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短視,剛愎自用。你看看你,如此可悲的凡人,你還在堅持什麼呢?”蛇形怪物醜陋的頭部在洛薩的耳邊用極其諷刺的語氣說道。
對於怪物的嘲諷,黑山伯爵的嘴角露出了冷笑。雖然這笑容因爲疼痛而扭曲變形,可是那絕對不是一個敗者會做出的表情。
“我在堅持什麼?我看是你在等什麼吧。爲什麼你明明有着遠超我的力量卻不去追趕起司?爲什麼你明明隨時可以置我於死地卻依舊在這廢話?我可不相信你只是想要體驗欺凌弱小的快感。你,其實殺不了我吧?”
洛薩的質問讓怪物臉上的戲謔消失了。這隻怪物第一次用認真的表情看着眼前這個凡人。它歪着腦袋,兩隻狹長的黃色眼睛裡露出驚訝的神色。
沒錯,這隻冒充格雷男爵的怪形並不是想要玩弄洛薩,而是它確實殺不了他。這種被稱爲吞魂怪的怪物是惡魔和魔鬼結合後誕下的怪誕產物之一,它可以在殺死獵物後變成對方的外貌並竊取受害者全部的記憶和能力,這也是它名字的由來。但是如此可怕的天賦必然也有着代價,而這代價就是它不能直接殺死獵物。
吞魂怪只能殺死失去求生慾望的人,這是來自魔鬼血統的奇特桔梗。而這也是起司之所以放心讓洛薩去和吞魂怪單獨戰鬥的原因,因爲法師知道,在這位爵爺的心裡,有着常人無法想象的堅定信仰。憑着這股信仰,即使洛薩不能殺死吞魂怪,可是也絕不會死在對方手裡。
雖然最大的弱點被看破,可是吞魂怪似乎並不是很擔心這場戰鬥再出現變數。畢竟洛薩現在已經幾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就算伯爵的意志再堅韌,怪物還是有自信可以讓洛薩失去繼續與自己對抗的意志的。
“凡人,你比我想的要聰明一些。但是這也只能讓你多受些苦罷了。”吞魂怪低聲說道。同時收緊了包圍着洛薩的龐大身軀。像蟒蛇一樣將黑山伯爵緊緊的纏繞起來。
“我吞噬過無數靈魂,你也不會例外。最終,你會求我終結你可悲的生命。”
“哈哈,被說破弱點就惱羞成怒了吧?你不過就是一條沒有皮的蛇而已。”洛薩的身體雖然被對方捆住,可是他卻顯得並不害怕,既然知道吞魂怪不能殺死自己,那麼這隻怪物不論做什麼對於伯爵來說也只是一些皮肉之苦罷了。
但是洛薩很快意識到自己錯了。吞魂怪沒有皮膚,取而代之的是包裹着肉體的黃色粘膜組織,這些粘膜顯然有着極強的腐蝕性,當怪物把洛薩捆起來的時候,伯爵的黃金重甲就開始發出“嘶嘶”的聲音。洛薩的鎧甲自然不可能真是黃金做的,可是不論打造了這套重甲的到底是什麼金屬,它都擋不住怪物的腐蝕。
“是啊,我是沒有你們這些小肉人一樣的表皮。可是我很想知道,在你也失去了這層外表之後,能不能還像現在這麼淡定。”吞魂怪的嘴裡發出陰險的笑聲,它十分享受將獵物的外皮融化時獵物那極度驚恐又無力而爲的表情。
“就算……就算你融掉了我的皮膚,我也比你耐看多了!”洛薩從牙齒裡擠出來這句話,吞魂怪不僅在融化着他的護甲,來自純粹肉體力量上的擠壓也讓伯爵身體的每一根骨骼都在發出絕望的呻吟。
“又來了。你們這些人類總是用着自己的審美觀來衡量世界,好像這世界上不合你們眼的就都是醜陋的,與你們理想相似的就都是美麗的。”吞魂怪說着,加大了勒緊洛薩的力度。
“呵,當然了。難道我還要承認你這樣的怪物長的漂亮嗎?”洛薩的牙齦因爲大力的咬合而滲出鮮血,但是伯爵本人還是堅持着說出了這句話。
