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燥熱被稍稍吹去了一些。(百度搜索給力文學網更新最快最穩定)但是身處其間的兩人,此刻卻覺得通體冰涼。磚塊被狠狠的砸下去,那邊男子的手還保持着伸出的姿勢,磚塊砸上去,腦袋古怪地扭曲。鮮血迸射出來,混合着極爲難聞的味道,被風吹着鑽進人的鼻子。
柳兒呆呆地站在那裡,四周是無邊的安靜,連夜蟲也彷彿停止了叫囂。頭頂的星空彷彿是在旋轉,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無法意識到自己是在怎樣的環境裡。
“你……你殺了人。”
她有些艱難地轉過頭去,那邊叫程信芳的女人,遲疑着說道,聲音顫抖。先前就已經積累下來的恐懼,到得此時此刻,終於找到了宣泄口。她伸出手指着柳兒,那手也是顫抖的,重複了一句:“你……殺人了。”
“是啊。”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高個少女低下頭,聲音像是在嘆息:“我殺人了。”聲音裡倒聽不出多少情緒。隨後望着身邊倒在地上男人,淡淡地說道:“他已經看到我了,還有她也知道你是誰……所以……”少女說着,轉過頭,目光朝着程信芳看過來:“是我救了你。”話語聲到得此時,已經轉爲平靜,並沒花費太久的時間。
“可是……”
“是我救了你。”
“但……”
“你到底聽清楚沒有,我救了你,不是我你今天就被……”柳兒陡然間轉過身,朝着程信芳走了一步。她的身量原本就高得離譜,這個時候,聲音裡帶着幾分怒氣,居高臨下的看過來,有着十足的威懾力。
“他已經死了!”
程信芳吶吶地張了張嘴,隨後低下頭,聲音才小小地響了起來:“我想說的是,有沒有……有沒有衣服……”
柳兒望着她,清麗的臉龐上殘留着幾縷寒霜,片刻之後,目光漸漸地軟下來。她轉過頭去,又變回了那個可愛清麗的姑娘。
程信芳原本要說什麼並不知道,但是終究是沉默了下去。畢竟片刻的局面,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都是一目瞭然的。殺人,或許真的是最穩妥的選擇了。但是……那畢竟的是殺了人。
……
隨後的一段時間裡,這一塊地方依舊沒有什麼人來。(百度搜索給力文學網更新最快最穩定)兩個人簡單地處理了一下現場,對於這些,她們自然並不怎麼專業。這時候心中又都是惶恐着的,手忙腳亂了一番,卻發現原本就已經很混亂的現場,被弄得亂七八糟。
“怎麼辦啊……”程信芳的聲音像是要哭出來一般。隨後目光朝柳兒看過來,從外表而言,柳兒比她要小很多。但是此時卻彷彿成了她的主心骨一般——不是所有女子都有勇氣在這樣的情況下殺人的。
“你爲什麼會來這裡?”
那邊程信芳似乎有些難言之隱,目光哀求地看着她,楚楚可憐的樣子。破了的衣服,露出她白花花的**。雖然此時是在柳兒面前,但是還是覺得有種難言的恥辱感。
“隨便你了……”見對方不說,柳兒也只是搖搖頭:“眼下我們趕緊離開,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便是聽天由命……”
走出巷子口的時候,過堂風呼嘯而過,兩個人的身子又稍稍一顫。那邊程信芳裹着先前男子的衣物,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柳兒的腳步大,她要一溜小跑着才能趕上去,因此有些吃力。不過即便吃力,這個時候卻咬着牙並不願意落下來。彷彿是心理作用,那遮體的衣物也彷彿沾滿了血跡。
在前面一個路口,微微聽到一陣腳步聲。柳兒警惕地停下來,身子隱藏在牆壁的陰影裡。視線前方的光亮中,一個喝醉酒的男子醉醺醺地過來,在不遠處的牆根前將褲子解開。程信芳張開嘴,便要叫出來,柳兒眼疾手快的一把將她的嘴捂住。
“嗶哩嗶哩”的一陣流水聲,那邊滿意的嘆息了一聲,朝另外一個方向走遠了。氣氛稍稍緩和,柳兒看了身邊的程信芳一眼,想了想說道:“你是程家人?能不能幫我做一件事情……就當是還了救命之恩……”柳兒一邊隨口說着,一邊警惕地注意着周遭的環境。
“呃,什、什麼事……”
