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的衣裙在人羣中顯得由爲醒目,古意蔥蘢的日光跟隨着‘女’子的身影進入到臨仙樓內。白素貞來到巖鎮的這些時日,因爲替人行醫治病,落下了極大的名聲。一些被病痛折磨了很久的人家因爲她的善舉,得以過一個安穩的年了。
白素貞的氣質與容顏,茶餘飯後,也早已作爲了衆人的談資。當然,這樣談話裡面,因爲‘女’子身上的高潔,大抵都不會有褻瀆在裡面,相較於其他話題少了很多的煙火氣息。因此,自她進入到臨縣樓裡,就有人認出她來。其餘的一些人雖然也有不認識她的,但待到朝四圍的衆人打聽一番,也就立刻知道了。
很多人今日之所以跟着過來臨仙樓,背後有着李賢的推‘波’助瀾。但再深一層,因爲鄭允明同白素貞的關係,衆人對於也給予了必要的信任也是很關鍵的原因之一。這個時候,人羣的視線‘露’在白素貞素雅的身姿之上,目光中不由得都帶上了幾分若有若無的尊敬。
“白大夫啊……”
在眼下的時代,‘女’子在地方上比不過男子,這是事實。但是事無絕對,即便再苛刻的時代,‘女’子也總是時代的組成部分之一,不可能被忽視掉,因此終究會有適合自己施展的空間。特別是行醫治病方面,救死扶傷的事情,‘女’子比起男子有着與生俱來的細緻和悉心在裡面,因此做起來或許會更出‘色’一些。這些,白素貞都已經以自己的方式,做了很好的說明。
“師妹……”
鄭允明遲疑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識的口中喚了一句。在以往的很多時候,‘女’子即便是手頭在忙活,也會停下來朝他展顏‘露’出笑容。但是這一次,‘女’子並沒有再同往常一樣。
他微微地閉上眼睛,表情顯得有些黯淡。白素貞的到來,算是將他先前尷尬的場面打破掉,將他從騎虎難下的局面裡開解下來。但是他的心中並沒有多少輕鬆……因爲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已經被發現了。
裴青衣跟隨着進來,目光朝着鄭允明打量了幾眼,隨後又看了看不遠處正站着準備說話的許宣。這樣之後,就面無表情地站靜靜立在不遠的地方。
許宣原本是有話要說的,但是因爲白素貞的突然到來,他只是張了張嘴,隨後並沒有聲音從口中出來。到得這個時候,也意識到眼下的一切,顯然並不能像原本想打算的那樣發展了。
對於鄭允明所做的事情,許宣在面上並沒有多少怒意或是憤然,舉手投足之間,依舊是笑容可掬,雲淡風輕的做派。但這也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熟悉他‘性’子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在他的心中已經已經有一些深層的情緒在醞釀了。
雖然對於鄭允明做的事情,他心中覺得有些無奈。但是這個時候,對方能然做出投毒的舉動,那麼毫無疑問便能夠算做是敵人了。因此,如果不做出一些必要的反擊,斷然不可能。
在許宣心中,已經將鄭允明的結局定了下來。
他已經殺過人的,並且還不止一次,那麼也不介意再多上一個。何況,如果不是先前的意外,現在他自己或許也已經死掉。因此,也就更不存在什麼以德報怨。
反擊的手段也不復雜,菜餚既然已經被鄭允明下了毒,那麼讓他自己來吃也便可以了。原本是這樣的想法……不論鄭允明怎樣抵制,他都會讓對方將菜餚吃下去。至於隨後的死活,那都是之後的事情。
但是這一切隨着白素貞的到來,就暫時失去了意義。
拋卻對方名字的緣故,對於白素貞,許宣心中確實存了不少的好感。在初見之時,素雅的‘女’子就給他留下了印象,後來在王村,二人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性’格方面也確實頗爲投緣,算是不錯的朋友了。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她同許安綺一樣,有着自己的堅持,都是值得尊敬的。
當然,偶爾也會去思考一下二人之間超過朋友關係的可能‘性’,但這些大抵也只是想法而已。就許宣的心理年齡而言,他已經過了見到一個不錯的‘女’子,就想着娶回家的年紀。
因此對於婚姻,他素來是不急切的——後世觀念的影響,一時間也難以擺脫掉,以他如今的年紀,甚至還未曾到得法定的婚齡呢。
但是他同白素貞眼下畢竟是朋友的關係,鄭允明既然是對方的師兄,因此有些事情做起來,難免不太方便。這般想着,許宣聳了聳肩,隨後他有些索然無味地撇了撇嘴。
“師妹,你來了。”鄭允明看着白素貞面容,雖然這個時候看不出情緒,但是對於自己的師妹,他多少還是瞭解的。從白‘色’微微有些泛白的臉‘色’之上,他能推測出‘女’子先前可能有過的情緒,隨後咬了咬牙:“你聽爲兄解釋……”鄭允明鼓起勇氣,目光轉向了身邊的許宣:“這個書生、我怕你走錯路……他是在害你啊。爲兄只是不太忍心,師妹。原本是想要勸你的,但是沒有用,你已經深受其害而不自知。爲兄覺得,能幫你的不多,因此纔出此下策……”
或許是因爲緊張,或許是這樣的事情原本就很難講清楚道理的,總之一番話急急地出完之後,並沒有什麼邏輯在其間。
四周的衆人一頭霧水的互相看了看,沒有人能將眼前發生的事情理清楚。
白素貞聞言,只是目光平靜地望着鄭允明,也不去打斷他的話。待到鄭允明話音稍稍停住的時候,她想了想纔開口說道:“師兄,這些事情,妾身知道了。”
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女’子將話說完,隨後望着許宣,認真地說道:“這些菜,不如讓妾身來嘗一嘗吧?”
