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八百多塊錢,揹着書包,裝了幾件衣服,就奔赴縣城火車站坐上了火車。
我記得當時票價二十八塊錢,火車垃圾的要死,綠皮子車,但坐火車上人依然特別的多。
火車在轟隆隆的高速行使着,我的眼睛卻定格在窗外那一排排向後退去的白楊樹,心卻飛到了母親身上。
想着母親生前的點點滴滴,想着我對母親的每一次發火,想着母親對我的每一次打罵,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我似乎忘記了去擦淚,靜靜的用着朦朧的雙眼繼續看着窗外。
在我的座位對面有個老頭,突然聲音啞啞的看着問我,“小夥子你沒事吧。”
我聞聲望向他,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額頭上滿滿的皺紋猶如核桃,有種很親切的感覺,一下子讓我想起了姥爺。
我對他微微一笑,“謝謝,我沒事,”說着我用袖子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經過幾個小時的高速行駛,火車終於到達西安市火車站。
出站口,好多人都舉着大牌子,寫着招聘工作,租房的大字。好幾個人圍着我問租不租房,找不找工作。我板着個臉一言不發,冷眼看着他們,他們很識趣的離去了。
我好像真的是鄉巴佬進城,一個火車站就把我搞得暈頭轉向,何談找工作,也不知道去哪裡,揹着個書包四處瞎看,無意間看到一個小門面的牛肉麪館,肚子頓時就不爭氣了,於是走了進去。
迎門看見一個姑娘靠在門口的桌子旁看着手機,見我進來,擡起頭問我吃啥,我說一面一菜。這姑娘長相乖巧可人,感覺有些弱不經風,留着一頭齊耳短髮,讓人不住有種心疼的感覺。
飯後,我走向門口那個長相清秀的姑娘,很客氣的問她還招不招服務員。
那姑娘大概是決定不了,說了聲等一下,便急步趕去後廚。
觀看四周,無一客人,這家麪館好像一共就兩個人,一個廚師,一個收銀。
那廚師隨着收銀姑娘走了出來,操着濃濃的陝西口音問我,“碎娃,你得是招聘服務員。”
“是啊。”
“你幹過這行麼有。”說着他坐在了一個凳子上,又指了指另外一個凳子,示意讓我坐下。
“叔,我沒幹過,但我可以學,我學東西特別快的。”
“那行,管吃管住一個月五百塊錢,你感覺可以就留下來吧!”
“可以,謝謝叔。”
“那明天早上六點
上班,你早上過來就可以了,到時候我給你安排。”
“叔,我剛下火車沒地方去,能不能現在就搬到住的地方呀!”
他低下頭看了看手錶,看了眼旁邊的那個姑娘:“這天也差不多了,英子,走,帶這碎娃回去。”
原來她叫英子,一個長相乖巧很清秀的姑娘,讓人看了都會覺得眼前一亮。她柳葉彎眉,單眼皮,她笑起來特別的好看,兩個小酒窩像那清澈的湖面,讓人心曠神怡。
路上他說以後讓我叫他李叔就行了,我笑着的點着頭。
走在另一頭的英子衝我甜甜的笑着,露出兩個小酒窩,特別的好看。
他們帶我到了不遠的一棟平房下停了下來。
我被帶到了北邊的一個小房子,裡面只有一張單人牀,一張桌子,一個後背椅子,很單調的格局。隱約覺得像某個恐怖片的情景,背後一陣陣涼意。
李叔說:“你以後就住在這吧,英子你陪這碎。”
他的另一個字還沒說出口,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瞧我這記性,還沒問你叫什麼呢!”