“我想要你幫我傳個話……”她說着,微微俯下身子,在程信芳的耳邊耳語了一陣。那女子的目光起初有些呆滯,但是漸漸的,變得有些震驚起來。柳兒說完之後,又衝她點點頭:“一定要保證做到。先前我已經知道了你的名字……程信芳……是不是?你今天差點被糟蹋了,這事情可大可小,關鍵卻是在我。”柳兒說着又偏頭看了她一眼:“我給你去弄一身衣服來。”
身旁的地方,女子一個激靈。
燈籠的火光在遠處的一個路口閃耀着,身後是彷彿要將人深深吞噬的黑暗。稍稍遲疑了一陣,隨後也只好點了點頭。
柳兒臉上才露出幾分笑意。
“在這裡等我。”
“喂,你做什麼去?別走……”
“你這樣子可出不去,我去看看,能不能借些衣物過來……”柳兒望着程信芳身前遮不住的春光,解釋了一句。
所謂的借,當然也要看怎麼理解了。柳兒畢竟是漁家少女,同程信芳這等大戶人家的女子還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確定了安全之後,爬進一戶人家順了一些女子的衣物出來。這些衣物當然不可能那麼合身,不過倒是足夠解決了程信芳衣不蔽體的問題。
她在下一個路口目送着女子遠去,隨後小心地將身子隱藏在黑暗裡。先是呆呆地望着腳下的幾面,一縷燈籠的火光從遠處打過來一道,她小心地縮了縮腳背,似乎有些害怕將自己暴露在燈火之中。過得片刻,突然伸手放在嘴前,狠狠地在手背上咬了一口。
雖然在程信芳面前顯得比較鎮定,但事實上也不過是在拼命地壓制罷了。這種情況下,情緒壓得越深,爆發出來的時候反而更加強烈。直到這個時候,她再也按捺不住的。
鼻子酸酸,想要哭。終究是一個少女,先前雖然表現得非常好,但是其實自己也沒有想到能夠做到這一步。但在那一股氣泄掉之後,整個身子都開始發軟,只好將身子撐在牆壁之上,勉強地站立着。
希望,那邊能夠順利……
自己決定出手救人,除了看不下去之外,還有的原因便是想着能夠藉着程信芳將事情傳過去。
她畢竟是程家的人……
……
漫天的星斗,在夏日的夜晚顯得很低,給人的感覺彷彿站在高一點的地方,便能伸手摘下來一般。
程子善將一本賬本覈對完,拿其身邊的茶喝了一口。這個時候,房間裡有些悶熱,他起身準備到屋外走一走。自從許宣奇蹟般地贏了之後,程家因爲堅定地站在他的那邊,獲得好處也是巨大的。眼下雖然因爲時間關係,這些好處暫時還無法變現。但是比起曾經,眼下程家能夠看到的未來卻是要廣闊太多了。
桂樹的葉子在夜風裡微微擺動,他在樹下的一方石桌旁坐了下來。想起了一些曾經的事情,那個時候,自己對面地方還坐着另外一個叫張讓的人。時間過去的不算久,但是彷彿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對於許家,他如今其實有些內疚。
他當然知道許安綺沒有放棄去查當初許家各地的掌櫃死掉的事情。自己這邊開始的時候既然沒有說出來,眼下就更不適合了。兩家的關係纔剛剛融洽起來,巨大的利益之下,任何能夠影響大局的事情都是要杜絕的。這些他當然清楚,但是另外一方面,作爲眼下唯一的知情者,這些事情壓在他的心頭,終究是一種壓力。
真相太殘酷了,那麼暫時就……放一放,得有一個合適的時機。
他想了想,隨後站起身準備回到屋子裡,今夜還有一些事情要做一個收尾。腳步聲傳過來的時候,他剛剛伸完了一個懶腰,目光疑惑地朝身後看過去,隨後變得古怪起來。
“你怎麼……穿成這樣?”皺了皺眉頭,目光打量了幾眼身前的女子。
那邊程信芳的打扮着實有些奇怪,頭髮也是散亂的,像是奔跑了很久,氣喘吁吁地喊他一句:“呃,三哥。”
“有事?”
程子善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個程信芳算是自己的一個妹妹。雖說並是三房這邊的,但是也有着血緣關係堂妹。程家幾房之間關係比較和睦,相應的,後輩之間走動的比較多。此時見到程信芳的樣子,他已經擺出了兄長的姿態,準備稍稍教訓幾句。然而隨後注意到那邊女子眼神的惶恐和無助,分明是遇到了什麼嚴重的事情一樣。
“你且坐下,慢慢說。”
程信芳依言在他對面坐好,一路上過來其實已經將話在腦中理了好幾遍,不過這時候說起來,依舊是有些散亂。風吹葉擺,蟲鳴陣陣。片刻之後,那邊看起來從容不迫的年輕公子,猛得站起身來。因爲動作幅度太大,整個身子竟是左右晃了晃才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