聰明的‘女’人就是這樣樣子的。她顯然知道許宣並不會在眼下的事情中放過鄭允明,因此口中這樣的說法,是想要以自己的‘性’命‘逼’迫許宣稍稍退讓。
許宣望着‘女’子姣好的面容,偏頭笑了笑:“這種事情,就不要太較真了吧?大家心裡有數就可以了。”
“但是,妾身確實想要嘗一嘗的。”
‘女’子又重複了一句,許宣才感受到她語氣中的誠懇,似乎並不是在說笑或是氣話。心中有了這樣的判斷之後,他的面‘色’於是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圍觀的衆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時候因爲白素貞同許宣的沉默,鄭允明的沉默,因此大的氣氛也就沉默下去了。場面彷彿一幅無聲的畫,不論從那個角度看過去,都有些看不懂的感覺。
這些從先前被人撩撥着到臨仙樓來鬧事,也只是一時的熱血,待到這個時候,時間過去了,冷風吹了幾陣,心頭的衝動也就淡了很多。太陽已經開始西偏,斜斜落在巖鎮的街道和房屋之上,古意昏黃,倦鳥還家,於是心中都有了幾分歸家的念想。
“菜已經涼了……”終於,書生望着‘女’子的面容,無奈地說了一句。
“菜涼了,可以再熱!”
“菜涼了可以再熱,但人涼了,就真的涼了。而且……”許宣說着,目光落在菜餚之上,日光從‘門’外斜斜地照耀進來,將菜餚鍍上了一層光澤:“並不好了吃啊。”
他的話剛說完,白素貞便堅定的語氣跟着響起來:“原本……就不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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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宣聞言又沉默了一陣,黃於升在一旁,面‘色’上‘露’出幾分不解的神‘色’。眼前這個‘女’子叫白素貞,名字他是聽過的,但是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果然如同傳聞中一般,是神仙中人,只是卻不曾料到她同許宣居然相識。
眼下的菜是有問題的,特別是先前方元夫同他講解過了,黃於升就明白了其間的道道。
那是一種新穎的下毒方式。
眼前每一道菜單獨來吃,都不會有問題。但是兩道菜中因爲不同的‘藥’物‘混’合在一起,才變成了劇毒——這可以很好地解釋爲什麼鄭允明自己吃下菜平安無事,但那黃狗卻死掉了。
因爲先前上菜之時,有臨仙樓的小二失手打碎了盤盞,盤內的菜餚被黃狗吃了下去。隨後許宣喂下的鴿‘肉’,同黃狗腹中已經吃下去的菜餚‘混’合,便立刻毒發身亡。
“事情並不是你的錯,犯不着這樣……況且,你還要救死扶傷,牛痘也還沒來得及種。”
“牛痘……”白素貞低頭沉默了片刻:“這確實是妾身的一個心事,若是、若是……”聲音說到這裡慢慢小下去,在稍稍頓了頓之後,有繼續說道:“那麼就勞駕許公子來做這些了。”
“不過,在此之前……”白素貞說着,目光朝一旁的鄭允明望了望,鄭允明滿臉木然地坐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妾身代師兄道個歉。”
這句換落下來之後,鄭允明臉上才終於‘露’出些許驚駭,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一些話。
“嘖……真是麻煩的‘女’人。”許宣沉默片刻,咂‘摸’着嘴說了句:“你若是吃了菜,那我也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