“李叔,我叫張恆。”
李叔讓英子帶我到他口中的一條什麼街,去複印幾張身份證複印件,買條被褥涼蓆,買點日常用品。
買完東西后,心想總算是安頓下來了。
晚上躺在牀上,想起白天的一些事情,覺得李叔這個人還是挺不錯的,爲人和善,樸實。話語間能感覺出他和藹的語氣,那是一個父親對待自己孩子的樣子。
想着想着我睡着了,做了一個夢。夢中我躺在母親的懷裡,母親用那粗糙的手撫摸着我的頭,不停的跟我說着什麼,我聽不清。我擡起頭看着母親的臉,那是一張經歷過風霜的臉,額頭的皺紋依然那麼明顯。母親好像老了,比以前老了太多。不知不覺我的淚就流了下來。
醒來後那新枕頭被淚水浸的溼溼的,我翻過枕頭,再次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白天上班,晚上和李叔英子一起看電視睡覺。雖然工作會很累,幾乎跑腿的活都是我一個人。當時的牛肉麪館不像現在的這樣,自己去窗口取,那個時候都是由服務員給客人端過去的。
我感覺自己又重新回到曾經的那個家庭,只是在這個家庭中我有點放不開,好像有種隔閡。李叔對我太好了,很多次我都感覺挺不好意思的。
後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三個人關係更近了一些,毫無上下級關係,反而像是很好的朋友。
閒暇時,李叔總炒兩個小菜,拿着一瓶二鍋頭,拉着我陪他喝幾盅,扯扯家常。
她叫李英,英子是她母親的名字。她父親一直叫她英子,也許是不想忘記他的妻子吧。
英子問了我年齡後,大笑着說她比我幾個月,讓我以後管她叫英子姐。
她是一個活潑,天真,善良,懂事的姑娘。
原來她也是單親家庭,她母親因難產而去世,她出生後連母親的面都沒見過。
後來英子姐又和我談起了她的父親,說她父親是一個特別實誠的人。母親走後,再也沒有娶過,既當爹又當媽的把她扶養成人。
爲了她上學,爲了她吃飯,爲了她幾乎累垮了身體,白天在工地上幹活,把英子寄託在鄰居家照料,晚上回家給她做飯輔導功課。漸漸的英子大了,也懂事了,看着父親這樣辛苦於心不忍,於是她學習做飯,做家務幫父親分憂。
後來李叔手頭有了點本錢,纔開了這間牛肉麪館。
後來有次喝酒,我跟李叔談起我的家事,李叔從頭到尾的唉聲嘆氣,顯得特別蒼老。
我的童年有那麼多灰暗,缺少家庭的關愛。別人只要對我稍微好一點,我就毫無保留,願付出所有。
在我的心裡,我已經把李叔當成我至親的人,雖然我很不好意思說出口,每次看見李叔自己忙的時候,我總會立馬跑過去幫着做。
李叔待我特別好,給我教拉麪,調湯,教我以後的道路該如何去走。
“就算咱們餓死,也不偷不拿別人的一毛錢,不做昧良心的事。”李叔這句話不知道給我提過多少遍。
後來漸漸地發覺英子姐也特別調皮搗蛋愛搞惡作劇。
好幾次中午閒的時候我趴桌子上睡覺,她就悄悄的過來給我嘴裡塞一勺子花椒粉。
醒來後,整個嘴皮都失去知覺了,麻的舌頭都在打顫,看着我的囧向,她總會抱着肚子笑的止不住。
那雙清澈無暇的眼睛,那副那天真無邪的面孔,宛如天仙一般。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喜歡上了她。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到了,李叔給了我五百塊錢的工資,叮囑我,讓我節約點,少抽點菸,對身體不好。
英子姐在旁邊壞壞的笑着,我知道她在笑什麼。
有一次我偷偷的在房間抽菸,被她瞅見了,從此我無安寧,把柄落在了這搗蛋鬼手裡,頓時感覺以後的道路一片漆黑。
李叔給我放了一天的假,讓英子姐帶我一起去大雁塔那邊轉轉。
西安這座古城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樸素而不失氣質,低調而不失高雅,恰到適中,給人感覺特別美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