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逝去的王庭

緘默者們在向西走了一天後遇到了那支隊伍,從他們打着的旗號來看,那似乎是沙勒,羅勒和特勒三部聯合的隊伍。這附近稍微有些歷史知識的草原人都知道,在遙遠的過去,這三部曾經同屬於鐵勒這個名字,而這個名字意味着的,是一個強悍且連綿百年的草原王庭。王庭,那是比單于還要偉大的架構,要知道,單于是個人的稱號,而再偉大的個人,都沒法阻擋衆靈的召喚。可王庭不同,王庭的出現意味着即使偉大的單于不在,他的子嗣和他的盟友下屬也能夠按照某種規則繼續緊密的聯合在一起,這對於現在的草原人來說太難以想象了。

作爲那曾經存在過的偉大王庭的證明,沙勒三部雖然在規模和財富上早已不如祖先,甚至必須向狼主稱臣才能換得足夠養活自己的草場,可歷代的狼主或其他強盛一時的統治者都對他們敬重有加。因爲他們被視爲是一種傳統,一種象徵,雖然鐵勒已經消失,可只要它的子嗣延續,那就說明在這草原上是有可能建立下一個偉大的王庭的。這正是所有領袖都無法拒絕的幻想和可能性。

不過統治者們對沙勒三部客氣,他們手下的人就未必了。在更多的部族看來,這三部不過是依仗着一個半真半假的傳說獲得了狼主莫名的尊重而佔據了不錯的草場,實際上他們即沒有功績,也不能提供什麼獨特的貨物,在草原的優勝劣汰中早就應該消失。

這就是爲什麼當緘默者和叛徒攔在三部隊伍前方時,他們連下馬打招呼的意思都沒有的原因吧。這些死士,多半並不是狼主本部族的人,他們出身小而窮苦的部族,對沙勒三部天生就沒有好感。現在,他們自認是在爲未來的狼主辦事,就更加不需要管這些尸位素餐的傢伙的想法,“喂,你們的頭人呢?叫他過來。”

烏維爾策馬走到隊伍的最前方,因爲這次出訪是帶着禮節性的目的,他沒有穿鎧甲,而是穿上了顏色較爲豐富的禮服。這是符合禮節的,因爲沒有人會襲擊一支前去弔唁的隊伍,那樣違反傳統,會遭到所有人的厭惡和唾棄。

“我是頭人烏維爾。正要去參加狼主的葬禮,你們有什麼事嗎?”年輕的頭人溫和的詢問着,他的雙眸在陽光下散發出溼潤的,寶石般的神采。看到這樣的烏維爾,即使是對沙勒部帶有不滿的人也不由得收斂了那股氣焰,身體下意識的挺直,語氣也變得恭敬起來。

“我們是狼主的牙,奉命爲他尋回走失的羊。但是一羣無禮的人從我們手中奪走了羊,還傷害了我們的兄弟。”說話的人原本是躲在送葬隊伍中的,他的身上穿着較爲禮儀式的衣物,只是這些衣物上已經有了明顯的戰鬥痕跡。羊,在草原上可以隱喻很多東西,而聰明人都不會去具體的探究對方口中的羊到底是什麼,“於是我們在這裡,希望您和您的族人告訴我們那些偷羊賊的來歷和目的。”

烏維爾歪了歪脖子,擡手阻止了身後騷動的人羣,他已經從對方的話裡察覺到了一些東西。首先,就是那羣人這個信息,只是稍微看一下老練的頭人就能猜到這些自稱狼主之牙的傢伙確實是比尋常士兵更精銳一些的戰士,而能從他們手裡奪走所謂的羊,那麼那羣人顯然也不是好相與之輩。再加上對方第一時間就來質問他有沒有那夥人的信息,就說明那夥人並不是屬於某個部族,而是更偏向於散兵遊勇,這樣的人才會需要去沿途的部族中補給,因此留下自己的足跡。事情很明顯了不是嗎?

“我想我對你們口中的那羣偷羊賊是有印象的,幾天之前他們確實在我的部族待過一陣。當時我還認爲他們沒有什麼問題,看來是我被外表欺騙了,他們居然會對狼主的羊下手。作爲狼主的屬臣,我當然會向各位坦誠我所知道的關於他們的一切。”

片刻之後,已經和沙勒三部的隊伍分道揚鑣的緘默者隊伍中,“那個叫烏維爾的小子真的立刻就把那些人說出來了。他們曾經是他的客人吧,就算是外鄉人,他這麼做似乎也有些欠妥當。得和頭領說一下,此人不可信。”

“沙勒部已經不復從前了,只能讓個毛孩子來當頭人。不過他們本來就是那副樣子,不管誰當狼主,他們都只會跟着俯首稱臣。一羣活在先祖名聲裡的老鼠罷了,根本沒有爭取的必要,頭領需要的不是這種像草葉一樣隨風擺盪的盟友。”剛剛負責和烏維爾交談的人回答到,他是這次伏擊努伊薩行動的總指揮,在他口中的頭領身邊也有些地位。

“而且你剛纔有沒有注意到,沙勒部的隊伍裡有好幾個全身都罩在衣服下面的傢伙。我聽說他們三部就只有一個拿得出手的薩滿,那些人會是什麼人?上供的女人?還有你有沒有覺得,那個烏維爾的眼睛有些太綠了,我記得那三部裡沒有人有這樣的眼睛。”人,總是免不了好奇,就像烏維爾會從這些緘默者的衣着和言行中推斷他們的來歷一樣,這些人也在收集着沙勒部的情報。

“誰知道呢,別忘了我們的第一要務是什麼。收集情報並不是這次的任務,現在我們既然知道了他們的大概位置,只需要幾天之間就能追上他們。而且那個烏維爾還說他們沒有馬,肯定跑不遠。”這話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他們在和烏維爾交談後得知了自己要追擊的小隊的大概情況,兩個外鄉男人和一個外鄉女人加一個水羚部的小子,這樣的組合在有了準備後不會是太大的問題。

“可是我們上次看到的那個草裡的小怪物,還有那陣詭異的霧,那兩個外鄉人裡會不會有巫師什麼的?”

“真有巫師的話,把舌頭割了,然後屍體燒掉就行了。有什麼好怕的,他的咒語還沒出口,我就能一箭射死他。你,看什麼呢?”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走在前面那個突然發現身後的緘默者將視線投向某處,於是開口詢問到。後者朝他比劃了幾個手勢,然後指指身後。

“有人跟在我們後面?不可能,除了我們沒聽到馬蹄聲,難不成還能有東西靠兩條腿追的上四條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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