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星光變得越發璀璨,隨後這些光芒漸漸淡去,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時候,東邊可以見到一顆最亮的星星,而上玄月已經慢慢消失的西方的盡頭。
這一天又開始了。
所有的東西,經過了這一夜的醞釀都已經趨向成熟。或者說,已經到了某個可以掀開來說的關口了。
身處其間的這些人,都有着各自的覺悟。覺得對、覺得不對,覺得能夠成功,覺得不能夠成功。在正式到來之前,所做出的決定都預示着某個可能‘性’。但真正的結果,終究只有一個。
曹功英在椅子上坐下來,伸手捶着自己的‘腿’背,身邊丫鬟捧過一盞茶來,他微微抿了抿,隨後放在一邊。叫二貴的管事已經在一旁等着了。
曹功英喝了幾口茶,強自打起‘精’神,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這一次,我的老臉已經全部扯下來了……”他說着又捶捶‘腿’背,將幾片茶葉放在口中嚼了嚼:“不過總算是有收穫,這事你馬上去辦,不能再拖了。”
幾乎是一天的時間裡,籌集了一萬五千多兩的銀子,加上曹家原本的五千兩,基本上能夠保證將那些墨方拿到手。但是另一方面,其間的人情‘交’易也是不足爲外人道的。曹功英第二次出去,已經是深夜了。過去到那些友人家中,主人家早已睡下,被他拉着起‘牀’,商談到後半夜。曹家也許諾了不少的好處,比如事成之後如何如何……到得早晨將事情辦完,整個人幾乎要癱倒下去。
這一次是曹家積累多年實力的一個總爆發,短暫的時間裡,將事情做到了極致。換了是其他的人,未必能有曹功英這般好。雖然眼下針對許家的動作,算不得光彩,但是總體而言,曹功英這些年爲人處世極懂變通,爲人穩重,因此一些人才願意將錢借給他。即便此番針對許家的舉動看起來不太好,但是也是他經過權衡之後做出的選擇。
曹家需要突圍,在這徽州墨業新陳代謝的關鍵時期,曹接既然融不進去,那麼按照他的‘性’子,自然是要另選一條新路的。
“這一次籌集的銀子,二貴,你都記下來了……雖說大家口中都說不要利息,到時候還回去便可以了。但事情不能這麼做。”曹功英笑了笑:“關鍵時刻能幫上一把的,這些人都是真正能夠來往的。我曹家不佔這種便宜,你都記清楚了,到時利錢都是要算上的。畢竟,以後的曹家,人情可不能隨便欠吶……呵呵。”
“若是當初正兒行事沒有那麼孟‘浪’……許家死了人,當衆奚落……嗯,那麼現在情況恐怕也不是這樣的。”曹功英朝身後的椅背靠了靠,微微眯着眼睛:“不過這事情,許家也做得過分,無非是些年輕人的意氣之舉……到頭來反倒責備到曹家頭上。”他說到這裡,想了想,又“呵”地笑了一聲。
“不過誰又知道呢,風水輪流轉……畢竟……”他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
事情已經做出來,就等着隨後的發酵,到時候那些墨方拿在手中,孰是孰非這種事情,向來都是立場決定的。在曹功英看來,他站在曹家的角度做這些事情,並沒有半點錯。雖說對許家有些不公平了,但這也是一報還一報罷了。至於那些墨方,他橫豎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還有,二貴,那些和我曹家爭價的人家……你去了解一下,隨後同我彙報。這些人,兩面三刀的,不是東西……隨後曹家會有一個態度。”
原本一萬兩能拿下來的東西,眼下憑空多了一倍,這些事情,雖說原本就是風險的一種,在曹功英這裡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他的心情肯定不會好。
二貴點點頭,隨後退出去。曹家籌集到的銀子,一共有十多筆,這還是因爲墨方不曾拿到手裡,若是墨方在手,那麼看好曹家的人或許會更多。因此,不需要太過擔心隨後生意週轉所需要的錢。當然也要分個先來後來到,雪中送炭的人是一類,後來的那些也就是錦上添‘花’了,曹家的態度自然也不一樣。
他想着這些,也是搖頭笑笑。自己把這件事情辦好了,在曹家的身份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
隨後他在曹家一些比較壯實的家丁陪護下,朝着城東南面嚴知禮的宅邸過去了。
畢竟是一大筆錢,有些是用的銀票,有些是地契約折算。還有黃金和紋銀。黃金的數量並不多,比較麻煩的是白銀,裝了幾大箱子。因此他一個人過去也不安全。
日光照耀在路面上,道路兩旁一些迎着朝陽的樹木,長滿了綠葉的枝椏在風裡微微擺動一下。二貴心情不錯,同身邊的下人們說着話。
具體要做什麼事情,下人們隱隱約約的能夠猜到一些。畢竟眼下曹家的很多舉動都是衝着許家去的,這個時候管事臉上表情也比較慎重。
雖然旁敲側擊幾句,叫二貴的管事也沒有透‘露’出太多的風聲。但是衆人心中都知道,怕是那些事情有了結果。
這般想着,心情都很不錯。
……
“劉管事。”
“呵呵,王師爺。”
具體的‘交’接,在嚴府的一個偏廳之中進行。負責這些事情的是嚴知禮手下那個叫王森的師爺。這種事情,畢竟無法拿到明面上來,因此對於王森的師爺身份,劉二貴也自然不會抱怨。
“王先生,錢已經籌好了……”二貴一邊說着,一邊指揮着家中下人將幾隻箱子擡進來擺好,口中說道:“你們且去外面候着。”說完之後,又回過身衝王森拱拱手:“說好的兩萬兩,先生檢查一下。”
王森笑着點點頭,也沒有真的依言去檢查。
“兩萬兩,你曹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拿出來,也算不錯了。至於檢查,倒是不必。嚴大人是相信你們的。”
二貴吶吶的點頭,又恭維着幾句。
這一場眼下看起來,意義似乎頗爲重大的‘交’易,就在立夏之後的這個早晨開始進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