的頂尖陣道大師，也完全無法想象，更別說湊齊。
傾盡律鬥界十八大秘地的庫藏，都不見得能湊齊材料，佈置出一個九幽天羅陣。
但如果對方是要把星辰艦上，過百位靈師一網打盡的話，這樣的代價就完全值得了。
到底是什麼人如此瘋狂，竟想將律鬥界過半靈師趕盡殺絕？！
好些年輕的靈師，聽聞九幽天羅大陣的厲害，被嚇得手足無措，喃喃道：“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做？”
嶽炳寒聲道：“對方這是要我們所有人的命，要奪取我們手上的五行靈匙，謀奪仙島地宮的至寶，等各家師尊長輩發現我們遇害，而且靈匙丟失之時，對方只怕已經進入地宮，得到寶物離開律鬥界了。”
雲姓靈師愁眉苦臉道：“正是，敢如此喪心病狂，肆意謀害靈師的，十之**是來自上界的強者。若是律鬥界的人，不可能事先毫無動靜，也很難收集齊全，佈陣所需的種種材料。”
有人忍不住指着嶽炳大罵：“嶽大師好威風、好煞氣！若不是你冒冒失失，輕率射殺那九音魑魅，怎會觸發這個該死的法陣？！我們所有人都被你害死了！”
平日大家還會顧忌嶽炳的背景實力，現在身陷絕境，誰還會跟他客氣？不少人瞪眼怒視嶽炳，附和着大聲叫罵起來。
他們坐上靈心谷的星辰艦，滿懷希望想到仙島地宮裡大發橫財，沒想到仙島的影子都還沒見到，就被靈心谷的白癡帶到溝裡了。
難怪九音魑魅會突兀出現在他們前往仙島的航道上，原來這是個惡毒的陷阱，偏偏靈心谷這些沒腦子的傢伙，想都不想，就一腳踩了進去。
星辰艦上大部分靈師，都陷入恐慌憤怒之中。
他們在律鬥界是何等尊貴的族羣？平日個個養尊處優，不曾經歷過風雨，突然面對生死大難，不禁手足無措驚駭欲絕。
有些年紀比較小的，甚至忍不住哭了起來。
嶽炳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如果不是船上靈心谷弟子不少，大概會有人衝動地撲上來對他動手了。
幾個比較有資歷地位的靈師鎮靜下來，聚在一處低聲商量幾句，推舉出那名雲姓靈師，對艦上衆人大聲喊話：“大家安靜！此時再怨天尤人，也無補於事，只有羣策羣力，纔有希望破解此陣，掙得一線生機！”
這話的效果不錯，菜市場一樣混亂的人們，慢慢靜了下來。
雲姓靈師抱着一線希望，繼續大聲問道：“各位可有人知道，九幽天羅大陣的破綻？又或者破陣的方法？”
滿場寂靜，平日趾高氣揚的靈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苦相。
那些懂得陣道的靈師，更是無語，九幽天羅大陣如果是這麼好破解的，還有什麼好怕的？
雲姓靈師不死心地連問了三次，都無人應答，甲板上只剩一陣陣沉重急促的呼吸聲。
夏皎抱緊了毛毛，心裡同樣充滿恐慌不忿。
她不想死，尤其不想死得這麼無厘頭！
她是有多倒黴，才能撞上這種事。
滿以爲星辰艦就算只是樣子貨，至少足夠堅固，再大的海上風浪，都能平安度過，她此行應該非常安全。
沒想到中途遇上一個見鬼的法陣，整船人就只能乖乖等死，這算什麼事？！
秘地這些人，尤其這些靈師們，平日不是牛得不行嗎？怎麼只遇上一個見鬼的破法陣，就全體歇菜了？
就在大家都要徹底絕望的時候，先前被罵得無地自容、閃到角落裡的嶽炳突然開口道：“老夫知道，有一個辦法或許可以破解此陣，就算不能破解，也可以延緩法陣完全發動的時間，爲我們多爭取幾天。說不定我們秘地的師長髮現不對，會趕來營救。”
所有人大喜過望，雲姓靈師連忙走上幾步，急問道：“嶽兄怎麼不早說？究竟是什麼辦法？”
嶽炳遲疑道：“此法太過血腥，有傷天和……”
好幾個靈師忍不住擠到他面前，催促道：“有法子總比沒法子強，你倒是快說啊！”
嶽炳深深吸一口氣，道：“生祭！用九十九名年輕女子的性命獻祭，以純陰氣血攪亂法陣的陰陽平衡，我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船上的靈師們靜了一靜，他們之中許多人自視極高，並不把別人的性命當回事，尤其船上有不少他們帶來侍女妾婢，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回頭招招手，又會有大把新人送上來。
只不過這種話，總不好公然說出來。
一些年輕的女靈師神情變得十分不自然，不過迴心一想，她們身份何等尊貴，怎麼也犧牲不到她們頭上，便又安然了。
武畫葇臉色蒼白，身軀微微顫抖一言不發。
薛梅娘神情冰冷，右手不自禁握住了佩劍的劍柄，因爲太過用力，手指關節都微微泛白了。
夏皎環顧甲板上衆人的表情，不禁毛骨悚然，她雖然也愛惜自己的性命，但是要她眼睜睜地，看着近百個年輕女子被犧牲獻祭，她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雲姓靈師沉吟片刻，一字一字道：“衆位同道以爲如何？”
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靈師大聲道：“橫豎我們這麼多人困在船上，早晚是個死，有辦法自然要試一試！”
“就是這個道理，反正都是死，兩害權衡取其輕。”
“一點犧牲就能救下我們滿船人的性命，她們也算是死得其所……”
“不錯！生祭破陣之法我也曾在古舊典籍上看過，應該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