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村莊在清晨的日光裡顯得安詳,山那邊的一些血腥氣息並沒有因此傳過來。許宣望着嫋嫋而起的炊煙,心中稍稍出了口氣。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柳兒能夠活下來,至於先前所得到的那些財富,若是柳兒能夠活下來的話,那麼即便真的沒有了,他也不會覺得怎樣。
錢沒有了,可以賺,這個信心他是有的。但是柳兒若是因此身死,他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原諒自己。先前密林裡凌空飛來的箭矢‘插’入少‘女’血‘肉’的一幕,在他腦海中不斷回‘蕩’着。在很多日子以前也有個‘女’子爲他擋下了致命的攻擊,到得眼下,一切彷彿重演了一般。
這個時候就更意識到自己的弱小,不過若是這次事情過去,有了這些錢財,一切就可以真正地開始了。
……
衆人下到山下,沿着小路朝着村子進發。遠遠的可以看見山水之間的黛瓦鋪就的屋頂。這個時候,因爲雪的掩映,屋頂偶爾‘露’出一絲青黛‘色’,映着雪白的牆壁,‘精’致的馬頭牆,在山水間顯得極爲雅緻。徽派建築的格局,在徽州府的任何地方,都能夠得到很好的體現,即便山間的村落也是一樣的。
村前也有流水環繞,幾方石橋凌空架在水面之上。鴨子們也因爲怕冷,在水邊猶猶豫豫地試探着,最後還是沒有下到水裡。不過“嘎、嘎、”的聲音傳過來,也顯得幾分輕快。
小橋、流水、人家。不過這個時候許宣只是稍稍看上幾眼,並沒有多餘的興致來品味這些原本可以入畫的景緻。
再走近一些,木柴和松枝被火燒着散發出的煙氣也能夠聞到,因爲都是純自然的東西,在這樣的空氣裡聞來,倒也覺得有幾分清爽,緊張的心情倒是因此稍稍有了幾許閒適。
路是傍山的險路,一邊是幾丈高的陡崖,水就從底下慢慢流淌過去。對於村裡的人來說,路是平素就走慣了的,因此倒也不覺得有他,即便下雪的日子,小心一些也就可以了。但是對於許宣等人來說,輕重不一地都受了傷,因此走得便有些緩慢。
日頭從東方散發的光芒,瑩瑩得照在衆人身上,將冷意稍稍驅逐了一些,與之相應的,許宣覺得自己疲憊的身子似乎恢復了些許活力。遠處傳過來一些熱鬧的聲音,敲敲打打的鑼鼓聲、嗩吶聲、鞭炮聲。顯然是村裡的人家在忙着迎娶的事情。這樣走了一陣,沿着山道拐過去,便能見到一隻迎親的隊伍。
兩方人馬在狹窄的山道上相遇,都有些緊張。許宣這邊自然是擔心擁擠的山道可能會導致的某些意外,而另外一方迎親的隊伍裡,有人也注意到衣衫襤褸,渾身帶着血跡的衆人。對於辦喜事的人家而言,見血代表的某種不吉。因此擦身而過的時候,也沒有給衆人好臉‘色’看。
許宣等人走過去之後,身後傳來村民們扯着嗓子的吼叫:“大點聲吹,將鑼鼓給老子敲爛了,沖沖晦氣啊~~~”
對於這樣的話,許宣也只有苦笑,橫豎也犯不上去計較什麼。
眼下所能知道的便是白素貞在這個村裡,但是至於到底在什麼地方,卻並不清楚。這裡雖然只是一個村莊,但是規格並不小,錯落有致的佈局了幾百戶人家。若是一家家去找,那實在是一件不值得去做的事情。
終於到了村口的地方,許宣伸手攔住一位趕牛的村民:“敢問這位大哥,白大夫可在村中?”他說着,伸手在懷裡,隨後‘摸’出一塊金磚。‘花’山之上,他在檢點那些財物的時候,下意識地朝懷中塞進去一塊,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了,於是拿出來。
對面趕牛的中年人平素所接觸的大抵都是銅錢,連銀子也很少接觸,因此沒有認出他手中的東西,若不然一定會被他這樣驚人的舉動嚇到。
方元夫在旁邊乾乾地“咳”了一聲,隨後從袖中掏出一兩紋銀。
“老哥,煩請帶我等去見一見白大夫。”他說着身子在許宣的身側稍稍撞了撞,隨後將手中銀子朝那人遞過去。先前是因爲心繫柳兒的傷勢,許宣有些‘亂’了分寸,這時候也已經反映過來,將手中的金磚不動聲‘色’的收回進懷中。
放牛的中年人看了看方元夫手中的銀兩,隨後又皺着眉頭在衆人身上打量一方。眼下人人帶着傷,擔架上躺着人事不知的少‘女’,有些情況一見之下便可以分明。
隨後他的目光有轉到方元夫手中的銀兩下。
“人命關天的事情,還用得着錢麼?諸位小看我趙老三了。這種趁火打劫的事情我趙老三做不出來的……”放牛人趙老三說道,伸手在牛的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記:“嗟,自己回家去吧……”
那牛倒也在話,隨後在山路上小心的走動,搖着尾巴朝遠處趕去了。
“這畜生居然這麼聽話……”許宣衝趙老三笑着拱拱手:“那麼就煩請趙大哥了。”
“好說,好說……”
隨後趙老三揹着手走在前面,他的‘性’子比較直爽,遇到這麼多帶着傷一看就是發生了一些事情的人也不懼,自顧自地在前面領路,一邊也同衆人做着一些解釋:“白大夫三前天就過來了,替人看病分文不取,還送‘藥’……如今找她治病的人不計其數。”趙老三說着,伸手朝遠處指了指:“喏,看到那座大宅子沒有?鄧老爺家的宅院……眼下白大夫便在那裡了……我帶你們過去。”
許宣目光順着他手指的方向順延過去,晨曦裡,被雪覆蓋成皚皚‘色’彩的房檐如鳥兒張開的翅膀,彷彿隨時要騰飛起來似的。他的心中終於稍稍安穩了一些。
隨後一行人跟在趙老三身後,在村中的巷子裡左右拐了幾道。雖然先前已經看到了鄧家的宅院,但是若不趙老三在前方帶路,一時間恐怕還找不到那裡。
再到後來,許宣就在一些喧譁的聲音裡,再一次見到了那個叫白素貞的‘女’子。