“無意義的狡辯。”隨着身軀的再次收緊,吞魂怪的粘膜已經快要將伯爵的護甲燒穿。或者說,在膝蓋和手肘這樣護甲比較薄弱的地方,那種好像被泡進開水的痛感已經開始侵擾洛薩的神經。
“啊啊啊!”身體傳來的劇痛讓洛薩再也無法保持冷靜,這些粘膜對人體的腐蝕效果遠不如它腐蝕鎧甲時有效率,但是這緩慢的侵蝕卻可以製造出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來折磨獵物。
“哈哈哈哈,對,對!就是這樣!慘叫吧!哭嚎吧!很快你的腦子裡除了疼痛之外就什麼也不會剩下了!來求我啊,求我痛快的殺了你!”聽到黑山伯爵的慘叫,吞魂怪顯得異常的興奮。事實上,在所有被它吞噬的生物當中,洛薩算是最堅強的那一批人。而折磨這種人,讓他們的精神徹底屈服,帶來的快感遠比吞噬本身大的多。
“癡,心,妄,想…”洛薩一字一頓的說道。他身上的重甲已經盡數被融化,此時的伯爵感覺自己就好像正在滾燙的熱油裡泡澡。而就在這個時候,洛薩原本捂着左肋的手突然摸到了什麼東西,那正是他之前來不及還給網蟲的匕首。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這把匕首沒有被溶解,但是現在的伯爵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噗!”利刃刺進肉體的聲音在這個房間裡格外明顯。而與其說洛薩用匕首捅了吞魂怪一刀,其實伯爵只是調整了一下匕首的角度,蛇形怪物收緊的肌肉就迫不及待的將這把利刃刺進了自己的身體裡。
“不!這是什麼!”如蟒蛇般的身體急速鬆開,網蟲的匕首對吞魂怪造成的傷害遠比看起來嚴重的多。
根據後來法師的說法,這是因爲馴蛛人的武器上通常都會塗上自己蜘蛛的毒液,而吞魂怪在粘膜保護下的肉體組織除了擁有強大的力量之外實際上十分脆弱。只不過有那層粘膜保護才顯得強大,一旦保護身體的粘膜被刺穿,這隻怪物對疼痛的耐受度其實十分低下。
“這是什麼?這是要你命的東西!”雖然身體已經幾乎無法站立,可是洛薩知道這是戰勝這怪物的唯一機會。黑山伯爵死死的攥着手中的匕首,將它從吞魂怪的身體裡拔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從傷口裡噴濺出大量具有腐蝕性的血液。不過此時的洛薩早就不在乎這點疼痛了。
巨大的痛苦帶來的就是近乎瘋狂的報復心,不等對方從突如其來的傷害中恢復過來,黑山伯爵已經拿着匕首撲了上去。洛薩完全無法想象自己是怎麼在這種全身骨骼近乎斷裂的情況下刺出這麼多刀的。他只是機械性的對怪物的肉體重複着刺入,拔出,再刺入的動作,而當蛇形的怪物終於停止了痛苦的尖叫和癲狂的扭動時,那巨大的身體上早已遍佈着一道又一道的傷痕。
“哈,哈……”洛薩將匕首順着怪物頭部的眼窩扎進去之後,他終於停止了自己的暴行。原本就因爲征戰而遍佈着傷痕的身體此時因爲受到吞魂怪血液腐蝕的關係更加破爛不堪,可是伯爵本人卻對此毫不在乎。他的左手仍然握着匕首的手柄,似乎如果這個怪物還沒死透,他就會繼續刺下去。
原本整潔的辦公室,因爲這一場惡戰變得破碎不堪。在這一片狼藉中有着兩具形體,攤在地上沒有了呼吸的蛇形怪獸,和站在死去怪物屍體上的一個滿是傷痕,渾身浴血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